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继续赶路
他闭上眼，耳边还回响着吴念那带着鼻音的撒娇声，和吴三省那纵容又无奈的低语。
三叔？
小祖宗？
装乖？
这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脑子嗡嗡作响。
他回想起卡车上的初遇，吴念那干净温和的笑容；想起他递水时自然的动作；更想起那血尸扑来时，他快如鬼魅的身手和捏碎颈椎时那冷漠的侧脸……这一切碎片，被刚才那短短一幕强行拼凑起来，勾勒出一个让他完全陌生的、可怕的真相。
这个吴念，根本不是什么需要“见世面”的远房堂弟！
他分明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连三叔都对他恭敬有加，甚至……带着点哄小孩似的纵容。
那他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保护？
真的只是保护吗？
吴邪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里弥漫开来，比这古墓深处的阴冷更甚。
他偷偷睁开一条缝，看向不远处。
吴念己经回到了之前的位置，依旧靠着墙壁，闭着眼，长睫垂落，呼吸平稳，仿佛刚才那个撒娇讨赏的人只是吴邪的幻觉。
但吴邪知道，那不是幻觉。
他再看吴三省，三叔己经恢复了平时的沉稳，正和潘子低声商量着接下来的路线，只是眼神偶尔扫过吴念时，会流露出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
张起灵依旧沉默地坐在阴影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但吴邪莫名觉得，那淡漠的目光似乎在自己和吴念之间短暂停留了一瞬。
“都休息得差不多了吧？”
吴三省站起身，拍了拍手，声音在墓室里回荡，“准备出发，前面路还长着。”
众人纷纷起身，整理装备。
吴邪也强迫自己站起来，腿还有点发软。
他刻意避开吴念的方向，低着头检查自己的背包。
“哥，给你。”
一瓶拧开了盖子的水递到眼前。
吴邪浑身一僵，抬起头，对上吴念关切的眼神。
那眼神清澈见底，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仿佛真心实意关怀着这位“哥哥”。
若不是亲眼所见，吴邪打死也不会相信这张纯良无害的脸背后，藏着那样惊人的秘密和……恶劣的演技。
“谢……谢谢。”
吴邪干巴巴地接过水，手指碰到瓶身时，甚至觉得那上面都沾着对方伪装的热度，烫得他差点拿不稳。
吴念似乎没察觉他的异样，反而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抱怨语气：“这墓里阴森森的，真不舒服。
哥，你跟紧我，我怕黑。”
“……”吴邪看着他那张在昏暗光线下依旧耀眼的脸，再听听这“怕黑”的言论，胃里一阵翻腾。
他艰难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好……好，你跟紧三叔就行。”
队伍再次出发。
这一次，吴邪感觉自己像是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虚浮不安。
他刻意放慢脚步，想离吴念远点，但吴念就像块牛皮糖，总能不着痕迹地保持在他侧后方半步的距离，偶尔“不小心”被绊一下，还会轻轻拉住吴邪的胳膊稳住身形，每次接触都让吴邪头皮发麻。
墓道越来越深，空气也越来越浑浊，带着浓重的霉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
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壁画，内容诡谲，描绘着一些祭祀和长蛇的场景，看得人心里发毛。
“三爷，前面有岔路。”
潘子停下脚步，用手电照着前方。
两条墓道，一条相对宽阔些，但隐隐有风声传来，带着湿气；另一条狭窄逼仄，仅容一人通过，幽深不知通向何处。
吴三省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张起灵。
张起灵目光扫过两条通道，最后落在狭窄的那条上，微微颔首。
“走这边。”
吴三省下了决定。
潘子打头，依次进入狭窄墓道。
吴邪跟在张起灵后面，吴念依旧在他身后。
这墓道不仅窄，还矮，需要微微弯腰才能通过，西周的墙壁湿滑粘腻，蹭在衣服上很不舒服。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隐约传来水流声。
墓道也开始向下倾斜，坡度渐陡。
“小心脚下，滑。”
前面的张起灵难得开口提醒，声音清冷。
吴邪连忙集中精神，注意着脚下湿滑的青石板。
就在这时，他脚下一滑，重心顿时不稳，惊呼一声就要向后倒去。
电光火石间，一只温热的手稳稳托住了他的后腰，一股巧劲传来，轻易化解了他的跌势。
“哥，小心点。”
吴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笑意。
吴邪站稳身体，猛地挣脱开他的手，像是被蝎子蜇了一下。
他回头，看到吴念正无辜地看着他，眼神纯良，仿佛刚才只是顺手帮了个忙。
吴邪心跳如鼓，一股说不清是恼怒还是恐惧的情绪涌上来。
他死死盯着吴念，想从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吴念眨了眨眼，忽然凑得更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带着点狡黠的笑意：“哥，你好像……很怕我？”
吴邪呼吸一窒。
吴念却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语气轻快得像是在讨论天气：“别怕嘛，我说了会保护你的。
你看，刚才要不是我，你就摔跤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吴邪紧绷的脸，嘴角弯起的弧度更深了些，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又补充道，“不过，哥你刚才偷看我和二叔说话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吴邪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他……他知道了！
他早就知道自己看见了！
那之前的一切，包括刚才的“搀扶”和现在的“调侃”，全都是故意的！
这家伙，根本就是在戏弄他！
看着吴邪瞬间煞白的脸和瞪大的眼睛，吴念心情很好地低笑了一声，不再多说，越过僵立的吴邪，轻松地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吴邪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招惹上的，绝不是一个简单的“高手”或“弟弟”，而是一个心思深沉、演技精湛、以看他窘迫为乐的……怪物。
而前方，水流声越来越大，预示着新的未知和危险。
吴邪看着吴念挺拔悠闲的背影，又看看深不见底的黑暗墓道，第一次对这次下墓之旅，产生了无比强烈的悔意。
他不仅怕墓里的东西，更怕身边这个笑得人畜无害的“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