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风止处的玫瑰酿
如今我站在山顶,风灌满大衣时,我好像都快忘记了他的样子。
我终于站在了4680的石碑前,发现那里只有风化侵蚀的岩石。
某天顺手买的酸奶上有一句话。
“丽江的风,带着雪山的清冷和古城的温柔。
轻轻在脸颊边诉说着悠远的浪漫。”
鬼使神差的我买了去丽江的车票,我想,雪山还一如从前吗?
傍晚时分,我又踏上了这熟悉的土地。
古城的青石板路己经被磨的光滑的发亮了,遇见丽江的牌坊合适的亮着欢迎着游人的到来。
客栈天井里的红色山茶花开了。
那株山茶树不知在这里生长了多少年,客栈老板娘说,这株山茶比客栈年纪还大。
当年改建老宅时,工匠们都建议砍掉这棵树,唯独老主人执意留下。
"它会带来好运的。
"老人用纳西话这样说。
我站在树下看着,天际己漫起薄绡似的烟紫。
最后一线残阳正攀着花瓣的弧度游移,将暗红浸染成醉醺醺的绛色。
我走出客栈漫无目的的走着,临溪的酒吧街飘来玫瑰酿的甜香,木质招牌下站着抱吉他的歌手。
穿麻布衫的男人闭眼哼着"就在这一瞬间...", 月光漏过他毡帽的破洞,在褪色的琴箱上聚成一小片湖泊。
这里向来是古城最热闹的地方。
在酒色烟火里,一家酒馆显得安静。
店里开着暖黄色的灯光,温柔的让人神往,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略显陈旧的门口坐着一只阿拉斯加犬,脖子上挂着木牌。
“我叫阿牧,进店送我爸做的鲜花饼哦。”
我抬眼想看看这家酒馆的名字。
风止处。
木质匾额上刻鸢尾花纹样,下方小字“让故事停在这里,刚好”。
门口坐着的阿拉斯加注意到了我的停留,摇着尾巴走了过来想把我带进去。
我微微俯身摸了摸它毛茸茸的狗头,走进了那家温柔的酒馆。
低矮的斑驳木门,门槛上刻着“低头进,抬头醉”帘用旧吉他弦串着铜铃,客人进出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会不会突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踏进店,听到这句歌词的时候,和一双深情的眼眸相对。
他的声音像砂纸包裹的蜂蜜低沉微哑。
那是一位染着金黄色头发的老板,店里温柔的暖黄色灯光照在他的头发上格外耀眼。
穿着白色的衬衫透露着他的少年气,衣袖卷起到臂弯处,露出手上的纹身。
那是一丛扎眼的蓝色鸢尾花,就像招牌上的那样。
高脚凳只坐三分之一,左腿支地,右腿曲起踩在凳栏上。
我挑选靠窗的位置坐下,木桌上刻一句未完的诗“你的爱情会在何时终结,______,留白处插着铅笔供客人续写。
歌声终止,不少客人开始鼓掌。
他转身打开了老式黑胶机,放着《La Vie en Rose》。
“阿牧挑选客人的眼光很不错啊。”
他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阿牧在我脚边开心的摇着尾巴。
他把手里装着鲜花饼的盘子放在我面前,还放下了一杯粉红色的玫瑰花酿,散发着甜腻的香味里面有细碎的红玫瑰花瓣。
“陌生人的酒可不能喝。”
我轻笑着说。
抬头看见了他左边眼角的泪痣。
很巧,我右边有一颗。
“我叫陈远。
诗和远方的远。
脚边这只胖狗的爹。”
他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眼底浮着细碎的光,像含着一场未落的春雨。
衬衫领口微敞,腕间鸢尾花纹身若隐若现,整个人透着股慵懒的侵略性——分明是情场里游刃有余的猎手,却偏要做个醉眼迷离的过客。
我拿起鲜花饼轻咬了一口,淡淡的威士忌的味道在我嘴里漾开。
“里面加了威士忌啊,先生。”
我笑了笑说道。
他抽烟的手一顿。
“Bingo~"陈远忽然俯下身在我耳边低语"去年冬天有个醉鬼把半瓶麦卡伦倒进玫瑰馅料里...我觉得这味道很不错。”
他的靠近让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阿牧从我们中间蹭过,我听到了十二点的钟声。
玫瑰酿的香气在鼻尖缠绵,轻抿一口,舌尖便漾开层层叠叠的花韵——清甜里藏着几分醉人的锋利,像他笑着望人时的眼神。
“谢谢你的玫瑰花酿。
或许我该走了。”
“我亲手酿的,当然。
玉龙雪山下的玫瑰花香的迷人。”
他好像陷入了某段回忆。
“16号我要去玉龙雪山。
我会去看看你说的玫瑰。”
我莞尔。
陈远手里的玻璃杯突然在吧台磕出脆响,他转身时打翻了一碟海盐,雪粒般的晶体撒在地上。
掐灭烟蒂的动作像在拧断某个回忆。
“巧了。”
抓起冰桶里融化的冰块按在左眼睑的泪痣上,"六年前一月十六号...”冰块滴水声里混进一声笑。
“我被甩了。”
转而他的目光和我对上,眼眸里感情复杂。
陈远的手忽然掠向我发间,指尖拈下一片红山茶花瓣。
残红在他指腹停顿一瞬,被风卷走时,像句没说出口的话。
“让阿牧送你回客栈吧。
它的小女友在你们那里,那只叫妞妞的阿拉斯加。”
他抽身离开,走向吧台挥手向我告别。
我在杯子下压了一张五十元,填上了桌子上未完的诗句。
那张泛黄的便利贴上是一串娟秀的字迹。
“你的爱情会在何时终结,在它最像永远的那一刻。”
我走到店门口时,看到陈远看着那张纸条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