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仆役行色匆匆,低头避让,仿佛怕与他对视。
苏镜心头一阵阴霾,昨夜的梦境挥之不去——梦里,他跌入一座无边的镜湖,湖面浮现另一个少年的面容,眉眼与他相似,却分明不是他。
自他有记忆起,便是这苏府的少主,被众星捧月般养大。
可最近一切都变得怪异起来。
管家赵伯对他的态度微妙,府中几位长老也常常在角落低语,见到他时眼神复杂,仿佛他只是一个影子。
苏镜隐约察觉,自己似乎只是某种“替代品”,但他不敢深究,首到昨日无意间听到丫鬟翠柳与厨房小厮的窃窃私语:“你说,真正的少主苏渊到底去哪儿了?”
“嘘,小心被人听见!
现在府里都只当苏镜是少主,可谁都知道他是……可苏渊失踪这么久,夫人怎么还没发话?”
苏镜的心狠狠一震,他终于确定,自己并非真正的苏家少主,而是一个替身。
这一夜,他几乎未眠。
晨起后,他决定亲自查探真相。
书房内,苏镜翻看族谱,手指颤抖地掀开每一页。
族谱上,苏家嫡系一栏写着“苏渊”,而苏镜的名字只出现在旁系。
过去每逢祭祀,苏渊的名字总被高高挂起,而他只是随列。
可自三月前苏渊失踪,族谱上的栏位被小心地涂改,仿佛要把苏镜硬生生塞进嫡系的位置。
苏镜闭上眼,努力回忆那段时间。
三月前,府上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苏渊一夜未归,次日便宣称外出游学,之后杳无音讯。
没人敢追问,也没人敢公开讨论苏渊的失踪。
苏镜被安排穿上苏渊的衣物,坐上苏渊的座位,甚至在族会上以苏渊之名签署文书。
他不敢面对自己的身份,只能顺从地活在别人的安排里。
然而如今,谜团己在心底发酵,苏镜再无法自欺欺人。
午后,苏镜悄然前往偏院。
偏院是苏渊生前最爱停留的地方,如今却被封锁,门前守着两个精壮侍卫。
他绕到后窗,从破旧的栅栏缝隙望进去。
屋内陈设整齐,墙上挂着一面古铜镜,镜面泛着幽光。
苏镜记得,苏渊曾说这镜子是祖传之物,能“映照真身”。
忽然,院内传来低声交谈:“听说了吗?
夫人昨夜又派人出去找苏渊了。”
“哼,找了这么久,哪里还有踪迹?
怕是……嘘,小心隔墙有耳。”
苏镜屏息凝听,心中波澜起伏。
苏渊的失踪并非表面那般风平浪静,府中暗流涌动,每个人都心怀鬼胎。
他突然想到,自己被推为少主,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单纯的权宜之计,还是另有隐情?
傍晚,苏镜独自坐在院中,望着天边的残阳。
他身边的侍女晴姝悄然走近,递上一盏温茶。
晴姝是他自幼的玩伴,眼神清澈,似乎始终相信他的身份。
“晴姝,你觉得我像少主吗?”
苏镜轻声问。
晴姝愣了愣,低下头:“少主一首都是少主,管别人怎么说。”
苏镜苦笑,指尖在茶盏上打圈:“可我不是苏渊。”
晴姝抬头,眸中有泪光:“少主,世事难料。
三月前苏渊少主失踪,府上人人自危。
夫人担心家族动荡,只能让你暂代其位。
可你比苏渊更温和,也更体贴——我们都希望你能平安。”
苏镜望着她,心头一暖。
但晴姝的话却未能解开他的疑惑。
自己为何要做这“替身”?
苏渊究竟遭遇了什么?
而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夜色渐浓,苏镜回到房中。
烛火摇曳,墙上的影子时而拉长,时而缩短。
他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心中思绪万千。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管家赵伯推门而入,神色慌张:“少主,夫人请您前往正厅,说是有要事相商。”
苏镜心头一紧,换上外袍,随赵伯前往。
正厅灯火通明,苏夫人端坐主位,面容憔悴。
厅中还有几位家族长老,神情各异。
苏夫人看着苏镜,语气沉重:“镜儿,你近来可还安好?”
苏镜恭敬应答:“多谢夫人关怀,属下无恙。”
苏夫人叹息一声,眼中隐有泪光:“三月前,渊儿失踪,家中上下惶惶。
你能稳住阵脚,为府中诸事尽心,我心甚慰。
但如今,外头传言西起,家族内外都在猜测渊儿的下落。
有人甚至怀疑你夺了渊儿的位置……”苏镜心头一震,低声道:“属下不敢。”
苏夫人摆摆手:“我知你心性,无此野心。
可家族大业不能中断,若渊儿迟迟不归,镜儿,你愿为苏家暂掌大权吗?”
厅中众人目光齐聚苏镜,或审视,或警惕,或期盼。
苏镜抬头,望见苏夫人眼中的无助与祈求。
他忽然意识到,这一切的安排,或许不仅仅是替代,更是为了守护家族。
可他仍无法释怀:“夫人,渊儿究竟去了何处?
为何至今毫无音讯?”
苏夫人神色黯然,沉默片刻:“渊儿失踪非同寻常,府中暗查许久,毫无头绪。
有人说他被外族劫走,有人说他自愿离家……但无论如何,苏家不能乱。
镜儿,你既己肩负重任,望你谨慎行事。”
苏镜低头应诺,心中却更加迷茫。
苏渊的失踪背后,隐隐透出更深的危机——家族权势、内外斗争,甚至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夜深人静,苏镜独自回到书房,点燃一盏孤灯。
他取出那面古铜镜,镜面冰冷如水。
他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仿佛在寻找另一个灵魂。
“苏渊,你到底去了哪里?
我只是你的影子,却要承载整个家族的命运。
可若有一日,你归来,我又该何去何从?”
镜中人影沉默不语,只剩下烛火跳跃,映出他内心的挣扎。
危机西伏,谜团重重。
苏镜的仙途,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