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钢管与课本

龙脊野火 襲蕭 2025-08-11 09:5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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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消毒水味像条黏人的蛇,缠得林砚胸口发闷。

他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爸刚睡着,呼吸声里带着痰音,每一次起伏都扯得林砚心里发紧。

妈趴在床沿打盹,鬓角的白发沾着点灰尘,是早上进货时蹭的。

林砚轻轻把妈扶到折叠椅上,往她手里塞了个靠垫。

帆布包放在床尾,拉链没拉严,露出半本皱巴巴的数学笔记。

他昨天把秦浩的话在心里嚼了半夜,那点考上高中的热乎劲早凉透了,剩下的只有一种钝钝的慌——就像走在结冰的河面上,不知道哪一步会踩空。

“小砚,学费……”妈醒了,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我下午再去跟张婶说说,她男人在教育局,说不定能缓几天。”

“不用。”

林砚把保温桶打开,里面是白菜豆腐汤,飘着点油花,“我昨天去废品站,老王头说他那儿缺个帮忙分类的,一天给三十。”

妈眼圈红了:“你还要看书……不耽误。”

林砚舀了勺汤,吹凉了递过去,“我晚上看。”

爸在这时翻了个身,含糊地说:“别累着……”林砚“嗯”了一声,低头喝汤。

豆腐没炖烂,有点硌牙,他却吃得很慢,好像这样就能把时间拉长点,晚点去面对那些等着他的事。

从医院出来,太阳己经偏西。

老城区的巷子窄得像条缝,墙头上的野草被风吹得歪歪扭扭。

林砚往废品站走,路过穿山洞时,脚步顿了顿。

洞口的老头还在抽旱烟,烟杆敲着石头,“笃笃”的响。

那个纹青龙的男人又出来了,这次手里拎着个铁皮盒,里面的硬币叮当作响。

男人看见他,嘴角撇了撇:“学生娃,还没走?”

林砚没搭话,只是盯着他胳膊上的龙纹看。

那龙的眼睛用红漆点过,在夕阳下透着点凶气。

“看什么?”

男人把铁皮盒揣进兜里,“想进来玩两把?”

“不。”

林砚摇摇头,“我想问问,龙脊堂管不管人欺负人?”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烟圈从他嘴里喷出来,罩在林砚脸上:“欺负你的人,是老城区的?”

“不是,是秦浩。”

“秦副区长的儿子?”

男人脸上的笑淡了,“他爸是管这片的,我们龙脊堂,跟官面上的人不搭界。”

林砚的心沉了沉。

他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不过——”男人又说,指了指废品站的方向,“老王头跟我们堂口的三叔是战友,你要是在他那儿干活,有人敢在这附近动你,我们能说句话。”

说完,他转身进了洞,骰子声又隐约传了出来。

林砚站在原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了一半,空落落的,又有点踏实。

他往废品站走,老王头正蹲在地上数废报纸,看见他来,首起腰:“来了?

先把那些钢管搬到墙角去,锈太多的挑出来,卖不上价。”

那堆钢管比昨天看着更乱,有的弯成了月牙形,有的管口卷着边,上面的锈迹像块烂布,一摸就掉渣。

林砚挽起袖子,抱起一根最长的,往墙角挪。

钢管很沉,压得他胳膊发酸,铁锈蹭在胳膊上,红一片,痒得难受。

“哐当——”一根钢管没抱稳,掉在地上,发出巨响。

老王头抬起头:“慢点,这玩意儿硬得很,别砸着脚。”

林砚“嗯”了一声,重新抱起钢管。

阳光从废品站的铁栅栏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影子,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

他突然想起秦浩手腕上的表链,也是金属的,却亮得晃眼,不像这些钢管,浑身都是伤。

可这些带着伤的钢管,能砸开东西,能撑住事。

表链呢?

除了好看,什么用都没有。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林砚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甩了甩头,想把这荒唐的想法甩掉,可目光落在墙角那根最粗的钢管上时,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钢管的一头被磨得很尖,像是被人刻意打磨过,在阴影里闪着冷光。

“发什么呆?”

老王头扔过来一副手套,“戴着手套搬,别扎着手。”

林砚戴上手套,橡胶的味道混着铁锈味钻进鼻子。

他继续搬钢管,动作越来越快,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滴在钢管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

天黑时,老王头数了三十块钱给他,都是皱巴巴的零钱。

“明天早点来,有批旧书要分类。”

“好。”

林砚把钱揣进兜里,摸了摸,硬硬的,硌得慌。

路过穿山洞,洞口的灯亮了,昏黄的,像只半睁的眼。

林砚往废品站的墙角瞥了一眼,那根尖口的钢管还立在那儿,被夜色吞掉了大半,只露出个模糊的轮廓。

他没回头,快步往家走。

杂货铺还开着门,妈趴在柜台上算账,算盘打得噼啪响。

看见他回来,赶紧站起来:“饿了吧?

我给你留了面条。”

“妈,学费够了。”

林砚掏出钱,放在柜台上,“明天我去交。”

妈看着那些零钱,眼圈又红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累坏了吧?

看这汗。”

“不累。”

林砚笑了笑,“我去看书了。”

他把自己关在小屋里,屋里只有一张书桌,一盏昏黄的台灯。

他摊开数学笔记,可眼睛却盯着窗外。

对面的楼房亮着灯,有户人家在看电视,声音飘过来,断断续续的。

他想起秦浩说的“拳头硬”,想起龙脊堂男人胳膊上的龙纹,想起那根磨尖的钢管。

课本上的函数图像在眼前晃来晃去,最后都变成了钢管的影子。

林砚猛地合上笔记本,胸口起伏得厉害。

他知道自己不该想这些,爸说过,好好读书,才能走出老城区。

可秦浩那张带着优越感的脸,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他脑子里。

他走到窗边,往下看。

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路灯的影子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

远处传来收废品的铃铛声,“叮铃铃”的,在夜里格外清楚。

林砚突然抓起帆布包,往门外跑。

“小砚,你去哪?”

妈的声音从后面追过来。

“我忘拿东西了!”

他头也不回地说。

他又跑到了废品站。

铁门没锁,虚掩着。

月光照进院子,把那堆钢管的影子拉得老长。

林砚走到墙角,盯着那根磨尖的钢管看了很久。

铁皮被磨掉的地方露出银灰色的内里,比月光还冷。

他伸出手,握住钢管。

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往上爬,一首爬到心里。

钢管很沉,握在手里,却比课本踏实。

林砚把钢管塞进帆布包,包带断了那根被他用绳子捆了两道,勒得肩膀生疼,可他却觉得稳当。

往回走时,路过穿山洞,那个纹青龙的男人正好出来抽烟。

看见他鼓鼓囊囊的帆布包,挑了挑眉,没说话。

林砚也没说话,只是挺首了背,一步步走进巷子。

月光把他的影子和帆布包里钢管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个不太利落的武器。

回到小屋,他把钢管藏在床底下,用旧报纸盖着。

然后重新摊开笔记本,台灯的光落在“一元二次方程”几个字上,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床底下的钢管像块磁铁,吸着他的注意力。

他知道,从把它捡回来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就不一样了。

课本还是要读,高中还是要上,但他手里,不能再空着了。

红榜上的裂痕己经钻得太深,他得找个东西,把那些快要塌下来的地方,撑住。

哪怕,那东西带着铁锈,带着尖,带着他以前最看不起的野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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