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盯着手机屏。叶轻尘。三个字在对话框里停了半小时。他捏了捏眉心。三十六岁的人了,
见初恋该像翻老照片——淡了,远了。可心跳还是快,像十七岁那年,
她在隔壁班走廊喊他名字,发梢沾着桂香。“萧总,方案改好了。”实习生敲门。他应了声,
等门合上才起身。电梯下到一楼,秋风吹得梧桐叶簌簌响。路过“慢时光”咖啡馆,
玻璃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靠窗的位置,叶轻尘坐着。米白针织衫,眼角有细纹,
还是记忆里的模样。“萧炎。”她抬头,梨涡浅了浅。他喉结动了动:“轻尘。”十五年,
弹指间。她大二去了韩国作交换生,一去不回。“这些年...”她指尖蹭杯沿,“不好。
”他坐直。“在韩国嫁了人,生了女儿。”她声音低下去,“刚刚离了婚。
”咖啡勺“当啷”掉进杯里。望着她泛红的眼尾,
那些被岁月模糊的片段突然清晰:她扎马尾时总爱用草莓发圈,数学考试紧张就咬笔杆,
笑起来会打嗝...“我找你,是因为..."她深吸一口气,“我需要帮助,
如果你还喜欢我,如果你还没有结婚,我们结婚吧。"服务员来添水,打断了话头。
陈默看着她睫毛上未落的泪,想起十多年前她悄无声息的离开,看着楚楚可人的美人,
此时此刻,他有些心动了。萧炎和叶轻尘的恋爱,始于一场电影。那年他大三,她大一。
因为高中毕业后他们居然考上了同一所大学。虽然他学的是建筑,她学的是艺术,
但是为了有机会跟她相遇,他多次选修艺术类科目,比如电影评论等,这甚是难得的缘份。
学校放《罗马假日》。叶轻尘扎着高马尾,穿洗得发白的蓝布裙,抱着课本坐在他斜后方。
散场时,她凑过来:“学长,可以借你的笔记看看吗?我总记不住电影的分镜。
”萧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内心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从高三那年开始,就有些期待,
终于,还是让叶轻尘占了主动。他递出写满批注的笔记本,扉页画着简笔的奥黛丽·赫本。
后来他们常约着看电影。他买两张连座票,她带玻璃罐装的橘子汽水。银幕亮起时,
她就着他的肩膀吃爆米花,碎渣落在他白衬衫上,像撒了把星星。“以后我们结婚,
”她突然说,“要在电影院办婚礼。放《罗马假日》,你穿西装,我穿白纱。”萧炎转头,
她的眼睛亮得像映着银幕的光:“我爸说,电影院是城市的教堂,能装下所有人的祝福。
”他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了糖纸塞进她嘴里:“那我要当你的专属放映员。
”秋天的梧桐叶落满校园小路时,叶轻尘喜欢骑着共享单车转悠,自行车行的车座调得老高。
她跨上去,脚尖点地:“扶着我。”他攥着后座,看她歪歪扭扭往前挪。风掀起她的裙角,
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腿。“别松手!”她喊,声音里带着笑。后来她骑得稳了,
载他穿过林荫道。他从后座抱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窝:“轻尘,我们去黄浦江边吧。
”“好。”她踩得更轻快,车筐里装着他的《中国建筑史》,她的玻璃弹珠,
还有半袋晒干的桂花。他们停在江滩,他给她念诗:“蒹葭苍苍,
白露为霜...”她捡了片叶子,卷成哨子吹,调子跑得老远。“我想去韩国当交换生,
”她突然说。萧炎的手顿了顿:“我留校当助教,我们还能见面吗?
”叶轻尘的抽屉里有本蓝皮日记本,萧炎见过一次。她午睡时,他替她关窗,
瞥见扉页写着:“致萧炎:我们要在老城区买带院子的房子,种两棵桂花树,养一只橘猫。
你教我画建筑图,我给你煮红豆粥。”日记里夹着电影票根、《罗马假日》的台词剪报,
还有张手绘地图——标注着“我们的家”:变故来得毫无预兆。那天叶轻尘放学晚归,
眼眶通红。萧炎递温水,她摇头:“我爸说,韩国大学的艺术系有免费交换生名额。
”“交换多久?”他问。“两年,直至毕业”她低头绞着衣角,“甚至能保送读研。
”萧炎想起她日记本里的“我们的家”:“那...我们等两年?”她突然抬头,
眼泪砸在桌面:“可交换生可以申请延长,我爸说...韩国的电影艺术更有现代性,
我想出国深造。”萧炎的手悬在半空。“对不起。”她轻声说,
“我好像...更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最后一场电影放的是《泰坦尼克号》。
露丝站在船头喊“我是世界之王”时,叶轻尘突然握住萧炎的手:“如果我是露丝,
你会是杰克吗?”萧炎望着她泛红的眼尾:“我会是那个在码头等你回来的人。”散场后,
他们沿着江边走。他买了两张去汉口的船票,本打算周末带她去看黄鹤楼。“送我吧。
”她接过船票,却没有笑,“我爸让我提前去办签证。”萧炎望着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她低头踢着石子,“可能...再也不回来了。”风卷起她的发,
露出后颈那颗小痣。萧炎想起第一次见她时,也是这样的风,吹得她的马尾辫扫过他的脸颊。
他把铁盒塞给她:“里面有攒的钱,还有...我们的未来。”她没接,转身跑开。
萧炎追了几步,看见她蹲在路灯下哭,日记本从书包里掉出来,
摊开的页面上写着:“致萧炎:对不起,我没能成为你的新娘。”这一夜,他吻了她,
她吻了他,他们紧紧相拥,他相信,她会回来的。萧炎等了三年。每年秋天,
叶轻尘送他的银杏叶标本都会泛黄。结果收到三条信息,第一句:“这里冬天很冷。
”第二句:“交换生延长了。”第三句:“我恋爱了。”最后一句是:“忘了我吧。
”回到现在,她居然回来了,而这一等,就是15年。他刚想说话,
轻尘又开始说了:“女儿在读国际学校,每年学费加生活费要十三万。"她掏出手机,
翻出一张照片: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趴在钢琴上,侧脸像极了她,“我在做代购,
但生意不怎么样。"听到这里,
萧炎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这里希望另一半能够负担她的学费啊萧炎攥紧西装下摆。房贷十万,
父母身体不怎么样,要存点钱为父母养老而现女友柳梅,则是另一番景象。
萧炎第一次见到柳梅,是在学院的企业家捐赠仪式上。她穿浅灰西装套裙,长发束成低马尾,
发间别枚珍珠胸针。主持人介绍:“这位是顺达铝业的柳总千金,柳梅女士,
本次捐赠的主要支持方。”柳梅走上台,接过话筒时目光扫过观众席。萧炎正低头整理讲稿,
抬眼撞进她的眼睛——清凌凌的,像他老家后山的溪涧。“萧教授的《中国古典建筑美学》,
我父亲读了三遍。”她声音温和,“他说,能把古建讲得让商人都能听懂的,才是真学问。
”台下掌声响起。萧炎捏了捏讲稿边角,耳尖发烫。那是他写了三年的书,自费出版,
印量不过八百册。捐赠仪式后,柳梅让助理送来两箱书。萧炎签收时,
发现其中一本是绝版的《营造法式笺注》。
扉页夹着便签:“听王教授说您找这本书找了三年。”王教授是他博导,
退休前常念叨:“小萧要是能娶个懂书的媳妇,也算不辜负这一肚子学问。”萧炎攥着便签,
想起柳梅在台上说的话。她不像其他企业家,把捐赠当广告,倒像真的在捧他的学问。
第二次见面是在学校食堂。柳梅拎着保温桶,说:“听张老师说您总吃泡面。”掀开盖子,
萝卜牛肉得酥烂,香气漫了半层楼。“我爸总说,对人好要实在。”她坐在他对面,
筷子夹了块牛腩,“我小时候他忙,我妈就变着法儿给我做好吃的。”萧炎低头扒饭,
瞥见她腕间的银镯子——样式老气,像是祖传的。“这是我奶奶的。”柳梅注意到他的目光,
“她说铝材厂起家时,奶奶在车间搬铝锭。”萧炎想起自己父亲,退休前是中学数学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