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加班第七天凌晨,我发现办公桌的木质纹路开始渗出鲜血,
电脑屏幕自动弹出无数同事发来的邮件:“救救我,我在墙里”,
清洁工突然死死抓住我手腕:“这栋楼三年前已烧成废墟,你怎么还在这里?
”---1意识像一块浸饱了脏油的抹布,沉甸甸、黏腻腻地挂在颅骨内侧。
李维抬起仿佛灌了铅的眼皮,视野里是办公桌那一圈圈无序蔓延的木纹,
在惨白的LED灯下泛着油腻的光。键盘缝隙里塞满了饼干碎屑,
旁边是第三个见底的速溶咖啡杯,杯壁上糊着一层深褐色的垢。空气凝滞,
带着中央空调吹出的、无论怎么调节都有一股子尘埃和机器发热味道的冷气。
巨大的办公区只剩下他头顶这一片灯光,黑暗在四周浓稠地堆积,吞噬着一排排整齐的工位。
远处某个角落,一台忘了关的打印机偶尔发出休眠后又试图自检的轻微嗡鸣,
旋即又陷入死寂。时间失去了意义。手机屏幕显示凌晨三点二十七分。又一个除了自己,
连鬼都没有的时辰。他习惯性地、几乎是无意识地用指尖去描摹桌面上那些扭曲的木纹。
一道深深的、略显暗沉的纹路从他键盘下方延伸出来,像一道丑陋的疤痕。
指尖传来异样的触感。湿的。黏糊糊的。李维猛地缩回手。
指尖上沾着一点极其浓稠的、暗红色的液体。他皱紧眉头,
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强烈的、甜腥的铁锈味冲进鼻腔,激得他胃里一阵翻搅。血?
他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指,检查有没有哪里被纸划伤。没有。十指完好。
他的目光缓缓落回那道木纹。在苍白灯光下,那一道深色的纹路里,
正极其缓慢地、一珠一珠地,渗出同样暗红的、浓稠的液体。悄无声息,却持续不断,
慢慢汇聚成极小的一洼,然后顺着微不可察的坡度,向他摊在一旁的设计稿蔓延过去,
洇湿了图纸的一角。困倦瞬间被一股冰冷的寒意驱散。李维触电般从椅子上弹起来,
带轮的办公椅猛地向后滑撞在隔断板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炸开,
回声层层荡开,又迅速被更庞大的寂静吞没。他死死盯着那张桌子,呼吸急促。幻觉。
一定是加班太久出现幻觉了。他用力闭上眼睛,狠狠甩了甩头,
再睁开——2那暗红的液体还在渗出,速度似乎更快了些,那一道木纹像是活了过来,
成了一条正在渗血的丑陋伤口。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撞上冰冷的文件柜。就在这时,
面前一直保持屏保状态的电脑屏幕,猛地亮了起来!刺眼的白光让他瞬间眯起眼。
屏幕不是他熟悉的屏保图案,而是一个疯狂滚动着新邮件提示的窗口。
收件箱右侧的数字像发了疯一样飙升,999+的红色标识不断闪烁。发件人栏里,
密密麻麻,全是熟悉的名字:赵主管。张会计。刘助理。
孙经理……那些名字争先恐后地挤满屏幕,标题栏却整齐划一到令人头皮发麻,
只有三个血红色的、不断放大的汉字,占满了每一封邮件的预览: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鼠标光标在自己移动,颤巍巍地悬停在了最新一封来自“赵主管”的邮件上。
李维的手指冰凉,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光标点开了那封邮件。没有称谓,没有正文。
只有一行更大的、淋漓的红色字体,像用血写就,充斥了整个屏幕:“我在墙里。
”光标再次自动移动,点开下一封“张会计”的。“我在墙里。”再下一封,“刘助理”。
“我在墙里。”“我在墙里。”“墙里。”“墙里!!”无数的邮件疯狂地弹出,覆盖,
再弹出。整个屏幕被那血红的、扭曲的四个字彻底淹没,它们跳动、旋转、放大,
像无数只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发出无声的尖啸。主机箱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风扇狂转,屏幕的光芒忽明忽灭,将李维惨白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
“不……这不可能……”他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他猛地伸手想去拔掉电源,
手指却不听使唤地颤抖,碰倒了旁边的咖啡杯。杯子摔在地上,碎裂声格外刺耳,
褐色的残液和瓷片飞溅开去。邮件弹出的速度更快了,几乎连成一片血红的光瀑。就在这时,
“咔哒”一声轻响。远处,电梯运行的声音?不,不对。是防火门被推开又合上的声音。
脚步声。沉闷、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某种金属物体刮擦地面的噪音,正从走廊尽头,
不紧不慢地、一下下地靠近。李维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冻住了。他猛地扭头,
望向办公区入口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邮件弹出的疯狂景象瞬间消失了。
屏幕“啪”地一声归于黑暗,像是被突然掐断了生命。整个空间再次沉入死寂,
只有那缓慢、粘滞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下。一下。敲在李维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上。
他像被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一个佝偻的身影从黑暗里浮现。是那个每晚来的清洁工。
他总是戴着一顶洗得发白的帽子,帽檐压得很低,推着一辆吱呀作响的清洁车,
车上挂着几个空荡荡的黑色垃圾袋。3清洁工似乎没看到他,只是低着头,
慢吞吞地挥动着笤帚,扫着光亮与黑暗交界处那并不存在的灰尘。笤帚刷过地面的声音,
沙沙,沙沙,混合着那金属车轱辘轻微的“吱纽”声,在空旷里回荡。
李维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是活人。一个正常的、每晚都会出现的活人。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住狂跳的心口,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过去,
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刚才的窒息而变调:“等等!师傅!等等!”清洁工停下手上的动作,
缓缓抬起头。帽檐下的脸布满深深的皱纹,一双眼睛在阴影里显得异常浑浊,没有什么神采。
他看着李维,没有说话。“师傅!不对劲!这楼里……这楼里不对劲!”李维语无伦次,
手指颤抖地指向自己的工位,“血!桌子上有血!
还有电脑……电脑自己……”他急切地想抓住这根唯一能看到的救命稻草,
甚至下意识想去拉清洁工的袖子。清洁工的视线越过他,落在他身后那片空旷的办公区,
那双浑浊的眼睛似乎动了一下。他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一种极其干涩、缓慢的,
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的嗓音,喃喃低语了一句什么。“什么?您说什么?”李维没听清,
急忙凑近一步。清洁工缓缓将目光移回到李维脸上,帽檐的阴影投在他脸上,
让那表情显得有些诡异。他重复了一遍,
沙哑低沉:“……又说胡话了……每年这时候……总有几个……不清醒……”“什么不清醒?
师傅!你看那里!你看我的桌子!”李维急得快疯了,
恨不得把老人的头扭过去看那滩还在蔓延的暗红。清洁工终于顺着他指的方向,
慢悠悠地瞥了一眼。然后,他回过头,看着李维,
非常缓慢地、一字一顿地摇了摇头:“那里什么都没有啊,小伙子。”轻飘飘的一句话,
像一盆冰水,从李维头顶浇下,让他瞬间四肢冰凉。“不……不可能!明明就在那里!
”他几乎是在嘶吼,猛地转回头——他的工位方向,笼罩在一片昏暗里。但依稀能看到,
桌面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液体的痕迹。电脑屏幕是黑的,安静地矗立着。
仿佛刚才那血腥恐怖的一切,真的只是他极度疲劳下产生的幻象。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在这时,
那清洁工突然向前迈了一步,毫无征兆地伸出那只戴着脏污白色线手套的手,
一把抓住了李维的手腕!那手劲大得惊人,像一把冰冷的铁钳,死死箍住他的骨头,
痛得李维倒抽一口冷气。“你……”李维挣扎,却根本无法撼动分毫。清洁工猛地抬起头,
帽檐下,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此刻骤然变得锐利无比,
里面翻涌着一种极度复杂的情緒——恐惧,焦急,还有一丝……绝望的怜悯。
他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压低了声音,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裂的风箱,
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急切:“你看不清吗?!醒醒!你快醒醒!!”他猛地凑近,
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几乎贴上李维的,
的气息带着一股陈旧的灰尘味:“这栋楼……三年前那场大火……早就烧得只剩下空架子了!
连只老鼠都嫌晦气不肯进来!”“你怎么还在这里?!你怎么还能在这里?!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钉进李维的颅骨。嗡——大脑一片空白。
世界所有的声音和色彩瞬间抽离。手腕上的剧痛消失了,
办公区的景象开始剧烈地晃动、扭曲,像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
墙壁上的公司Logo剥落、发黑、卷曲,露出下面焦黑的、狰狞的混凝土。
空气中那股尘埃和空调的味道极速变质,
一种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烧焦的塑料、木材和某种无法言喻的蛋白质烧糊的恶臭取代。
刺鼻的浓烟味,凭空出现,灼烧着他的气管。4远处,仿佛从另一个维度传来,
隐隐约约的、凄厉绝望的哭喊和尖叫,
还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疯狂燃烧的爆裂声……清洁工那张焦急到扭曲的脸,
在李维急剧收缩的瞳孔中,开始变得模糊、透明。在他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
他感到那只铁钳般的手猛地一推。天旋地转。
无尽的黑暗裹挟着灼热的气浪和无数破碎的尖啸,瞬间将他吞没。黑暗并非虚无。
它沉重、滚烫,裹挟着灼人的灰烬和刺鼻的焦糊味,粗暴地挤压着李维的每一寸感官。
那些隐约的哭喊和燃烧的爆裂声,在他坠入这片混沌的瞬间,陡然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