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宾利车窗降下,露出他熨帖的银灰色西装领口,袖口的钻石袖扣在阳光下闪着冷光——那是林薇薇昨天刚送他的礼物,据说能“镇住煞气”。
“苏小姐,陆总在车里等您。”
助理弯腰,语气恭敬得近乎谄媚。
他手里捧着一束白玫瑰,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像是刚从清晨的花园里摘下的。
苏晚意站在玄关的穿衣镜前,指尖划过那件高定婚纱的蕾丝领口。
镜子里的女人妆容精致,眼尾的碎钻眼影与婚纱的珍珠刺绣相呼应,活脱脱一个待价而沽的洋娃娃。
她冷笑一声,抬手扯掉头纱,随手扔在沙发上。
“告诉陆时砚,”她转身走向衣帽间,声音透过门板传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要么他自己滚进来,要么就等着收我的尸。”
助理的脸色瞬间僵住,手里的白玫瑰抖落了几片花瓣。
衣帽间里,苏晚意正费力地扯掉婚纱的拉链。
这件耗费三个月工期的礼服像个华丽的牢笼,紧身胸衣勒得她喘不过气,裙摆的裙撑更是让她连转身都困难。
前世她就是穿着这件衣服,一步步走向陆时砚布下的深渊——婚礼当晚,他就在婚房的浴室里,用这裙摆勒住她的脖子,笑着说:“苏家的大小姐,果然比照片上更诱人。”
“嗤啦——”拉链被她硬生生扯断,婚纱滑落,露出里面的黑色吊带。
她从衣柜最深处翻出一件黑色皮衣,是沈知衍高中时送她的生日礼物,袖口磨出了毛边,后背还有一道浅浅的刀疤——那是十五岁那年,他替她挡小混混的钢管时留下的。
穿上皮衣的瞬间,苏晚意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舒展开了。
她对着镜子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又从抽屉里摸出一把折叠刀,藏进靴筒。
“苏小姐,陆总说……”助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哭腔,“他说您要是再不下去,就砸了苏家的祠堂。”
“让他砸。”
苏晚意拉开门,皮衣的金属拉链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祠堂里供着的那些牌位,早就被我爸妈的血染红了,多他这一锤子,正好清净。”
她下楼时,陆时砚正站在客厅中央,手里把玩着一枚玉扳指。
看到她的穿着,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晚意,你这是……陆时砚,”苏晚意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的眼睛,“你以为穿上婚纱,我就是任你摆布的棋子?”
她抬手,指尖戳在他胸口,“你忘了三年前在废弃工厂,是谁把你从沈知衍手里救出来的?
是谁替你挡了三枪?”
陆时砚的脸色变了变,握住她的手腕:“晚意,别闹了,今天是我们的婚礼。”
“婚礼?”
苏晚意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环视着客厅里的宾客——苏家的亲戚,陆氏的高管,还有几个面生的陌生人,想必是来“观礼”的黑道头目。
“你们看清楚了,”她突然提高声音,像在宣告什么,“我苏晚意,今天要是踏出这个门,就不是去结婚,是去送陆时砚下地狱。”
人群里发出一阵骚动,苏家父母冲过来想拉她,却被她狠狠甩开。
“别碰我,”她的眼神像淬了冰,“当年你们收陆时砚的钱,把我灌醉送到他床上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陆时砚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挥了挥手,保镖们立刻围上来。
“苏晚意,你真要撕破脸?”
“脸?”
苏晚意笑了,从靴筒里抽出折叠刀,“陆总觉得,我现在还有脸给你们丢吗?”
她打开刀刃,寒光映在她眼底,“要么,放我走。
要么,我们今天就同归于尽——反正我烂命一条,拉着陆氏集团的继承人垫背,不亏。”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沈知衍拄着拐杖站在那里,黑色风衣的下摆还沾着雨水。
“晚意,”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我来接你了。”
苏晚意看到他的瞬间,紧绷的神经突然松了,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
陆时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沈知衍的瞬间,脸色变得铁青:“沈知衍?
你这个废物,居然还没死?”
沈知衍没理他,只是看着苏晚意,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春水:“走吗?”
苏晚意抹了把眼泪,走到他身边,很自然地扶住他的胳膊。
“走。”
两人转身往外走,陆时砚的保镖想拦,却被沈知衍拐杖上的机关弹开——那拐杖里藏着电击装置,是苏晚意当年亲手给他改装的。
“苏晚意!”
陆时砚在身后怒吼,“你踏出这个门,就再也别想回来!
苏家的公司,你爸妈的名誉,你什么都别想要了!”
苏晚意没有回头,只是握紧了沈知衍的手。
皮衣的布料磨得手心发痒,却比婚纱的蕾丝更让她安心。
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下,回头看向陆时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陆时砚,你记住了,从今天起,我苏晚意的命,我自己说了算。”
阳光穿过走廊的玻璃窗,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把出鞘的刀。
沈知衍低头看她,发现她的手在抖,却握得很紧,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别怕。”
他轻声说。
“我不怕。”
苏晚意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两人走出别墅,沈知衍的摩托车就停在门口,车把上还挂着一个头盔,是她的尺寸。
苏晚意跨上车,戴上头盔的瞬间,听到身后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想必是陆时砚摔了什么值钱的东西。
但她不在乎了。
摩托车发动的轰鸣里,苏晚意搂住沈知衍的腰,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皮衣的布料带着淡淡的烟草味,是她刻在骨子里的安全感。
“去哪?”
她问。
“去砸陆时砚的场子。”
沈知衍的声音透过头盔传过来,带着笑意,“他不是想联姻吗?
我们就先断了他的左膀右臂。”
苏晚意笑了,风声在耳边呼啸,阳光透过头盔的挡风镜照进来,暖洋洋的。
她知道,从跨上这摩托车的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再也回不去了——但这一次,她心甘情愿。
远处的教堂传来钟声,是婚礼开始的信号。
但那钟声再也束缚不了她,就像那件被丢弃的婚纱,终究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却是她挣脱牢笼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