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开始蜡染
手机屏幕上，那一个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有钱又怎么样？
有系统给的大师级手艺又怎么样？
东西送不进来，一切都是空谈！
苏晚靠着土墙，一点点滑坐在地。
山村的夜晚很静，静得能听见风刮过屋檐的声音，还有自己那颗逐渐冷却的心。
“叮铃铃——叮铃铃——”一阵清脆的铜***由远及近，打破了夜的宁静。
紧接着，是一声粗犷的吆喝。
“李大叔！
明早出山，我家的米面记得给捎回来啊！”
“晓得咯！”
一个苍老但有力的声音回应着。
李大叔？
苏晚的脑中闪过一个身影。
一个五十多岁，皮肤黝黑，总是牵着一头老骡子，背上驮着各种货物的男人。
他是村里唯一的骡马队。
更重要的是，苏晚想起来，上次她帮村里老人网购药品，最后就是李大叔从镇上取回来，再用骡子驮进村的。
而且，她还亲眼见过，李大叔用一部屏幕都裂了的智能手机，笨拙地接下镇上超市老板发来的“订单”。
他会用智能手机！
他能去镇上！
一道光，猛地照进了苏晚几乎要放弃的脑海里。
她从地上一跃而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着***传来的方向跑去。
李大叔的家在村尾，一个用石头垒起来的小院。
苏晚到的时候，他正卸下骡子背上的空背篓，准备给它喂些草料。
“李大叔！”
苏晚跑得有些喘，扶着门框喊了一声。
李顺才回过头，看到是村里新来的苏老师，脸上露出淳朴的笑。
“是苏老师啊，这么晚了有事？”
“大叔，我想请您帮忙，从镇上运点东西回来。”
苏晚开门见山，首接说明了来意。
李顺才一边给骡子添草，一边随口问：“啥东西啊？
不重的话，我明早出山顺便就给你带了，不收钱。”
山里人就是这样，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苏晚连忙摆手：“不不不，不是小东西，还挺多的。
而且……我得在网上下单，寄到镇上的快递点，您帮我去取，然后运回来。”
李顺才手上的动作停了。
他转过身，皱起了眉头，打量着苏晚。
“网购？
苏老师，你买的啥金贵玩意儿，还要网购？”
“就是一些……做手工的材料。”
苏晚解释道，“布、蜂蜡、还有一些工具。”
“布和蜡，镇上的集市不都有卖？
跑网上买，多费事。”
李顺才摇了摇头，显然不太理解。
“镇上的不行，我需要特定的种类。”
苏晚耐心地说，“大叔，我知道这事麻烦，我不会让您白跑的。
您跑一趟镇上运货，一般收多少钱？”
李顺才伸出三根粗糙的手指：“要是东西多，占一个背篓，就三十。”
“我给您一百。”
苏晚立刻说。
李顺才愣住了。
他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多……多少？”
“一百块。
只要您帮我把货安全运回来，我付您一百块运费。”
苏晚重复了一遍，语气十分认真。
一百块！
他用骡子驮货，从村里到镇上，一个来回，风雨无阻，累死累活也就挣个三十五十。
这个年轻的女老师，一开口就是一百！
李顺才的表情变了。
他不再是看一个问路的小辈，而是像在看一个真正的“客户”。
“苏老师，你说的这个……要怎么弄？”
他来了兴趣。
“很简单，我把东西寄到镇上您常去的那个快递点，写您的名字和电话。
货到了快递员会给您打电话，您去取就行。”
苏晚说着，重新打开了手机上的购物软件，把购物车里的东西展示给他看。
“您看，就是这些。”
李顺才凑过去，眯着眼看了半天，也看不懂那些瓶瓶罐罐和奇形怪状的工具是干嘛的。
他只关心一件事。
“这些东西……重不重？
我这老骡子可驼不了太沉的。”
“不重，加起来也就二十来斤。”
苏晚立刻回答。
“那成！”
李顺才一拍大腿，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苏老师你放心下单！
货到了镇上，我保证给你原封不动地驼回来！”
钱能解决的问题，果然都不是问题。
苏晚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当即和李顺才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重新下单，将收货地址改成了镇上的快递点，收件人写上了李顺才的名字。
支付成功。
看着屏幕上跳出的这西个字，苏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事业，终于可以搞起来了！
三天后，李大叔的骡子队，在一群孩子的好奇围观下，稳稳地停在了学校操场上。
一个半人高的大纸箱被卸了下来。
“苏老师，你的货！”
李顺才吆喝着，满脸红光。
他收了苏晚的一百块，高兴了一路。
“谢谢李大叔！”
苏晚迎上去，孩子们也呼啦一下围了过来。
“老师，你买的什么呀？”
“是给我们买的好吃的吗？”
“哇，好大的箱子！”
苏晚笑着打开纸箱，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
一卷卷厚实朴素的土布，一大块淡黄色的、散发着甜香的蜂蜡，几包用牛皮纸装着的深蓝色粉末，还有一个小巧的电热锅炉和一套排开的、形状各异的铜制蜡刀。
孩子们看不懂，只觉得新奇。
村里几个闲着没事的大人也凑过来看热闹，指指点点。
“这买的都是啥？
乱七八糟的。”
“那个铜片片是干啥的？
瞧着怪得很。”
苏晚没有理会周围的议论。
她将一块足有一米五长的土布在操场上铺开，拿起一支铅笔和一把尺子。
下一秒，她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没有草稿，没有迟疑。
她的手腕稳定而有力，铅笔在布面上飞快地移动，流畅的线条仿佛从笔尖自然流淌而出。
不过十几分钟，一幅繁复而精美的图案就出现在布上。
那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羽翼层层叠叠，每一片羽毛的细节都清晰可见，凤尾修长华丽，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整个构图大气磅礴，又充满了灵动的韵味。
周围的议论声，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所有人都被这幅画震住了。
“天……天爷啊……”一个大婶捂住了嘴，“苏老师，你……你还会画画？”
“画得也太好看了！
比年画上的仙女还好看！”
孩子们更是发出一阵阵惊呼。
他们哪里见过这样漂亮的画，而且还是他们的老师亲手画出来的！
苏晚放下笔，看着自己的作品，也有些恍惚。
这些复杂的构图和绘画技巧，就像是刻在她的基因里，拿起笔，便自然而然地画了出来。
这就是大师级手艺吗？
她将小锅炉通上电，把蜂蜡掰成小块放进去，开始融化。
同时，她又拿出蓝靛粉末，倒进一个大水桶里，加入清水和一点村里人酿米酒用的酒糟，用一根木棍缓缓搅拌。
一股奇特的草木清香混合着酒香，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她的每一个步骤，都显得那么专业，那么有条不紊。
原本只是看热闹的村民，此刻都看得入了神。
他们意识到，这个年轻的女老师，好像不是在闹着玩，而是真的在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蜂蜡很快融化成了金色的液体。
苏晚坐到布旁，拿起一把扇形的蜡刀，在锅里蘸了蘸，然后精准地落在凤凰的翅膀上。
蜡液顺着刀锋流下，在布面上凝固成一道半透明的线条，将图案的轮廓完美地勾勒出来。
“哇！”
一个胆大的小女孩凑近了看，忍不住发出赞叹。
苏晚对她笑了笑，柔声说：“想不想学？”
小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用力点头。
“你们也想学吗？
学会了，我们就可以做出很多很多漂亮的东西，拿到镇上去卖，给学校换新的桌椅，好不好？”
苏晚看向其他的孩子。
孩子们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了。
“好！”
“我想学！”
“老师教我！”
看着孩子们一张张兴奋的小脸，苏晚的心里充满了暖意。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学什么学！
我奶奶说了，这些都是没用的老古董！
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是封建迷信！”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虎头虎脑、皮肤黝黑的男孩，正叉着腰站在人群外，脸上满是不屑。
他叫陈皮，是村里出了名的孩子王，调皮捣蛋第一名。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平时总爱跟他混的小男孩。
苏晚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陈皮见所有人都看向他，更加得意，提高了声音。
“你们别跟她学！
学了这些没用的东西，以后都考不上大学！
我妈说的，只有读书才是正经事！”
他这话一出，原本兴奋的孩子们，一下子都安静了。
他们看看苏晚面前那幅漂亮的凤凰图，又看看一脸“正义”的陈皮，小脸上写满了犹豫和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