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率过速,眼前发黑,胸口憋闷得像压了一块巨石。
又……加班过头了……年薪百万的审计专员,终究没能卷过死神。
……意识沉沉浮浮,像陷在泥沼里。
刺骨的冷意取代了办公室恒温空调的暖意。
呛人的霉味冲散了咖啡的香气。
耳边是细微却恼人的窸窣声,像是老鼠在啃噬着什么。
她猛地睁开眼。
入眼是昏暗、低矮的木质屋顶,结着蛛网,椽子上积着厚厚的灰。
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板床,铺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潮气和酸臭味的褥子。
身上盖的被子同样又硬又沉,压得她喘不过气。
这是哪里?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酸软无力,头晕目眩。
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猛地涌入脑海,疼痛欲裂。
苏棠儿。
年十五,吏部考功司从八品司务苏明远之女。
月前选秀入宫,封为最低等的采女。
因三日前“冲撞”了得宠的贵妃娘娘,被震怒的皇帝下旨:“苏氏言行无状,忤逆失德,着废黜位份,打入泠雪居思过!”
泠雪居。
宫人口中比掖庭更可怕的去处——冷宫。
她,苏棠,穿越了。
从一个卷生卷死的现代社畜,变成了一个古代后宫底层中的底层、朝不保夕的冷宫废妃。
胃里一阵剧烈的抽搐,是极度饥饿带来的痉挛。
喉咙干得冒烟,嘴唇裂开细口。
这开局,简首是地狱中的地狱。
“吱呀——”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穿着灰色粗布宫女服、面黄肌瘦的小丫头探进头来,看到苏棠睁着眼,吓了一跳,随即小声道:“姑、姑娘,您醒了?
该……该用膳了。”
她手里端着一个缺了口的陶碗,里面是半碗看不清内容、寡淡无比的粥,上面飘着两根蔫黄的菜叶。
还有一个硬邦邦、颜色可疑的黑面馍馍。
记忆告诉苏棠,这是“她”的每日份例。
就这,还时常被克扣延误。
小宫女叫翠儿,是唯一一个跟着原主被打入冷宫的,同样备受欺凌。
苏棠强撑着坐起身,接过碗。
冰凉的触感透过陶碗传到手心。
她看着碗里能照出人影的粥,又看了看这西处漏风、家徒西壁的破屋子。
活下去。
必须先活下去。
审计师的灵魂在绝望的境地里猛地抬起头。
哪里有问题,哪里就有数据。
有数据,就有突破口。
她的目光,落在了屋角一个敞开的、空空如也的破旧木箱上。
箱底,似乎躺着几本发黄的册子。
原主不受宠,入宫时间又短,根本没多少私产。
除了几件旧衣服,唯一带来的,就是她那位做小官的父亲塞给她的、几本关于宫规和用度的书册,指望她能学着点,谁知……“翠儿,”苏棠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把那箱底的书册拿给我看看。”
翠儿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去拿了过来。
苏棠拂去上面的灰尘。
《内廷用度则例》、《后宫份例录》……账本!
或者说,是类似规章制度和原始记账的东西。
职业的本能,让她浑浊的眼睛里,骤然闪过一丝极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