王祺蹲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拨开土壤，检查着根茎。
凝气草。
耗费了他三个月的心血，终于要成熟了。
在这弱肉强食的合欢宗，身为外门弟子，每一点资源都必须用命去争。
谨慎，是他唯一的护身符。
一阵熟悉的香风飘来。
“王师弟，又在看你的宝贝灵草？”
林玥的身影出现在药圃外，她穿着一身淡粉色长裙，腰间挂着一枚精致的香囊。
王祺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林师姐。”
她是宗门里，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
在他被克扣丹药时，是她悄悄塞来一瓶；在他功法不解时，是她耐心指点迷津。
林玥走近，视线落在凝气草上，随即又转向王祺。
“炼气二层巅峰，卡了很久了吧？”
王祺的心猛地一跳。
这正是他最大的心病。
“只差临门一脚，却迟迟无法突破。”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苦涩。
林玥的指尖轻轻拂过凝气草的叶片。
“我有一法，或可助你。”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王祺心头。
“双修之法，阴阳互补，事半功倍。
我的洞府很安静，无人打扰。”
王祺的呼吸骤然停滞。
双修？
在合欢宗，这个词汇往往与采补、炉鼎联系在一起，充满了危险。
可……她是林玥啊。
那个会在深夜送来丹药，会温柔地叫他“师弟”的林玥。
对实力的渴望，以及对眼前人那份压抑许久的幻想，在他心中疯狂交战。
或许，她是真的想帮我……这种侥幸心理，像野草般疯长。
他看到林玥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
一个字，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林玥的脸上绽开一抹动人的笑容，她主动拉起王祺的手腕。
“走吧，师弟，别让机缘溜走了。”
她的手很软，也很凉。
林玥的洞府内，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
她随手一挥，一道光幕落下，将整个洞府笼罩。
“隔音阵，免得我们突破时的动静，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的解释合情合理，王祺点了点头，盘膝坐下。
他强迫自己冷静，摒除杂念。
这是关乎道途的突破，不容有失。
“师弟，凝神，随我功法运转。”
林玥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引导性，王祺的意识很快沉入修行之中。
两股灵力开始交融，在他的经脉中缓缓流淌。
一股暖流涌遍全身，炼气二层巅峰的瓶颈，似乎真的开始松动了。
王祺心中一喜。
果然，他没有信错人！
就在他全身心投入，引导灵力冲击瓶颈的瞬间——一股极致的阴寒，毫无征兆地从交融的灵力中爆发！
那不是灵力，是毒！
“呃！”
王祺身体剧震，灵力瞬间凝滞，经脉像是被无数根冰针穿刺，剧痛席卷全身。
他猛地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林玥一张冰冷而陌生的脸。
那张脸上，再无半点平日的温柔，只剩下***裸的贪婪与鄙夷。
“师姐……你……”他想挣扎，身体却动弹不得。
蚀骨销魂散。
这五个字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炸响。
一种专门配合采补功法使用的奇毒，中毒者灵力凝固，任人宰割。
她是什么时候下的毒？
是那瓶丹药？
还是洞府里的熏香？
原来，一切的照顾，一切的指点，都只是为了今天。
“师弟，你的天真，就是你最大的原罪。”
林玥的指甲嵌入他的血肉，一股恐怖的吸力从接触点传来。
王祺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气血、乃至生命力，都在被疯狂地抽走。
他的修为在飞速跌落。
炼气二层巅峰……炼气二层……炼气一层……丹田开始枯萎，皮肤失去光泽，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
无法反抗。
无法呼救。
只有无尽的痛苦和冰冷的绝望。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视线也变得昏暗。
在彻底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他看到林玥站起身，走向那株他用尽心血培育的凝气草。
她一把将灵草扯下，连根带土地塞入口中，大口咀嚼。
澎湃的灵气在她体内爆发。
炼气期三层！
她突破了。
用他的修为，他的灵草，他的命。
突破后的林玥，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那表情，就像是随手碾死了一只碍眼的虫子。
厌恶，且理所当然。
王祺的意识，坠入无尽的黑暗。
就在这时，一本古朴的书册，在他死寂的识海中缓缓浮现。
书册无风自动，翻开了第一页。
轮回开启，可保留记忆与修为，重塑此世是/否这是……什么？
王祺仅存的残存意识，用尽最后的力量，触碰了那个“是”字。
……王祺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
窗外，月色如霜，与数月前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模一样。
他迅速内视己身。
丹田充盈，灵力运转自如，炼气期二层的修为，真实不虚。
这不是梦。
被吸干修为的剧痛，丹田枯萎的绝望，还有林玥那张冰冷厌恶的脸，都清晰得如同烙印。
他伸出手，月光下，手掌完好无损，充满了年轻人的活力。
可那被蚀骨销魂散侵蚀、被采补功法吸干的痛苦，仿佛还残留在每一寸肌肤里。
“林……玥……”两个字从他牙缝里挤出，带着彻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