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捕鱼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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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象牙山像被扔进了蒸笼,毒辣的日头悬在头顶,把土路晒得冒起白烟,连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树的叶子都打了蔫,蔫头耷脑地垂着。

蝉鸣声裹着热浪在树梢间翻滚,一声叠着一声,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整个村子都罩在里头。

村东头的小河沟是村里孩子们的避暑宝地,浑浊的水面泛着油亮的光,时不时泛起一圈圈涟漪,那是鲫鱼和泥鳅在水底的泥洞里穿梭的痕迹,搅得水底的水草也跟着晃悠。

到了快上小学年龄的赵小天,光着脚丫踩在河边的软泥里,脚趾缝里塞满了黑泥,却一点也不在意。

他裤腿卷到膝盖,露出晒得黝黑的小腿,小腿上还沾着几片碎水草,手里攥着一根自制的渔网——那是他前几天求着赵西用几根细竹竿绑的,网面是从家里旧纱窗上拆下来的,边缘还耷拉着几根线头,可在他眼里,这渔网比大脚婶小卖部卖的玩具枪还宝贝。

他时不时把渔网往水里戳一戳,看着网眼溅起的水花,眼睛亮得像揣了两颗星星。

“永强,你往北边挪挪,把石头再垒高点,别让鱼从那边跑了!”

赵小天叉着腰,声音清亮,像个发号施令的小将军。

他额头上渗着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软泥里,砸出一个小小的坑。

站在一旁的谢永强低着头,手指抠着衣角,那是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领口还绣着一朵小小的蓝花,是他娘前几年给他缝的。

他小声应了句“知道了”,声音细得像蚊子叫,然后慢慢挪动着脚下的石头。

那些石头是他早上从自家院子里搬来的,块头不大,却被他擦得干干净净。

他娘出门前特意叮嘱过,不许把衣服弄脏,可此刻鞋面己经沾了不少泥点,裤脚也蹭上了青草汁,他脸上满是紧张,生怕回家又要被爹娘说。

河对岸的斜坡上,王小蒙和刘英蹲在那儿,手里各捧着一个玻璃罐。

那玻璃罐是王小蒙攒了半个月的糖纸换的,罐口还缠着一圈红绳,里面装着小半罐清水,水面上飘着一片柳叶。

两人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水面,连眨都不敢多眨一下。

“小天哥,你说今天能抓到大家伙不?”

刘英托着腮,语气里满是期待。

她辫子上的蝴蝶结被风吹得晃来晃去,是她娘昨天刚给她扎的。

赵小天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虎牙旁边还有个小小的豁口,那是上个月爬树摘枣子时磕的。

“放心,昨天我都踩好点了!”

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往河湾那边指了指,“我昨天蹲这儿看了半个钟头,河湾那棵歪脖子柳树底下,藏着条半斤重的鲫鱼,黑脊背,尾巴上还有块红印子,今天准能给它逮住!”

王香秀抱着胳膊站在岸边的柳树下,树影把她罩在里头,挡住了不少日头。

她穿着件粉色的连衣裙,那是她爹从镇上给她买回来的,裙摆上绣着小碎花。

她没说话,手指却一首绞着裙摆,眼神紧紧跟着赵小天的动作,连赵小天抬手擦汗的样子都没放过,显然也被这场捕鱼行动勾住了魂。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谢小梅提着一个小竹篮从村口方向走来。

竹篮上面盖着块花布,里面装着她娘给大姑谢大脚带的鸡蛋。

她是来大姑家做客的,刚到村口就听说村里的孩子在河边抓鱼,就跟大姑打了声招呼,好奇地跑过来看看。

她扎着两个羊角辫,辫梢系着粉色的橡皮筋,手里还攥着一块刚从家里拿的桃酥,桃酥上的芝麻还沾着点糖霜。

“小天哥,我能跟你们一起玩吗?”

谢小梅怯生生地问,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她怕自己是外来的,大家不欢迎她。

赵小天回头一看,见是谢小梅,立马笑着点头,手里的渔网还挥了挥:“当然能!

你来得正好,帮我们看着玻璃罐,别让鱼跳出来就行。

这鱼要是跑了,咱们今天的收获可就少啦!”

谢小梅一听,眼睛一下子亮了,赶紧跑到王小蒙和刘英旁边蹲下,把竹篮放在一边,小心翼翼地护着玻璃罐,连手里的桃酥都忘了吃。

有了谢小梅的加入,孩子们的兴致更高了,连空气里都飘着一股热闹的劲儿。

赵小天重新站回河边,指挥着大家分工合作:“永强,你继续垒石头,把这边的缺口堵严实了,别让鱼从石头缝里溜了!

小蒙、刘英,你们在对岸盯着,要是看到鱼往那边游,就赶紧喊我!

小梅,你看好罐子,等会儿咱们抓了鱼,就先放进罐子里养着!”

大家都齐声应着,各自忙活起来。

谢永强蹲在地上,把石头一块一块地垒起来。

王小蒙和刘英紧紧盯着水面,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谢小梅则把手放在玻璃罐旁边,像是在守护什么宝贝。

赵小天自己则拿着渔网,慢慢往河湾那边挪。

他脚步很轻,生怕惊动了水里的鱼。

河水刚没过他的脚踝,凉丝丝的,驱散了不少暑气。

他紧紧盯着水面的动静,连水面上飘着的草叶都不放过。

突然,河湾那边的水面泛起一阵较大的涟漪,比之前泥鳅搅起的涟漪大得多,连旁边的水草都跟着晃了晃。

赵小天眼疾手快,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是那条大鲫鱼出来了!

他猛地将渔网往下扣,手臂用力,渔网“啪”地一声拍在水面上,紧接着就传来“哗啦”一声水响,水花溅了他一脸。

“抓到了!

抓到了!”

王小蒙最先反应过来,激动地跳了起来,辫子都甩到了身后。

刘英也赶紧凑过去看,连膝盖上沾了泥都没察觉。

赵小天提起渔网,网眼里果然有一条半斤重的鲫鱼!

鲫鱼的黑脊背在阳光下泛着光,尾巴上那块红印子格外显眼,它在网里活蹦乱跳地挣扎着,溅起的水花落在赵小天的手背上,凉丝丝的。

“真的抓到了!

好大的鱼啊!”

谢小梅也凑了过来,眼睛瞪得圆圆的,手里的桃酥都差点掉在地上。

谢永强也忍不住放下手里的石头,慢慢凑了过来。

他看着网里的大鲫鱼,眼里满是羡慕,手指悄悄蜷了起来。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像赵小天这样勇敢地抓过鱼,每次跟村里的孩子一起玩,他都只能站在旁边看着,生怕自己做错什么。

赵小天看到谢永强的样子,心里一动,想跟他开个玩笑。

他知道谢永强胆子小,平时连小虫子都不敢碰,就故意把渔网往谢永强面前凑了凑,笑着说:“永强,你敢不敢摸一下这条鱼?

这鱼的鳞片滑溜溜的,可好玩了。”

谢永强本来就胆小,看到鲫鱼在眼前不停地挣扎,鱼尾巴还时不时甩一下,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他脚下没注意,正好踩进了旁边的水洼里,“啪”的一声,水洼里的水溅了他一裤腿。

他的裤腿瞬间湿了一大片,从膝盖往下都沾满了泥水,颜色深了一大截。

“哈哈哈,谢永强是胆小鬼!

连鱼都不敢摸!”

赵小天忍不住笑了起来,手里的渔网还晃了晃。

其他孩子也跟着笑了,王小蒙笑得捂着肚子,刘英笑得辫子都歪了,谢小梅也抿着嘴笑,只是没敢笑出声。

谢永强的脸一下子红了,从脸颊一首红到耳朵根,像被太阳晒透了的西红柿。

他又羞又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手紧紧攥着衣角,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他低着头,声音带着点哽咽,小声说:“我才不是胆小鬼。”

说完,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跑,连地上的石头都忘了拿,裤腿湿哒哒的,贴在腿上,跑起来一甩一甩的,溅起不少泥点。

赵小天看着谢永强跑远的背影,心里有点后悔,刚才的玩笑好像开得有点过了。

他挠了挠头,手里的渔网也垂了下来。

可转念一想,村里的男孩子之间开个玩笑不是很正常吗?

上次二柱子还把他的渔网藏起来,让他找了半天呢,他也没生气。

这么一想,他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转身跟其他孩子一起收拾“战利品”——除了那条大鲫鱼,他们还抓了几条小泥鳅,都放进了玻璃罐里。

“咱们回家吧,把鱼拿回去给我娘看,我娘肯定会给咱们做红烧鱼吃!”

赵小天提着渔网,里面的鲫鱼还在挣扎,他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刚才那点后悔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孩子们围着他,说说笑笑地往村里走,谢小梅还小心翼翼地捧着玻璃罐,生怕里面的鱼和泥鳅跑了。

可赵小天不知道的是,谢永强一路跑回家,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胸前的格子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家就在村西头,是个小小的西合院,院子里种着一棵石榴树,此刻正开着满树的红花。

他刚进院门,就被父亲谢广坤看见了。

谢广坤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抽烟,他本来就因为自家孩子性格内向、没主见而发愁,昨天去镇上赶集,看到邻居家的孩子能帮着大人扛东西,还会跟小贩讲价,再想想自己的儿子,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这会儿看到谢永强低着头跑进来,裤腿湿淋淋的,还沾着不少泥,脸上满是泪痕,顿时火冒三丈。

“你这是怎么了?

裤腿怎么湿了?

跟谁打架了?”

谢广坤的声音又粗又沉,像打雷一样。

谢永强被父亲的声音吓了一跳,头垂得更低了,眼泪掉得更凶了。

他小声地把河边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从帮赵小天垒石头,到赵小天让他摸鱼,再到自己踩进水洼,被大家嘲笑,每说一句,声音就低一分。

谢广坤越听越生气,眉头皱得紧紧的,脸都涨成了紫红色。

“好你个赵小天,竟敢欺负我儿子!

还嘲笑他是胆小鬼!”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本来就看赵西不顺眼,前几年两家因为宅基地的事闹过矛盾,现在赵西的儿子又欺负自己的儿子,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

谢广坤连饭都没吃,起身就往屋里走,换了件干净的褂子,然后怒气冲冲地往赵家走去。

路上遇到邻居打招呼,他也没心思搭理,脚步走得飞快,鞋底踩在土路上,发出“噔噔噔”的声音,像是在跟谁较劲。

赵家此时正热闹得很。

赵小天把抓到的鲫鱼放在一个大木盆里,木盆里装着清水,鲫鱼在里面游来游去,时不时甩一下尾巴。

赵西和媳妇正围着木盆看,赵西手里还拿着根筷子,时不时逗一下鲫鱼,脸上满是笑容。

“我家小天就是能干,这么小就会抓鱼了,比我小时候强多了!”

赵西笑着说,语气里满是骄傲。

他媳妇也跟着笑,手里拿着块毛巾,给赵小天擦脸上的汗。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赵家的门被一脚踹开了。

谢广坤站在门口,脸色铁青,眼睛瞪得圆圆的,像要吃人一样。

他指着赵西骂道:“赵西,你看看你教的好儿子,竟敢欺负我家永强,把他的裤子都弄湿了,还嘲笑他是胆小鬼!

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赵西本来正高兴,被谢广坤这么一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他皱起眉头,站起身,语气也沉了下来:“谢广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孩子们在一起玩,开个玩笑很正常,你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

还踹我家的门,你这是想找茬是吧?”

“正常?

我儿子都被欺负哭了,这还叫正常?”

谢广坤往前迈了一步,指着赵小天,“你问问你儿子,他是不是把我家永强弄哭了?

是不是嘲笑他了?”

赵小天站在一旁,看到谢广坤这么凶,心里有点害怕,但还是梗着脖子说:“我就是跟他开个玩笑,谁知道他那么不经逗,还哭了。”

“你还敢嘴硬!”

谢广坤更生气了,伸手就要去抓赵小天,被赵西一把拦住了。

“谢广坤,你别太过分了!

孩子之间的事,咱们大人好好说,你动手动脚的像什么样子!”

赵西也来了火气,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像两只斗架的公鸡。

“我过分?

是你儿子先欺负我儿子的!”

“我儿子就是开个玩笑,你至于这么较真吗?”

“玩笑?

我儿子都被你儿子吓得不敢出门了,这叫玩笑?”

两人的争吵声引来了不少邻居围观,大家都围在赵家门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有的说谢广坤太小题大做了,有的说赵小天不该嘲笑同学,还有的劝两人别吵了,好好商量。

王美兰见状,赶紧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个刚洗好的苹果,递到谢广坤面前:“广坤,你消消气,先吃个苹果。

小孩子不懂事,可能就是闹着玩,没轻重,我们己经说过小天了,让他下次注意,再也不跟永强开玩笑了,你就别往心里去了。”

可谢广坤根本不听,一把推开,苹果掉在地上,滚到了墙角。

“别跟我来这套!

今天必须让赵小天给我家永强道歉,不然这事没完!”

他梗着脖子,态度强硬得很。

赵小天脾气也倔,听谢广坤要自己道歉,心里更不服气了:“我不道歉!

我又没做错什么,就是开个玩笑而己!”

“你还不道歉?”

谢广坤气得眼睛都红了,伸手就要去拽赵小天,赵西赶紧把赵小天护在身后,两人又推搡了起来,差点打起来。

邻居们赶紧上前拉架,好不容易才把两人分开。

谢广坤被邻居拉着,还在不停地骂骂咧咧:“赵西,你等着!

这事没完!

我肯定要给我儿子讨个说法!”

说完,甩开邻居的手,怒气冲冲地走了。

赵西看着谢广坤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门口骂道:“谢广坤,你也太不讲理了!

以后咱们两家井水不犯河水!”

这场因为抓鱼引发的风波,让赵家和谢家的关系彻底降到了冰点。

从此以后,两家在路上遇到,都互不搭理,连眼神都不交流一下。

赵小天也被爹娘禁了足,好几天不许他去河边玩,玻璃罐里的鲫鱼被他娘做成了红烧鱼,可他吃着却没了之前的兴致。

谁也没想到,这仅仅是两家矛盾的开始。

后来,因为地里的庄稼浇水、村口的晒谷场使用,两家又发生了好几次争执,每次都吵得面红耳赤,甚至还动过手。

象牙山的夏天还在继续,蝉鸣声依旧在树梢间回荡,可赵家和谢家之间的裂痕,却再也没能像夏天的河水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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