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
苏雨仰头看着斑驳的墙体，语气中带着一丝疑虑。
这地方和她想象中的“公司”相去甚远。
“嗯，创业公司，起步艰难。”
陈默点点头，率先走进昏暗的楼道。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和灰尘的味道。
苏雨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她今天穿了一身简单的牛仔裤和白色T恤，素面朝天，却依然难掩清丽气质。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相信陈默，但家族突逢巨变，昨晚又被高利贷逼到绝境，这个平日里不起眼的男生，成了她眼下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公司在一楼最里面，门口连个像样的牌子都没有，只有一张A4纸打印着“星海链技术工作室”几个字。
陈默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王磊的声音：“请进。”
推门而入，是一个不足五十平米的开放式空间，拥挤地摆放着几台电脑服务器，线缆杂乱地缠绕着。
几个年轻人正埋头在电脑前，键盘敲得噼啪作响。
空气中除了灰尘味，还混杂着泡面和咖啡的气息。
王磊迎了上来，看到陈默身边的苏雨，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对陈默低声道：“海哥在里面小办公室，他心情不太好，你…注意点。”
陈默点点头，示意苏雨在外面稍等，然后跟着王磊走向用玻璃隔出的小房间。
推开门，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男人正对着一台电脑屏幕，眉头紧锁。
他穿着皱巴巴的格子衫，头发油腻，眼窝深陷，满脸疲惫，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透着技术人特有的执着。
这就是张海，前世缔造了“星海链”神话，却又在巅峰时期因不明原因急流勇退的传奇人物。
“海哥，人来了。”
王磊说道。
张海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过陈默，带着审视和明显的不耐烦：“你就是那个要投资的学生？
还知道分布式节点动态加速算法？”
他的语气带着怀疑。
“是我，陈默，江州大学经管学院大二学生。”
陈默不卑不亢地在他对面的旧椅子上坐下，“算法我不懂，但我相信它的价值。”
“价值？”
张海嗤笑一声，指了指周围，“你看我这里像有价值的样子吗？
连下个月的房租都快交不起了。
小伙子，创业不是过家家，我没时间陪你玩。”
“如果我能解决你下个月的房租，并且带来第一笔订单呢？”
陈默平静地说。
张海愣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你说什么？”
“星海网咖，是你们技术的第一个测试点，效果很好，延迟降低了40%以上，对吗？”
陈默根据前世的记忆和昨天的观察抛出信息。
张海眼中闪过惊讶，和王磊对视一眼。
这数据是内部测试的，外人不可能知道。
“我可以帮你把这项技术，推广到江州大学城所有的网咖。”
陈默继续道，“大学城十几家网咖，网络延迟是他们的核心痛点。
只要免费试用一个月，效果显著，他们就会愿意付费。
初步估算，每家网咖每月支付一千元服务费不是问题，这就是一万多的稳定月流水。
足够你支付房租，养活团队，继续研发。”
张海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陈默的话，精准地戳中了他的痛点和发展思路。
他确实有这个计划，但苦于没有推广资源和启动资金。
“你凭什么能做到？”
张海盯着陈默。
“凭我对市场的判断，还有…”陈默顿了顿，“我身边那位同学，苏雨。
她可以负责对外联络和商务谈判。”
张海透过玻璃墙，看了一眼安静站在外面的苏雨，气质不凡。
“她又是谁？”
“一个需要机会证明自己，也值得信任的伙伴。”
陈默没有透露苏雨的债务问题，“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互信。
我投资五万块，占股10%，并且负责初期的市场推广。
苏雨加入团队，负责商务。
这笔钱足够你应付眼前的危机，并启动网咖推广计划。”
“五万？
10%？”
张海沉吟。
这个估值对现在的星海链来说，并不低，但陈默提出的市场方案确实诱人，而且解了燃眉之急。
“我需要考虑一下。”
张海没有立刻答应。
“可以，但我希望尽快。”
陈默站起身，“另外，提醒一句，你们的技术很有潜力，但要注意知识产权保护。
尽快申请专利，否则，可能会被更大的公司盯上。”
说完，陈默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便带着苏雨先行离开。
走出写字楼，苏雨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谈得怎么样？
五万块…你哪里来的五万块？”
她清楚陈默的家庭条件很一般。
“赌来的。”
陈默看着远处，眼神深邃。
“赌？”
“嗯，赌我知道的未来。”
陈默没有过多解释，“现在，我们需要在张海做出决定前，搞定两件事。
第一，证明我们的市场推广能力。
第二，凑齐五万块。”
他转向苏雨：“你敢不敢，现在就去跟我跑一家网咖？”
苏雨看着陈默自信而坚定的侧脸，一咬牙：“敢！”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陈默带着苏雨，走访了大学城附近的另外三家网咖。
陈默负责侃侃而谈，分析网咖经营痛点，介绍星海链技术的优势，提出免费试用方案。
苏雨则凭借得体的谈吐和清晰的逻辑，负责细节沟通和建立初步信任。
令人惊讶的是，其中两家网咖的老板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愿意尝试。
这初步证明了陈默方案的可行性。
傍晚，两人坐在学校食堂里，吃着最简单的套餐。
奔波一下午，苏雨脸上带着疲惫，眼神却比之前明亮了许多。
这是她家族破产后，第一次感受到靠自己的能力争取到希望的成就感。
“我们…真的能做到吗？”
她小声问，带着一丝期盼。
“能。”
陈默肯定地回答，随即话锋一转，“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那五万块。”
他所有的钱加上赵胖的，也才七百，还因为帮王磊解围欠了一千二的债。
五万块，在2012年，对大学生来说无疑是巨款。
“我…我可以试试问我妈妈…”苏雨低下头，声音更小。
她知道希望渺茫，母亲现在连医药费都快付不起了。
“不用。”
陈默摇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我有一个办法，但需要冒点险。”
“什么办法？”
“股市。”
陈默吐出两个字。
“股市？”
苏雨愕然，“可是我们根本没有本金，而且股市风险那么大…我知道一只股票，未来几天会有一波行情。”
陈默压低了声音。
他记忆中非常清晰，2012年9月中旬，一家名为“江州化工”的本地股，因为一则即将发布的重大资产重组公告，会在公告前三天开始连续涨停。
今天是9月13日，公告是在9月18日发布，股价从17号开始异动。
现在是绝佳的建仓时机！
但他需要本金，需要快速获得高收益。
“你是说…短线操作？”
苏雨有些明白了。
“对，但需要杠杆。”
陈默看着苏雨，“你敢不敢，用你的身份证，去开一个证券账户？
我们需要融资融券。”
苏雨的心猛地一跳。
融资融券，意味着借钱炒股，风险极高，可能血本无归。
但看着陈默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想到昨晚他的挺身而出和今天下午展现出的能力，一种莫名的信任感油然而生。
“我…我信你。”
苏雨深吸一口气，“可是，开融资融券账户有资金门槛，而且需要时间审批…普通账户也行，我们先做一把T+0的权证！”
陈默思路清晰。
他记得同时期，有一只钾肥认股权证（钾肥JTP1）会在下周初因为正股价格的剧烈波动而出现单日超过50%的涨幅。
虽然风险极大，但这是他快速积累第一桶金的唯一机会！
“权证？”
苏雨对金融知识有所了解，知道这比股票风险更高。
“对，搏一把！”
陈默眼神坚定，“我们现在只有几百块，但只要能抓住这次机会，五万块就不是梦！
输了，我打工还你本金！”
苏雨看着视死如归的陈默，突然笑了，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带着一种决绝的美：“好，我跟你赌这一次！
反正…我也没什么可输的了。”
两人迅速吃完饭，苏雨回宿舍拿身份证，陈默则去找赵胖，看能否再凑点钱。
最终，陈默说服赵胖又拿出了准备买新耳机的两百块，苏雨翻遍储物盒找到了过年时长辈给的、一首舍不得用的五百块红包。
加上陈默自己仅剩的几十块生活费，总共凑了一千五百元整。
第二天是周五，两人一大早就赶到证券公司营业部，用苏雨的身份证开了户，存入了这一千五百元。
由于资金量太小，他们无法参与融资融券，也无法购买大部分股票，但权证交易门槛较低。
陈默紧紧盯着屏幕上“钾肥JTP1”的分时图，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前世的每一个细节。
他知道，暴涨就在下周一！
整个周末，陈默都泡在图书馆的电子阅览室，反复研究权证规则和钾肥正股的走势，完善操作计划。
苏雨则默默地陪在一旁，查阅资料，学习基础知识。
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却有一种奇特的默契在悄然滋生。
周一股市开盘前，陈默和苏早早来到营业部大厅，挤在熙熙攘攘的股民中。
大厅里烟雾缭绕，充斥着各种声音，红绿闪烁的屏幕映照着人们或贪婪或恐惧的脸。
苏雨紧张得手心出汗。
这一千五百块，几乎是他们所有的希望。
“别怕，”陈默低声对她说，眼神冷静得不像个大学生，“按计划行事。”
九点三十分，开盘！
钾肥JTP1的价格一开始波澜不惊，甚至微微下探。
苏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陈默却异常沉着，紧紧盯着盘口变化和成交量。
十点零五分，正股钾肥股份突然出现一笔大单拉升，陈默眼中精光一闪：“就是现在！
全仓买入！”
苏雨手指微颤，但还是迅速操作，以0.85元的价格，全仓买入了1760份权证（当时权证交易一手为100份，需按手购买）。
买入后，权证价格依旧震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雨感觉每一秒都是煎熬。
十点三十分，风云突变！
钾肥股份突然放量飙升，瞬间冲击涨停板！
与之关联的钾肥JTP1如同被点燃的火箭，价格首线拉升！
0.90...0.95...1.00...1.20...营业厅里一片哗然，有人惊呼，有人懊悔。
陈默死死盯着屏幕，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
当价格冲到1.25元时，他果断下令：“挂单1.23，全部卖出！”
“现在卖？
还在涨！”
苏雨惊讶道。
“听我的，卖！”
陈默语气不容置疑。
苏雨一咬牙，迅速挂单。
几秒钟后，交易成交！
仅仅持有不到一小时，他们的1500元本金，变成了1500 * (1.23/0.85) ≈ 2160元！
净赚660元！
收益率超过40%！
就在他们卖出后不到一分钟，权证价格冲高到1.30元后迅速回落，最终收盘跌回1.02元。
苏雨看着最终收盘价，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晚卖几分钟，利润将大幅回吐甚至可能亏损。
她看向陈默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他不仅预测到了上涨，连精准的卖出时机都把握得如此之准！
“我们…成功了？”
苏雨的声音带着颤抖。
“第一步而己。”
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
虽然绝对收益不高，但这关键的第一步，验证了他记忆的准确性，也极大地增强了苏雨的信心。
“下午，我们去见张海。
是时候摊牌了。”
当天下午，陈默和苏雨再次来到星海链工作室。
陈默将股市获利的情况（略去了惊险过程）告诉了张海，并展示了与两家网咖签订的免费试用意向书。
张海看着眼前这对年轻的学生组合，一个对市场和技术趋势有着惊人敏锐度，一个在商务沟通上展现出不俗潜力，再加上半天内用极小额资金在股市翻云覆雨的能力（尽管有运气成分）…他沉默良久，终于抬起头，眼中做出了决定：“好！
合作愉快！
陈默，苏雨，欢迎加入星海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