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贷还差三万，房租马上到期，我叫李卫，一个快被生活逼死的滴滴司机。

午夜十二点，手机“叮”的一声，进来一个订单，从火葬场到城郊的乱葬岗。

这种单子，晦气，但给的钱多，足足五百块。我咬咬牙，接了。

车开到火葬场门口，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上了车，长发披肩，看不清脸。一股冰冷的阴气瞬间灌满了整个车厢，空调明明开着暖风，我却冻得打了个哆嗦。

“师傅，去西郊公墓。”她的声音很轻，像风吹过纸片。

我没敢多话，发动了车子。车内的后视镜，我掰到了照不见后座的角度。这是老司机们的规矩，深夜拉客，不该看的东西别看。

一路死寂。车子开到一半，我眼角的余光无意中扫过后座。

她没有脚。

白色的裙摆下，空空荡荡。

我的头皮“嗡”的一声炸了，方向盘差点脱手。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我死死盯着前方的路，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不是人！

我撞鬼了！

车子终于开到了目的地，乱葬岗入口。我哆哆嗦嗦地停下车，全身僵硬，不敢回头。

“师傅，多少钱？”后座的声音幽幽响起。

“不……不要钱了……”我声音都在抖，“您……您下车吧。”

“那怎么行。”

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

几张纸片，从我耳边递了过来，落在了副驾驶座上。

是冥币。上面印着“天地银行”，面额巨大。

完了。我今天死定了。收了鬼的钱，还能活吗？

我吓得魂飞魄散，刚想一脚油门跑路，那个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奇异的诱惑。

“师傅，活干得不错。有没有兴趣，再接一单？”

“不……不接了……”

“加钱哦。”她轻笑一声，那笑声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这一单，去地府十八层，走不走？”

地府十八层？

我脑子一片空白，这是把我当灵车开了？

“师傅，别怕。”她似乎看穿了我的恐惧，那只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轻轻拍了拍，“我们这行，薪酬很高的。你欠的钱，一晚上就能还清。”

她怎么知道我欠钱？

巨大的恐惧和更大的疑惑，像两只手，死死掐住了我的心脏。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给你一分钟考虑。”她收回了手，车里的温度似乎回升了一点，“要么，接下这份工，以后你就是我们‘阴间’的专职司机。要么，我现在就送你下去，给你也烧一辆车，自己开。”

这是选择题吗？这他妈是送命题！

我看着副驾驶上那几张印刷精美的冥币，又想了想那三万块的车贷和嗷嗷待哺的家人，一股邪火从心底烧了起来。

死就死！烂命一条，怕个球！

“走！”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怎么走？我导航上可没这地方！”

“呵呵……”她满意地笑了，“不用导航。闭上眼，踩油门，我让你停，你就停。”

我狠狠一咬牙，闭上眼，一脚油门踩到底。

发动机发出一声咆哮，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我感觉车身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还有各种凄厉的尖叫和哭嚎。

这哪是开车，这分明是跳楼！

“停车。”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声音响起。

我猛地踩下刹车。车子瞬间停稳。

我颤抖着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我永生难忘。

我不在乱葬岗，也不在任何我熟悉的公路上。

我的车，停在一条泛着幽幽磷光的青石板路上。路的两旁，是一条浑浊的、散发着腥臭味的河流，河面上飘着无数挣扎的人脸。远处，是一座巨大无比的黑色城门，上面用血红的篆字写着两个大字——“酆都”。

这里……真的是地府？

“欢迎入职，李卫师傅。”后座的女人下了车，站在车门外。

我这才看清她的脸。很美，是一种没有血色的、苍白的美。她的眼睛很大，黑得像两个漩涡。她果然没有脚，就那么飘在地上。

“我叫小倩。”她对我伸出手，那只手晶莹剔透，几乎能看到里面的骨骼。

我没敢握。

“你……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知道我欠钱？”这是我最大的疑问。

“我们知道所有将死之人的事。”小倩轻描淡写地说，“你阳寿将尽，本来昨晚就该是你的死期。但是，你的命格很特殊，是百年一遇的‘阴路人’，天生就能行走阴阳两界。所以，判官大人给了你一个机会。”

阳寿将尽？我？

一股寒意从心底冒起。我才三十岁，怎么就……

“别想了。”小倩似乎能看穿我的心思，“人的生死，不是你能决定的。现在，你有了新的选择。要么，老老实实当我们的司机，赚够了钱，判官大人或许会大发慈悲，给你添点阳寿。要么，你现在就可以去那边的河里报到了。”

她指了指那条飘满人脸的忘川河。

我毫不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我……***。”我还能说什么？

“很好。”小倩点点头，递给我一个黑色的，看起来像手机的东西，“这是‘阴差令’，以后你的订单，都会发到这里。记住，订单一旦接取，不得拒绝，否则后果自负。”

我接过阴差令，那东西冰冷刺骨，上面只有一个APP图标，叫“滴滴打鬼”。

“至于车费……”小倩指了指我副驾驶上的那几张冥币，“这是硬通货。你拿到阳间，找个没人的十字路口，烧了它，钱自然会到你的银行卡里。汇率是一比一百。”

一比一百？

我看着那几张面额一百的冥币，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这一趟，就给了我五百冥币，烧了就是……五万块？

车贷，房租，一夜之间，全都解决了？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淡了恐惧。

“当然，也有规矩。”小倩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第一，不该问的别问。乘客的身份，目的地，都不要多嘴。”

“第二，不该看的别看。特别是后视镜，除非你想看到乘客的‘真面目’。”

“第三，不该拿的别拿。除了车费，乘客给的任何东西，都不要碰。”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她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千万不要和乘客产生任何感情。记住，他们是鬼，你是人。人鬼殊途，动了情，你会死得比跳进忘川河还惨。”

我把这四条规矩，死死记在心里。

“好了，新手引导结束。”小-倩飘到我面前，“现在，送我回城郊公墓，这是你的第一单回程。车费，十个冥元。”

我发动车子，按照来时的方法，闭眼，踩油门。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等我再次睁开眼，车子已经稳稳地停在了城郊公墓的门口。

小倩下了车，身影慢慢变淡，消失在墓碑群中。

我看着副驾驶上那一小沓冥币，感觉像在做梦。

我一脚油门，冲回市区，找了一个荒僻的十字路口，学着电影里的样子，画了个圈，把那五百一十块冥币，一张张点燃。

火光幽幽，纸灰飞扬。

我紧张地拿出手机，点开银行APP。

下一秒，我呼吸都停滞了。

短信提示音响起：“XX银行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8月13日2:34完成一笔转账交易，人民币51000.00元，活期余额51023.50元。”

是真的！

钱真的到账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长串数字，激动得浑身发抖。我不是在做梦！我真的找到了一条……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

就在这时，那个黑色的“阴差令”震动了一下。

我拿起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新的订单。

“订单类型：专车。”

“乘客：长舌鬼。”

“上车地点：城南烂尾楼三单元404室。”

“目的地：城隍庙**。”

“订单金额：200冥元。”

下面还有一个鲜红的“接单”按钮。

我看着这个订单，手心开始冒汗。长舌鬼？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善茬。而且，去**？鬼也堵伯？

但一想到那两百冥-元，就是两万块人民币，我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妈的，干了！

我狠狠地按下了“接单”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