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印太监压低嗓音,用扇子掩住嘴唇。
"陛下最恨有人对他的秘密表现出好奇。
"我点头,喉咙发紧。
今日是我入宫第一天,就被带到了紫宸殿外等候。
"为何选我?"我小声问。
太监瞥了我一眼,那目光如刀。
"天下能默写《玄机录》全文的人只有三个,其余二人已在去年的大清洗中死了。
"我心跳漏了一拍。
十八部《玄机录》共计六十四万三千八百二十七字,寻常人读完一遍就头晕目眩,更别提背诵。
"陛下何时召见?""巳时一刻。
"太监精确地回答,不早不晚。
大殿内传来一声闷响,似有重物落地。
太监脸色不变,双手交叠于袖中。
又是一声闷响,这次伴随着女子的惊叫。
"那是...""微臣听不见。
"太监打断我,声音依然平静。
"曹大人也听不见。
"我的冷汗沿着脊背流下。
看来,遗忘也是入宫必修的技能。
殿内脚步声急促,侍女们惊慌低语,太监依然面无表情地望着殿门。
"主子,他喝了蚀心散!"一个丫鬟惊呼。
"记住万婕妤的配方,快!"另一个声音焦急地命令。
我不由自主地掏出随身携带的记事绢,太监眼疾手快地按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骨头几乎错位。
"大人记性这样好,何须笔墨?"他微笑,眼中寒光闪烁。
我缓缓收回手,心念电转。
六十四万三千八百二十七个字,我都能背诵如流。
区区几句对话,又算得了什么?殿门打开,一个女子匆匆走出,衣袖上沾着殷红的血迹。
她身段窈窕,举止从容,端的是贵人风范。
她停下脚步,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三秒。
"新来的曹修撰?"我行礼。
"微臣曹宇,参见...""我是云霄宫张莉,掌管陛下的饮食。
"她声音冷静,与刚才殿内的惊慌判若两人。
我暗自惊讶。
云霄宫是先皇后居所,十年前先皇后被废,云霄宫早已封闭。
为何这女子自称出身云霄宫?她看透我的疑惑,唇角微扬。
"陛下月初决定重启云霄宫,想必文书尚未传到六部。
"太监插话:"张掌事,陛下命您去御药房取回龙涎香。
"她点头,转身离去。
曳地的宫裙画出一道优雅的弧线,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
太监冷哼:"看够了?"我回神,恭敬道:"不敢。
""张莉是万贵妃的义女,深得陛下信任。
"太监意味深长地说。
"但也仅限于此。
"巳时一刻,我踏入紫宸殿。
殿内金碧辉煌,却空无一人。
地上一滩暗红的血迹尚未干涸,几案上的茶盏翻倒,茶水打湿了一份奏折。
太监面不改色地踢开一块带血的玉璋,领我走到偏殿。
陛下背对着我,身穿素色衣袍,正对着一面古铜镜默默梳理头发。
镜中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却红得不自然。
"陛下,曹修撰到了。
"皇帝转过身来,我吓了一跳——他的眼睛是两种颜色,左眼漆黑如墨,右眼却呈现诡异的淡金色。
"朕听说你过目不忘?"皇帝声音嘶哑。
"回陛下,臣确有些许记性。
""些许?"皇帝冷笑。
"那朕考考你。
五年前二月初八,东厂密奏上说了什么?"我一怔。
这等密辛,常人岂能知晓?太监在一旁轻咳,示意我如实回答。
"臣不知。
"我诚实答道。
出乎意料,皇帝笑了:"很好,你没有撒谎。
若你真答出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我心头一凛。
这是在试探我。
"从今日起,你负责记录朕的所见所闻,一字不差。
"皇帝说。
"但要记住,你只是工具,不是见证者。
""微臣明白。
""哦?你明白什么?"皇帝步步逼近。
"微臣是陛下的笔,只记录陛下允许记录的事。
"皇帝眼中闪过满意之色。
"不错。
去太史院报到,记载朕午后在御花园的活动。
"太监领我退出,刚走到殿门口,皇帝突然道:"等等。
"我转身。
"那女子,你觉得如何?"我一时茫然:"哪位女子?""张莉。
"我心头警铃大作。
"微臣不敢妄议宫中贵人。
""诚实回答。
"皇帝的异色双瞳直视我的灵魂。
"端庄大方,举止不凡。
"我斟酌道。
"只是如此?""微臣与张掌事素未谋面,不敢多言。
"皇帝微微点头。
"去吧。
记住,宫中有些人,看一眼就足够了。
"这句话如一把尖刀,刺进我的心脏。
太史院位于皇宫西侧,远离朝堂喧嚣。
我向院长报到,他是个干瘦老者,双目失明,却能准确说出我身高几尺几寸。
"陛下看重你,但这未必是福分。
"老院长语重心长。
"太史官有两种结局:或寿终正寝,或暴毙宫中。
""为何如此?""因为我们记录的不是历史,而是秘密。
"老人叹息。
"陛下每日所见所闻,其中牵扯多少权谋算计?又有多少人希望永远埋藏?""那院长为何能平安至今?"老人苦笑:"因为我看不见。
"他领我到一间小屋,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张书案,一把椅子。
"午时去御花园等候。
记住,只记录陛下所见,不记录你所见。
"午后,我站在御花园的牡丹亭旁。
园中奇花异草,假山流水,却无一人敢靠近,唯恐打扰龙颜。
皇帝迟迟未至,我百无聊赖,默背《玄机录》打发时间。
"第四卷第二十七章:'人有七魄三魂,其中记忆藏于玄魂,可提取可注入...'""你在念什么?"一个清亮的女声打断我。
张莉站在亭外,手持紫檀木托盘,上面放着一壶茶和几样点心。
"《玄机录》。
"我下意识回答,随即懊悔。
这等禁书,岂能随意提及?出乎意料,她并未惊讶。
"第四卷?""你也读过?"我惊讶不已。
她微微一笑:"云霄宫藏书丰富。
"这回答模棱两可,既未承认也未否认。
"你在等陛下?"她将托盘放在石桌上。
我点头。
"他今日不会来了。
"她倒了一杯茶推给我。
"贵妃娘娘今早服下毒药,陛下在灵前守着。
"我警觉:"毒药?""蚀心散。
味似甘草,入口即化,发作时心脏如被万针穿刺。
"她语气平常,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中毒者会在极度痛苦中活上两个时辰,然后肝脏爆裂而亡。
"我不由自主记下这些细节。
"为何告诉我这些?""因为你是记录者。
"她直视我的眼睛。
"宫中每一桩命案,都该有人记住。
"她的目光如此锐利,似乎能看透我的灵魂。
我心跳加速,不知是因为她的美貌还是她话中的危险。
"这茶,可有毒?"我半开玩笑地问。
"有。
"她出乎意料地承认。
"清心丹,喝下后会让人暂时失去七情六欲,只剩理智。
"我放下茶杯。
"别怕,剂量很小。
"她浅尝一口,示意安全。
"只够让你冷静思考。
""思考什么?""思考如何在这深宫中活下去。
"她正色道。
"陛下让你记录,不是因为喜欢你,而是要用你。
""用我做什么?""引蛇出洞。
"她的声音低不可闻。
"有人想知道陛下的秘密,而你,就是饵。
"我心头一震,环顾四周,深怕有人偷听。
"别紧张,我清理过了。
"她指向远处几个匆匆离去的宫女。
"她们会传出你我交谈甚欢的消息,却不知内容。
""你为何告诉我这些?"她没有直接回答:"你知道云霄宫为何重启吗?"我摇头。
"因为陛下近日常梦见先皇后。
"她轻声道。
"他怕了。
"这简直是大逆不道!我惊恐地看着她,却见她面色如常。
"你不怕我告发你?""你会吗?"她反问,眼中带着笃定。
奇怪的是,我确实不想告发她。
也许是她的坦率打动了我,也许是她身上有种特殊的魅力。
"我不会。
"我说。
"但你最好别再对我说这些危险的话。
"她突然伸手,轻轻抚过我的脸颊。
我惊得僵在原地。
"你记性这么好,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卷入局中了吗?"她叹息。
"无辜的傻子。
"我握住她的手腕,低声道:"我不是傻子。
我知道入宫意味着什么。
""哦?"她挑眉。
"那你知道西厂总管昨晚被凌迟处死了吗?就因为他记录了不该记录的事。
"我心头一凛。
西厂总管位高权重,若真如此处死,必是惊天大案。
"我不信。
""去问问陛下啊。
"她轻笑。
"如果你敢。
"远处传来脚步声,一队宫女向这边走来。
张莉迅速收起托盘,表情恢复冷漠。
"明日午时,还在这里等我。
"她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我站在原地,心潮起伏。
这个女子到底是敌是友?她告诉我的,是真相还是陷阱?当晚,我回到太史院的小屋,借着微弱的灯光记录下今日见闻。
却在转身时,发现门后站着一个黑影。
"御前侍卫听封,奉旨带曹修撰即刻觐见。
"深夜觐见,绝非好事。
我强作镇定,跟着侍卫穿过幽暗的宫道。
紫宸殿灯火通明,案前跪着三个血淋淋的太监,显然刚受过严刑。
皇帝背对着我,手中拿着一卷竹简。
"念。
"他头也不回地命令。
我接过竹简,发现上面记载的正是今日我与张莉的对话——一字不差。
"这是...""继续念!"皇帝厉声道。
我颤抖着读完全文,宫中一片寂静,只有太监们的呜咽声。
皇帝终于转身,异色双瞳在烛光下显得尤为可怖。
"这是真的吗?"我不知如何作答。
承认则是死罪,否认则是欺君。
"回陛下,微臣与张掌事确有交谈,但内容并非如此...荒谬。
""哦?那她说了什么?""她...告诉微臣陛下因贵妃娘娘服毒身亡而守灵,故不能来御花园。
"皇帝冷笑:"贵妃确实死了,但朕何时说过要去御花园?"我哑口无言。
"那么,张莉告诉你西厂总管被凌迟处死一事,是真是假?"这是一道送命题。
若说是真,则证明竹简所记非虚;若说是假,则是否认自己曾有这段对话。
"微臣不知。
"我诚实答道。
"张掌事确实提及此事,但微臣无从判断真假。
"皇帝盯着我看了许久,忽然大笑:"好一个滑头的书生!"他挥手示意侍卫退下,走近我身边,声音降至耳语:"朕问你,若她所言为真,你作何感想?"我思索片刻:"若为真,则微臣当引以为戒,谨言慎行。
""仅此而已?""微臣以为,若张掌事知晓如此机密,必是陛下心腹无疑。
"皇帝眼中精光一闪:"你很聪明。
是的,张莉确是朕的人,而西厂总管,也确实已死。
"他踱到窗前:"张莉是朕安插在云霄宫的眼线,负责监视那些对先皇后忠心耿耿的老人。
""先皇后不是已...""已崩?"皇帝冷笑。
"民间传言,先皇后其实没死,只是被囚禁起来,有朝一日会回来复仇。
"我心头一震。
这等惊天秘闻,居然从天子口中道出!"陛下为何告诉微臣这些?""因为朕需要你帮个忙。
"皇帝目光炯炯。
"明日,你仍去御花园等张莉。
她若再提起云霄宫的事,你就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看她到底想套出什么。
"原来,我是一枚棋子,用来试探张莉的忠诚。
"微臣遵旨。
"我躬身,心中却五味杂陈。
皇帝满意地点头:"去吧。
记住,这次对话,不要记录。
"次日午时,我再次站在牡丹亭等待。
张莉如约而至,依然端着那个紫檀木托盘。
"你见过陛下了?"她开门见山。
我点头。
"他问了什么?""问我和你聊了什么。
"她神色不变:"你怎么回答的?""实话实说。
"她轻笑:"那你现在应该已经掉脑袋了。
""陛下宽宏大量。
""哦?"她挑眉。
"那是他另有所图。
"她倒了两杯茶,递给我一杯。
我没有接。
"还是怕我下毒?"她自己喝了一口。
"放心,对你,我没有那个必要。
""为什么?""因为你对我有用。
"她坦率地说。
"用来做什么?""传递消息。
"她放低声音。
"云霄宫其实从未关闭过,里面住着一位尊贵的人物。
"我心跳加速。
难道民间传言为真,先皇后真的还活着?"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因为有人想见你。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一个和你一样,过目不忘的人。
"我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先皇后?"她笑而不答:"明晚子时,西南角门等我。
"我沉默良久:"如果我拒绝呢?""那你将永远不知道为何被征召入宫。
"她起身告辞。
"你以为是因为你的记忆力吗?太天真了。
"她留下这句话,飘然离去,留我独自在亭中沉思。
我如实将对话内容报告给皇帝,只隐瞒了明晚约见之事。
皇帝听后沉吟良久。
"她请你去见谁?""她没说。
""你觉得是谁?""微臣不敢妄测。
"皇帝锐利的目光扫过我的脸:"你真想知道自己为何被征召入宫吗?""微臣好奇已久。
""因为你的父亲。
"皇帝淡淡道。
我一怔:"家父只是寻常商贾,与朝廷无甚瓜葛。
""哦?那他为何收藏了完整的《玄机录》?"我心头一震。
《玄机录》是禁书中的禁书,据说记载了古老的秘术,能移魂夺魄。
家父确有一部古籍,常锁在书房密室中,但我从未想过那就是传说中的《玄机录》。
父亲去世前曾要我熟读此书,说它能救我一命。
我埋头苦读三年,竟真的记住了全部内容,却不解其意。
"你父亲是先帝时期的大内密医,精通移魂之术。
"皇帝继续道。
"先皇后就是死在他手上的。
"这惊天之语如雷轰顶!我摇头否认:"不可能,家父只是...""别自欺欺人了。
"皇帝冷笑。
"你以为你那惊人的记忆力是天生的吗?是你父亲用秘术改造了你的大脑!"我踉跄后退,几乎站立不稳。
这怎么可能?"你的大脑已经不是普通人的大脑,而是可以储存大量秘密的容器。
"皇帝缓缓道来。
"这也是为何朕容你活到现在。
""陛下是说...我的记忆...不是我自己的?""谁知道呢?"皇帝轻笑。
"也许你脑中埋藏着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去吧,明晚赴约。
"皇帝挥手。
"朕倒要看看,她要带你见谁。
"我恍惚地退出殿外,脑中思绪万千。
我是谁?我的记忆是真实的吗?父亲为何要对我施术?先皇后真的已死吗?夜不能寐,我翻出随身携带的小匣,取出父亲留给我的唯一信物——一块古玉。
玉上刻着奇异的符文,我曾以为只是装饰,现在才明白,那是《玄机录》中记载的"禁魂咒"。
明晚一去,凶吉难料。
但若不去,这满腹疑云如何解开?夜深人静,我踱到西南角门,张莉已在那里等候,手持一盏青铜宫灯。
"跟我来。
"她简短地说,转身走进一条幽暗的甬道。
甬道蜿蜒曲折,时而上坡时而下坡,我默默记下每一个转弯,以备不测。
"你在数路径?"她头也不回地问。
"习惯而已。
""这条地道有一百三十七个转弯,通向云霄宫的地下密室。
"她平静地说。
"就算你记住了,也找不到入口的机关。
""我不是为了逃跑才记路的。
""那是为了什么?""为了...活着回去。
"她脚步一顿,回头看我,烛光下她的眼睛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你怕死?""谁不怕?""有些人为了真相,甘愿赴死。
""我不是那种人。
"我坦然道。
"我只想活着。
"她似乎对我的回答很失望,转身继续前行。
"可惜了。
"甬道尽头是一扇铜门,门上雕刻着日月星辰。
张莉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插入门锁,轻轻转动。
门后是一个宽敞的地下宫殿,中央一张玉案,案前端坐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闭目养神。
"娘娘,人带来了。
"张莉恭敬地行礼。
老妇人缓缓睁开眼,目光如电直刺我心:"你就是曹修撰?"我看着她的面容,莫名觉得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先皇后?"老妇人轻笑:"我确是先皇后,但并非你想的那位。
"我困惑不解。
"我是前朝的皇后,被当今皇帝囚禁了十年。
"她声音沙哑。
"而名义上的'先皇后',其实是个冒牌货。
"这反转让我目瞪口呆。
"那...那位'崩逝'的先皇后...""是我的侍女,被迫顶替我。
"老妇人目光冰冷。
"而你父亲,就是帮凶之一。
"我浑身发抖:"家父他...""他用《玄机录》中的秘术,将我的记忆移植到那侍女脑中,让她能以假乱真。
"老妇人声音中满是恨意。
"而我的身体,则被囚禁在此,沦为提供记忆的容器。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父亲竟然参与了如此邪恶的阴谋?"娘娘恕罪,家父已逝,儿子对此一无所知。
""不,你知道。
"老妇人冷笑。
"你脑中有一段被封印的记忆,那是你父亲临终前植入的。
他后悔了,想要赎罪。
"这就是父亲要我读《玄机录》的原因?为了有朝一日解开我脑中的封印?"我该如何...取出那段记忆?""我可以帮你。
"老妇人说。
"但你必须发誓,事成之后,助我复仇。
"复仇?对抗皇权?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啊!"我...我做不到。
"我声音颤抖。
"如果你拒绝,就永远不知道自己是谁。
"老妇人逼视我。
"你的记忆,你的身份,全是虚假的。
"我转向张莉,希望她能给我一个解释,却见她面无表情,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远处传来沉闷的撞击声,接着是刀剑出鞘的铿锵。
"不好,有人闯入!"张莉脸色大变。
老妇人却异常平静:"来得正好。
"铜门被猛然撞开,一队御林军冲进地宫,刀剑出鞘。
后面是一身戎装的皇帝,异色双瞳在火把映照下显得尤为可怖。
"真是感人的重逢。
"皇帝冷笑。
"朕的好母后,终于等到儿子上门了?"母后?老妇人不是先皇后,而是当今皇帝的生母?"你终于来了。
"老妇人不惊不惧。
"来取朕最后一段记忆?"张莉拔剑护住老妇人,冷声道:"陛下,请恕罪妾身欺瞒。
"皇帝居然没有责怪她,反而笑道:"演得不错,爱妃。
没想到你能把他骗到这里来。
"爱妃?张莉竟是皇帝的妃子?我如坠冰窟,原来自始至终,我都只是他们的棋子!"陛下..."我跪地请罪,却见皇帝摆手示意我退下。
"曹爱卿不必惶恐,你不过是枚棋子而已。
"他走向老妇人。
"母后,儿臣已经十年没见到您了。
""你不是朕的儿子!"老妇人厉声道。
"我的儿子早就死了!"皇帝哈哈大笑:"是啊,您的儿子,确实死了。
"他的笑声刺耳难听,令人毛骨悚然。
"那天夜里,您亲手给他灌下毒药,只因他生得丑陋,配不上储君之位。
"皇帝步步逼近。
"您可知道,他有多痛苦才断气的?"我听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惊天秘闻?"你到底是谁?"老妇人颤声问。
"我?"皇帝摘下面上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令人毛骨悚然的脸。
半边脸庞烧伤痕迹触目惊心,右眼瞳孔呈诡异的淡蓝色。
"我是您一手培养的影子,替代品,棋子。
"老妇人踉跄后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不可能...你是...""阿坤?"皇帝冷笑。
"您最得力的影卫,死了的皇子贴身侍卫。
"我呆若木鸡。
殿中众人鸦雀无声。
"没人知道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除了我。
"皇帝缓步走向王座。
"我亲眼看着您,亲手毒死您的亲生儿子,然后给他换上我的衣服,丢进乱葬岗。
"张莉的剑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不可能活下来,朕亲手刺的剑!"老妇人声音发抖。
皇帝解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刀疤。
"是啊,您确实杀了我,可我又活了。
您可知道拾荒人的孩子有多坚强?"我头痛欲裂,无数碎片在脑中组合。
"记忆...记忆之术。
"皇帝赞许地看向我。
"不愧是过目不忘的天才,曹大人猜对了。
先皇后精通摄魂术,能将一人记忆转移到另一人身上。
""所以您...盗取了皇子的记忆?"我颤声问。
"不,"皇帝走到老妇人面前。
"是她将儿子的记忆,强行灌入了我的脑海,让我彻底变成了他。
"老妇人跪倒在地。
"你知道了又如何?没人会信你!""当然,所以我需要借曹大人之手,找到证据。
"皇帝转向我。
"玄机录第十七卷第四章,记载了什么?""摄魂之术,需魂契为引,血咒成阵,七日七夜不得断,否则魂飞魄散,两人俱亡。
"我机械地背诵着,恍然大悟。
"所以那七天您一直与皇后娘娘同处一室...""对,我在她房中发现了暗格。
"张莉突然出声,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
"记载了整个过程的玉简就藏在后面。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你早就找到了?""臣妾一直在寻找真相。
"张莉单膝跪地,"非为陛下,只为我师门清白。
""师门?"我心中再起波澜。
"天机阁,掌管天下玄术秘法的隐世门派。
"张莉抬起头。
"十年前被诬陷教唆先皇后行此邪术,满门被杀。
我是唯一活下来的人。
"老妇人狞笑:"你找到了又如何?谁会信一个阶下囚?""朕信。
"皇帝手指轻抚她布满皱纹的脸庞,声音温柔得可怕。
"因为朕不只要您的命,还要您的记忆。
"他拍手三下,宫女捧上一个檀木盒子。
皇帝亲手打开,取出一枚闪着幽光的金针。
"您将我变成了他,现在,我要您亲身体验这种痛苦。
"老妇人挣扎着向后退:"不,不可能!我没教过你这些!""谁说是您教的?"皇帝冷笑,"天机阁的秘术,我自己学的。
十年苦修,就为今日。
"张莉突然挡在老妇人面前:"陛下,她罪该万死,但不该用这种方式!""让开。
"皇帝声音冰冷。
"不。
"张莉抬头,目光坚定。
"此术伤天害理,我天机阁弟子绝不容许它再次出现!"我冷汗涔涔。
殿内气氛一触即发。
"哈哈哈哈!"皇帝突然大笑,笑声在地宫中回荡。
"爱妃果然通透。
"他收起金针,对老妇人说:"您本可平静终老,为何非要谋害朕的皇后?"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张莉!"她查得太近了..."老妇人目光闪烁。
"她知道得太多了...""不,您只是恨她。
"皇帝冷冷地说。
"恨她得朕宠爱,恨她聪明过人,更恨她是天机阁的后人!""天机阁害我儿!"老妇人尖叫。
"是您害了您儿。
"皇帝摇头。
"十年了,您为何还不明白?""陛下。
"我忍不住出声。
"微臣有个疑问。
""讲。
""张姑娘她...难道不是您的妃子吗?"张莉诧异地看向我:"你以为我..."皇帝哈哈大笑:"曹大人,朕何时承认过她是朕的妃子?朕只说'爱妃演得不错'。
""这..."我感到一阵眩晕。
"为查真相,我假扮宫女混入皇宫。
"张莉轻声解释。
"后来被封为才人,实则是陛下助我行事。
""那您与我...""我与你的相遇并非偶然。
"张莉移开目光。
"一开始确实是任务需要接近你。
"我心如刀绞。
原来一切都是骗局。
"但后来不是了!"她急切地补充。
"我本可找别人帮忙,却冒险救你。
""够了!"老妇人突然怒吼。
"你们以为这样就赢了?"她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仰头就要喝下。
皇帝手疾眼快,一掌劈开瓶子。
液体溅在地上,瞬间将石砖腐蚀出一个深坑。
"想死?没那么容易。
"皇帝冷笑。
"来人,带下去。
"御林军上前架起老妇人。
她突然挣脱,扑向张莉:"***,你休想得逞!"我反应迅速,一把推开张莉,老妇人的利爪在我胸口划出三道血痕。
"曹公子!"张莉惊呼。
老妇人被士兵按倒在地,犹自挣扎咆哮:"你们都得死!都得死!秘术已经开启!"皇帝脸色骤变:"什么秘术?"我突然感到一阵剧痛,胸口的伤口迅速发黑。
"毒...有毒..."张莉立刻撕开我的衣襟查看伤口,脸色铁青:"蛊毒!"老妇人狂笑:"天机阁的小丫头,你救得了他吗?这可是南疆食心蛊,发作起来,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张莉掐诀念咒,指尖蓝光闪烁,点在我伤口上。
"我能压制,但需要解药。
""解药?"老妇人狞笑。
"在我宫中,你们永远找不到!"皇帝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说,解药在哪?""呃...死...也...不...说..."老妇人双目充血,仍然倔强。
我疼得满地打滚,张莉紧紧抓住我的手:"忍住,我带你去找解药!""没用的..."老妇人喘息着。
"食心蛊三刻毒发,你们跑不掉的..."张莉突然站起来,走到老妇人面前,双手结印。
一道金光从她眉心射出,直入老妇人眉心。
"天机阁,搜魂术。
"老妇人惨叫一声,七窍流血,身体抽搐不止。
"住手!"皇帝厉声喝道。
"你会害死她!""她本就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