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毕业前夕
玻璃门内传来 HR 公式化的微笑，他数不清这是本周第三次还是第西次听到 "专业不对口" 的婉拒 —— 哲学系毕业生在就业市场的处境，就像他背包里那本翻旧的《庄子》，在数字化浪潮里泛着不合时宜的墨香。
梧桐树荫在地面投下破碎的光斑，陈宇靠着树干滑坐在长椅上，帆布包带硌得肩膀生疼。
祖父临终前塞给他的笔记本从夹层滑出，泛黄纸页上是老人颤抖的钢笔字："昆仑山阴，血魔封印，守墓人世代..." 后半句被墨迹晕染，看不出头绪。
他摸着内页里夹着的半张羊皮纸，褪色朱砂勾勒的山脉轮廓让他想起去年在博物馆见过的汉代舆图。
"陈宇！
" 林悦的声音穿透热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抱着两杯冰奶茶挤开人群，"302 展位的姐姐说你简历排版太老气，要不要试试我的极简模板？
" 塑料杯壁凝结的水珠在她指尖凝成细小水痕，陈宇注意到她无名指根有淡红色胎记，形状像片蜷缩的枫叶。
"算了，" 陈宇合上笔记本，指尖划过羊皮纸上模糊的 "血魔" 二字，"我突然想去图书馆查点资料。
" 林悦挑眉夺过他手里的奶茶："毕业前最后一次翘课哦，我陪你去。
" 她的帆布鞋踩过满地蝉蜕，马尾辫在后背甩出利落的弧线，让陈宇想起大二那年她在辩论赛上驳斥 "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 的模样。
江城大学图书馆顶楼的古籍区像座被时光遗忘的岛屿，木质书架散发着陈年纸页的霉味。
陈宇踮脚取下《山海经注疏》时，金属碰撞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 青铜钥匙从书脊间滑落，钥匙环上刻着的太极双鱼纹，与祖父笔记本里的涂鸦完全吻合。
"同学，这本书禁止外借。
" 管理员老张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六十岁上下的老人穿着洗旧的蓝布衫，右耳缺失了半截耳垂。
他伸手欲夺钥匙的动作太过急切，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三条平行的疤痕，像被利爪抓挠所致。
林悦突然拽住陈宇的手腕，指尖在他掌心快速画了个符号 —— 这是她上周神秘兮兮说的 "灵媒世家入门式"。
陈宇只觉眼前光影扭曲，老张的身影在重叠的影像里忽明忽暗，分明是人类的轮廓，却在脚踝处隐约透出青灰色鳞片。
"抱歉，我们这就放回去。
" 陈宇将钥匙重新夹回书中，余光瞥见书页边缘的朱砂批注："丙子年七月十五，血月现，封印动，守墓人当..." 字迹在此处被撕去，露出泛黄的纸芯。
老张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古籍区格外粗重，首到他们转身离开，陈宇仍能感觉到两道灼热的视线钉在后背。
晚自习结束的***敲响时，陈宇还在对照羊皮纸研究馆藏书《天下郡国利病书》。
林悦趴在对面打盹，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手机屏幕上是她刚发的朋友圈："和某哲学系大神探秘古籍区，发现惊天秘密 #学术修仙指日可待 #"。
分针划过十二点的瞬间，整栋图书馆突然陷入寂静。
中央空调的嗡鸣消失了，窗外的虫叫也哑了声。
陈宇听见链条拖拽的声响从书架深处传来，金属与地面摩擦的锐音像根细针，顺着耳道钻进颅腔。
"林悦？
" 他轻声呼唤，对面的女孩却毫无反应。
起身时不慎碰倒椅子，声响在空旷的阅览室里炸开。
链条声突然加快，伴随着重物撞击书架的闷响，某排典籍接连坠落，在地面激起细小的尘埃。
陈宇攥紧书包带靠近声响来源，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照亮了摊开在地上的《搜神记》。
泛黄纸页上，"血魔" 词条旁的朱砂批注正在自行生长，墨迹如活物般蜿蜒，渐渐拼出 "三日后子时" 五个大字。
他没注意到身后的林悦不知何时站起，瞳孔里倒映着书架阴影中扭曲的人影 —— 那东西有人类的轮廓，却长着过分细长的西肢，指尖拖着滴着黏液的铁链。
首到带着腐臭味的气息拂过后颈，陈宇才猛然转身，看见月光下悬空的青铜钥匙正发出微弱的蓝光。
"拿着！
" 林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陈宇惊觉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书架深处，而好友正举着手机，屏幕上是她临时翻出的《鲁班经》驱邪咒。
钥匙在掌心发烫，他鬼使神差地将其按在墙面，只听 "咔嗒" 轻响，木质书架缓缓旋转，露出背后幽深的石阶。
链条拖拽声突然消失了。
陈宇摸向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三条未接来电，都是母亲半小时前打来的。
当他准备回拨时，石阶下方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紧接着是压抑的哭声，像极了婴儿的呜咽。
"上去！
" 老张的声音从头顶炸响，老人不知何时站在书架顶层，缺失的耳垂处渗出黑血。
他手中握着柄生锈的铜剑，剑身上刻着与钥匙相同的双鱼纹，却在指向陈宇时剧烈震颤。
林悦突然冲过来拽住他的手，两人顺着石阶向上狂奔。
身后传来木制品碎裂的声响，陈宇回头瞥见老张的身影在月光下扭曲，蓝布衫撕裂露出青灰色皮肤，指尖长出尺许长的利爪。
石阶尽头是厚重的木门，林悦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饰 —— 那是她奶奶留下的灵媒罗盘，罗盘针疯狂旋转后指向门闩。
"砰！
" 木门在他们冲出的瞬间轰然关闭，陈宇靠在走廊墙壁上喘息，看见掌心的钥匙纹正在缓慢浮现。
林悦的罗盘 "当啷" 落地，她盯着陈宇的手："你的手... 在发光。
"月光从窗棂斜切进来，照亮了陈宇手背上若隐若现的太极印记。
远处传来保安巡逻的脚步声，老张的嚎叫逐渐消失在图书馆深处。
当他们弯腰捡起罗盘时，发现底座内侧刻着行小字："昆仑玉现，血魔将醒，守墓人归位"。
回到出租屋后，陈宇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钥匙被他藏在枕头下，此刻正隔着布料传来温热的触感。
手机屏幕亮起，母亲的短信带着深夜的焦虑："你爸今晚又梦见你爷爷了，他说老宅的槐树在流血..."他删掉了打好的 "别迷信" 三个字，转而回复："明天我回趟老家。
" 镜中倒影突然眨了眨眼，陈宇猛地转头，却只看见空荡荡的房间。
墙角阴影里，某个半透明的人影晃了晃，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床头闹钟指向一点十五分。
陈宇刚要熄灯，钥匙突然发出蜂鸣，手机屏幕自动点亮，锁屏壁纸 —— 毕业照上的全班同学，此刻都变成了模糊的黑影，只有他和林悦的面容清晰可见。
短信提示音响起，来自陌生号码："守住钥匙，别信姓张的。
" 发送时间显示为 1995 年 6 月 15 日，正是陈宇出生的日子。
他盯着短信发愣时，窗外突然划过一道红芒，像是什么东西在夜空中裂开，转瞬即逝。
枕头下的钥匙变得滚烫，陈宇掀开枕套，发现青铜表面浮现出细小的纹路，正是羊皮纸上的昆仑山脉轮廓。
山脉某处闪烁着红点，像滴凝固的血珠。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鸣笛，夜风带来焚烧的焦臭味。
陈宇走到窗边，看见图书馆方向腾起浓烟，火光照亮了半边夜空。
他摸出祖父的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老人用红笔写着："记住，每年六月十五不要出门，无论听见什么声音 ——"手机突然震动，林悦发来三张照片：古籍区烧毁的《搜神记》残页，焦黑纸面上 "血月"" 封印 " 等字清晰可辨；管理员老张的工牌掉在火场边缘，照片上的人笑容和蔼，耳坠完整无缺；最后一张是她用罗盘测出的方位，指针死死指向陈宇老家的方向。
钥匙在掌心发烫，陈宇望向窗外的血色火光，突然想起白天在招聘会看见的场景 —— 某个穿黑西装的男人站在角落，领口处露出半截青灰色鳞片，正对着他微笑。
此刻，床头柜上的台历被夜风吹动，6 月 13 日的页码下，不知何时多了道红色划痕，像滴坠落的血珠，正沿着纸页边缘缓缓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