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得能掐出墨汁，龙虎山后崖的林子风一吹，"哗啦"一声像谁撕账本。冯宝宝扛着铁锹，

一脚踹开张楚岚的房门。"起来，埋人。"川味儿砸得门框都颤。

张楚岚裹着毯子滚到床底："姐，大半夜的，你埋***啥？""不是你，是咱俩。

"宝儿姐伸手一薅，把他拎小鸡似的拎出来。山腰废井旁，土已经挖了一半。张楚岚瞅那坑，

心里"咯噔"……尺寸刚刚好，躺俩人一点不挤。"哥这叫战术性认怂，能先问个理由不？

""有人要买你的守宫砂，十万，美金。"宝儿姐吐字比铁锹还冷，"埋一晚上，避避风头。

"张楚岚秒怂："埋！必须埋！但姐，能给个垫背的不？我怕潮。"土刚盖到胸口，

林子里"簌簌"窜出六道黑影。带头的是十佬王家的外门弟子，脸上刺着"忠"字，

手里拎的是最新款的阻炁枪。"张楚岚，自己爬出来，省得我们连土一起炸。

"张楚岚叹气："哥就想睡个安稳觉，非得送人头？"宝儿姐把铁锹往土里一插，

歪头："弄死咯？""弄吧，轻点，别溅我脸。"风后奇门先动，王也的声音从树顶飘下来，

懒洋洋。"各位，贫道只是路过，顺便借个时间。"他指尖一捻，"乱金柝"开。

世界瞬间静音，鸟停在半空，土粒定在脸上。王也踱步到张楚岚跟前，

弹了弹他额头："欠我一年阳寿，记得还。"三秒一过，"噗通"几声，

六个人整整齐齐跪成一排，膝盖骨全碎，却没人喊得出疼。宝儿姐没看王也，

只低头数土："多了六个，坑不够大。"铁锹一扬，"啪啪"六下，全拍晕，叠罗汉码坑边。

张楚岚看得牙酸："姐，你以前是干工地的吧？""记不清了。"她抬手一抹脸上的泥，

露出那双空茫茫的眼睛。张楚岚心口突然抽疼……这眼神他见过，七岁那年，

她蹲在废墟里刨糖，也是这么空。守宫砂猛地发烫，像有人拿烙铁往骨头上按。

张楚岚"嘶"一声扯开衣领，朱砂纹已经爬满左胸，活像裂开的蛛网。

王也眯眼："炁体源流要暴走？你丫压得住吗？""压不住也得压，哥还没娶媳妇呢。

"他咬牙，双指并剑，狠狠戳在自己关元穴，"噗"地喷出一口黑血。血落地，

土里"呲呲"冒白烟，竟凝成一只巴掌大的炁婴，张嘴就哭，声音像猫挠玻璃。

宝儿姐盯着炁婴，歪头，突然掏出颗化掉一半的大白兔奶糖，剥开塞它嘴里。炁婴瞬间止哭，

"咯嘣"一口把糖嚼碎，化成一缕白炁，顺着她掌心钻进去。张楚岚看呆："姐，

你喂它干啥？那是我儿子！""儿子饿了。""我都没谈过恋爱，哪来的儿子！""你生的，

我埋，合理。"林子里忽有相机快门"咔嚓"一声轻响。王也耳朵一动，风后奇门再开，

却只抓到一片落叶。他低头看叶脉，脸色第一次沉："端木家的人来了。

"张楚岚没听过这姓："很牛？""比你爷爷当年惹的麻烦还牛。"王也把落叶揉碎，

指缝里渗出淡金色粉末，"双全手的气息，对方在收集你的守宫砂裂纹。

"宝儿姐把最后一下土拍实，只露张楚岚一颗脑袋。她蹲下来，

用沾泥的指尖描他眉尾："别动，越动越疼。"张楚岚苦笑："姐，我要真死这儿，

记得给我烧台PS5。""哦。"她应得轻，却从兜里掏出那张糖纸，小心翼翼贴在他唇边。

"吃了，就记得我。"夜色里，糖纸上的小白兔笑得傻不拉叽，像极了很多年前的她。

远处山道，车灯一闪而逝。端木烬坐在后座，修长的手指滑动屏幕，

照片放大……张楚岚胸口的裂纹呈完美的钥匙形状。他轻笑，

声音温柔得像手术刀："终于找到了，天师度的锁眼。

"副驾驶的助手低声问："要现在动手吗？""不，让他们先挖。"端木烬合上手机，

眼底是藏不住的贪婪与怜悯，"埋得越深，钥匙才越亮。"风停了，林子重新陷入死寂。

宝儿姐靠坐在土包旁，铁锹横在膝上，轻轻哼一首走调的老川谣。张楚岚闭着眼，假装睡着，

耳朵却竖得比兔子还高。他听见她哼到第三句时，声音哑了一下，像被回忆掐住脖子。

那一刻，他忽然下定决心……不管守宫砂裂不裂，不管炁体源流爆不爆，

他得让这瓜女子笑一次，痛痛快快，笑出声。月亮从云缝里漏下一缕，正好照在土包上。

土里，张楚岚的左手悄悄探出，指尖碰到宝儿姐的脚踝，轻轻勾了勾。她低头，

看见他比口型……"谢了，宝儿姐。"她没回，只把脚往他掌心蹭了蹭，泥冰凉，

却暖得他眼眶发热。夜还长，坑已挖好，故事才刚开始。

张楚岚胸口那道"钥匙裂纹"忽然自己动了，像被谁偏僻地拧了半圈。"咔哒"一声轻响，

他听见体内有锁开了。天刚蒙蒙亮，山腰的雾气稠得能舀几勺喝。张楚岚顶着一脑袋泥，

从土包里拱出来，活像大号土拨鼠。"哥这叫战略性出土，谁有湿巾？"宝儿姐蹲在坑沿，

拿铁锹当筷子，正扒拉昨夜那六条王家狗。"湿的，行不？"她拎起一条裤腿，

哗……尿味冲鼻。张楚岚秒怂："姐，我脸过敏。"王也盘腿坐三米外，手里捏着根树枝，

在地上画圈圈。"别贫，裂纹长到你锁骨了。"张楚岚低头，守宫砂像活蜈蚣，

一路爬向喉咙。"再长，我就纹条龙，混搭。""龙你妈，再长半寸，你人就没了。

"王也扔给他一片落叶，叶脉金得晃眼……那是昨夜端木烬留下的炁粉。"对方在催熟你，

拿你当钥匙胚。"宝儿姐忽然伸手，在张楚岚胸口"啪"地一拍。裂蜈蚣停了两秒，

又继续爬。"止不住。"她嘟囔，掏出那颗早化一半的奶糖，剥开，糖纸皱得像旧时光。

"吃了，补炁。""姐，糖都馊了......""馊的，才记得住。"她语气淡，

却透着蛮不讲理的认真。张楚岚心一横，把糖叼嘴里。甜味混着土腥味，一入口就化，

顺着喉咙滚进丹田。"轰……"炁婴又显形，这次没哭，抱着糖渣咯咯笑，小肚子一鼓一鼓。

王也眯眼："炁体源流在喂它？你拿自己血条养外挂？""养呗，哥血厚。"话落，

他鼻孔"呲"地喷出两道白雾，雾里浮出模糊地图，像烙在空气。

诸葛青的声音从林子飘过来，带着狐狸笑。"各位，我找到宝了。"他摇着折扇，

扇面三昧真火"噗"地展开，火舌卷成一张残卷影。残卷上，线条扭曲，

最后凝成俩字……"纳森"。张楚岚抹鼻血："青仔，你放PPT呢？

"诸葛青耸肩："真卷在火里，想看？拿条件换。"条件还没出口，山道"轰隆"一声雷。

张灵玉白衣猎猎，踏雷而来，脚下阳五雷劈得碎石乱飞。"师父有令，残卷归龙虎山。

"他抬手，雷球凝聚，却在看清张楚岚胸口裂纹时，瞳孔猛缩。

"守宫砂......怎么裂成钥匙？"张楚岚摊手："我也想问厂家。

"灵玉指尖雷光一弹，直击裂纹。"噼啪……"张楚岚被劈得原地蹦迪，

胸口却冒出一缕白炁，凝成糖纸大小，飘飘荡荡落在灵玉掌心。糖纸背面，隐约一副坐标图，

指向津门旧港。宝儿姐盯着那纸，眼睛第一次有了波痕："我的。"灵玉皱眉："你认识？

""记不清，但我的。"她伸手，语气轻，却没人敢不给。诸葛青"啪"地合扇，火苗熄灭，

残卷影碎成满天星火。"看来，要组队下本？"王也伸懒腰："贫道命短，得加钱。

"张楚岚吐着黑烟："我要说不呢？"六条王家狗突然齐刷刷睁眼，瞳孔泛金，

像被同一根线拽住，同声开口……端木烬的温和嗓音。"你们，都没得选。

""砰……"六人同时自爆，血雾凝成一只巨手，掌心写"双全"二字，

一把抓向张楚岚的裂纹。宝儿姐铲子抡圆，"哐"地砍断两根血指。断指落地，化成奶糖纸，

一张张全是她小时候的照片，背景是1944年的火车。她愣了半秒，低吼："弄死咯！

"铁锹舞成电风扇，血手被搅成满天红糖纸，纷纷扬扬。王也三秒时停开到极限，血手定格。

他闪到张楚岚身后，一掌拍在其命门："借你炁，用我风后。"张楚岚只觉丹田被抽空，

炁婴"嗷"地蹦出来，小手指向血手心脏位置……那里嵌着一片金叶钥匙。时停结束，

血手崩散，钥匙落进宝儿姐掌心。她握住，指缝被割破，血珠滴在钥匙齿上，

"呲"地冒出一行小字："纳森神树底，埋骨亦埋名。"雾散了，日头跳上山尖。

六具尸体化成黑灰，被风一卷，拼成端木烬的笑脸虚影。"各位，津门旧港，我备好船票。

"虚影散去，只留下一张船票，飘啊飘，落在张楚岚鞋面。票价栏写着……"守宫砂一条，

冯宝宝三年。"张楚岚弯腰，指尖刚碰到票，船票"噗"地自燃，烧得他指节起泡。他抬眼，

看宝儿姐："姐，三年啥意思？"宝儿姐没答，只把钥匙揣进兜里，转身往山下走。

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条通往过去的铁轨。张楚岚追两步，

忽然喊："喂……"宝儿姐回头，逆光里，他看不清她的脸，只听见她带着川味儿的轻笑。

"岚崽子，糖甜不？""甜！""甜就好，记得赔我新的。"她挥手，钥匙在指间晃，

闪出刺眼的光。张楚岚摸出口袋里最后一张皱巴巴的糖纸，上面小白兔冲他龇牙笑。

他把糖纸贴到鼻尖，深吸一口气，甜味混着火药味。"津门是吧？行，哥倒要看看，

谁敢拿我姐的三年。"金叶钥匙在宝儿姐兜里"嗡嗡"震动，像有颗小心脏要跳出来，

而钥匙齿上，慢慢渗出新的血字……"上船前，先埋一个最亲的人。"津门旧港，夜潮拍岸，

腥味顺着风缝往骨头里钻。废码头灯火像鬼眨眼，吊机"吱嘎……"一声，

把半截集装箱送到张楚岚头顶。他缩脖："哥就想坐个船，不用行这么大礼吧？

"宝儿姐走前头，铁锹扛肩，锹尖晃得人心里发虚。"端木烬的船，在那。"她抬下巴，

指向黑水里那艘锈成屎绿色的旧渡轮，船舷用白漆刷仨字……"埋骨号"。

王也揣兜站在跳板口，哈欠连天："贫道掐指一算，此船五行缺德。

"诸葛青摇扇坏笑："也总，你算得真准，缺德到家了。"张灵玉最后到，

白衣被潮气糊成灰色，手里攥着那张糖纸地图，指节发白。"上船即入阵，各位想好。

""想个屁，钥匙在我姐兜，谁抢谁死。"张楚岚一步跨上跳板，木板"咔嚓"裂出缝，

像替他提前踩断退路。船舱里灯光蜡黄，照着二十多号异人，全是生面孔，

眼里却闪着同一句话……"想要残卷"。端木烬站在吧台后，白西装一尘不染，冲几人举杯，

杯里晃悠暗红。"欢迎，入场券交一下。"他伸手，指尖修长，骨节却像被刀削过，冷硬。

张楚岚耸肩："票烧了，给你口头版行不？"端木烬笑，目光穿过他，

落在宝儿姐口袋："钥匙带血，够了。"舱壁"哐"地合拢，窗被封死，

天花板降下一块幕布……水镜术。画面一闪，出现残卷全貌，羊皮质地，字是血写，

开头两行："第八奇技，不在人间，埋骨者得之。"末尾落款……"无根生留，1944"。

人群炸锅。"真的假的？""端木家舍得公开？"端木烬抬手，压声："想拿，得赌局。

"规则简单粗暴……每人发一张空白骨牌，写下自己"最亲"的名字，投箱。船离岸后，

被抽中者，当场抹记忆，做饵，引残卷现身。写完才能拿晚饭，不吃就跳海。

有人怒："老子不写！"端木烬指尖一弹，双全手红光掠过，那人瞬间呆滞，

嘴里重复："我最亲的人是……我自己。"众人安静，只听得笔尖划骨牌的"咯吱"声。

张楚岚捏笔，手心全是汗。他最亲的人……爷爷？宝儿姐？笔尖抖，墨点晕开。

宝儿姐却写得飞快，"冯宝宝"仨字，丑得六亲不认，写完啪地扣箱里。王也叹气，

写"武当山"，随手一丢。诸葛青嘴角勾，写"傅蓉"，折成心形。灵玉握笔良久，

落笔……"张灵玉"。他把骨牌扣在最上面，像自投罗网。箱子封盖，端木烬亲自摇，

骨牌哗啦撞，像催命鼓。第一抽，他两指夹出……"冯宝宝"。舱内瞬间死寂。

张楚岚猛地起身，椅子"咣当"倒地："作弊！重抽！"端木烬挑眉："规则至上。

"双全手红光起，凝成一只透明手掌，直抓宝儿姐天灵。宝儿姐抬头，眼睛空洞，竟不躲。

"弄你大爷！"张楚岚炁婴爆体而出，小肚子鼓圆，张嘴喷出糖纸幻影，硬生生咬住红光。

王也乱金柝瞬开，时停三秒，闪到端木烬身后，指节敲其后颈："停手，不然折你阳寿。

"三秒过，端木烬纹丝不动，反手一掌，把王也震退三步，白发瞬添一缕。"风后奇门？

可惜，我命由我不由天。"灵玉踏前，阳五雷劈啪炸响："龙虎山弟子，不容邪祟。

"雷球直轰骨牌箱，箱子碎成粉，骨牌满天。端木烬冷笑，双全手一握，碎牌重聚，

凝成一只骨手，指节写满名字。"想毁约？可以，拿命填。"骨手反抓，扣住灵玉脖颈，

把他提离地面，白衣瞬间被血染。宝儿姐忽然动了。她掏钥匙，往骨手虎口一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