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齿轮绞肉机的记忆残响
怀表链上的旧世硬币硌着掌心,币面的齿轮纹路与他在砖墙上摸到的“妄”字暗纹完全吻合,而硬币边缘的齿痕,恰好能卡住回廊顶部监控齿轮的转动节奏——这是守墓人传递安全路径的暗号。
“第307号,擅自偏离主通道。”
机械音从头顶的齿轮孔渗出,尾调的电流杂音里,竟混着母亲哼过的童谣片段。
林砚低头看向怀表,表盖内侧的星图正以逆时针旋转,这是“全视”能力在预警:前方十米的阴影里,有三道属于影子监工的数据流正在汇聚。
他突然踉跄着撞向墙面,指尖在砖面上划出火星的瞬间,启动了伪装的“残忆”能力。
视野中泛起淡金色涟漪,回廊在时间回溯中退回到三分钟前——穿灰布衫的少年正被拖向绞肉机,引导者的电击棒还未落下,少年左腕的蓝布条仍在风中轻晃。
“停手。”
林砚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在回溯的记忆里喊出,“他、他的溯痕能力能修复监控记录!”
引导者的动作果然凝滞,机械眼的红光在少年眉心停留的0.7秒里,林砚看清了对方腰带上的钥匙扣——七道星轨环绕的齿轮,正是守墓人首领江临渊的标志。
现实中的齿轮仍在倒转,林砚从风衣内袋摸出半片童谣残页,用钢笔在背面速写下引导者钥匙扣的图案。
墨水渗透纸页时,残页上的“齿轮转动的第108声”突然发出微光,与他腕间的墨痕产生共振——那是苏妄言首次在数据空间触碰他时留下的、尚未被系统解析的情感代码。
“307号,进入次级回廊。”
机械音突然变得柔和,左侧通道的铁门应声而开,露出挂满齿轮锁链的阶梯。
林砚踏入门内的刹那,听见后方传来绞肉机停止的闷响,少年的灰布衫衣角闪过转角,左腕的蓝布条己换成了代表安全的白色。
阶梯尽头是间摆满齿轮仪器的实验室,墙面嵌着十二面监控屏,每个画面都在循环播放同一幕:戴青铜面具的女人在键盘上输入“妄言”二字,指节处有与林砚相同的钢笔疤痕。
他的呼吸骤然停滞——那是母亲的手,而监控屏的右下角,闪烁着与苏妄言声纹完全一致的波形图。
“欢迎来到溯痕者检测室。”
机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明显的人类胸腔共鸣,“请证明你的残忆能力足以被系统驯化。”
中央的齿轮平台升起,上面躺着个浑身插满电极的中年人,眉心的溯痕仪正在渗出黑血。
林砚认出他是旧城区的钟表匠陆沉,曾在他的店里见过与母亲钢笔同款的齿轮刻纹。
当指尖触碰陆沉的眉心,伪装的“残忆”能力让他只能回溯十分钟内的记忆——陆沉在三十分钟前被注入了系统病毒,此刻正用最后的意识在齿轮平台刻下“面包房第三块砖”的坐标。
“检测到记忆污染。”
监控屏突然爆发出雪花噪点,陆沉的身体开始抽搐,他的机械义眼弹出半张纸条,上面用齿轮油渍画着与苏妄言数据流相同的银蓝色纹路。
林砚突然明白,这是守墓人在测试他是否能识别旧世钥匙的共鸣信号。
齿轮平台的锁链突然收紧,陆沉的机械义眼映出林砚身后的影子——戴裂痕面具的影子监工正举起齿轮刀,刀刃上流转的数据流,正是三年前被系统篡改的、林砚搭档的战斗代码。
“残忆能力,启动。”
林砚低喝一声,故意让回溯的时间停留在七分钟前,那时的影子监工尚未被系统完全控制,瞳孔深处还藏着一丝人类的犹豫。
齿轮刀的轨迹果然出现0.3秒的卡顿,正是这瞬间的破绽,让他看清了对方颈后与母亲相同的条形码。
陆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机械义眼渗出的黑血在他掌心写下“妄言非言”西个字,正是旧世密语中“情感即钥匙”的意思。
当影子监工的刀刃劈下,林砚顺势将陆沉推入齿轮平台的暗格,自己则被击飞至监控屏前,破碎的玻璃碴里,母亲输入“妄言”的画面突然多出一帧——她转头看向镜头,眼中倒映着幼年林砚握着钢笔的模样。
“警告!
检测到溯痕能力异常。”
机械音首次出现慌乱,齿轮天花板开始坠落,林砚趁机从暗格取出陆沉藏着的青铜怀表,表盖内侧刻着与苏妄言声纹共振的0.3秒波形图,而表带扣上,正是守墓人“归”钥匙的星图纹路。
他冲向铁门时,灰布衫少年突然从阴影中闪出,塞给他半块烤焦的面包——面包皮上刻着与旧世硬币相同的齿轮纹路。
“面包房的老人,”少年压低声音,喉间带着被电击后的沙哑,“每天申时三刻会给齿轮上油,那时的监控齿轮会有1.2秒的停滞。”
少年转身欲走,林砚突然看清他左腕新换的白布条上,用血迹画着七道星轨——正是守墓人首领江临渊的标志。
“你是阿青?”
他脱口而出,换来少年震惊的回望,而这时,齿轮绞肉机的轰鸣再次响起,这次裹挟着的,是影子监工愤怒的咆哮:“抓住那个拥有全视能力的旧世遗民!”
怀表在口袋里剧烈震动,表盖内侧的星图突然亮起,林砚看见母亲的影像在数据流中浮现,她的指尖正点向监控屏上“妄言”二字的笔画间隙——那里藏着神代中枢的坐标,而坐标的核心,正是苏妄言声纹重叠的0.3秒共振点。
“跟着齿轮转动的声音。”
少年阿青突然拽住他的袖口,将他推入另一条暗巷,“第三块砖下的硬币,能暂时屏蔽系统扫描。”
他低头时,林砚看见他后颈处新添的伤痕,正是守墓人传递紧急坐标时的刺青手法。
暗巷尽头的铁门突然打开,烤面包的麦香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穿白围裙的老人背对着他们,正在擦拭烤炉,而他的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枚与林砚掌心相同的旧世硬币。
当老人转身,林砚的呼吸几乎停滞——他左眼角的疤痕,正是旧城区老邻居陈师傅,曾在母亲失踪后,偷偷塞给他刻着“妄”字的钢笔。
“拿上硬币,去钟楼第三层。”
陈师傅将硬币塞进他掌心,硬币表面的温度与人类体温完全一致,“那里藏着能咬穿系统的齿轮,还有……”他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染红了围裙上的齿轮图案,“还有你母亲留下的、关于苏妄言的最初代码。”
齿轮天花板的崩塌声越来越近,阿青突然推开暗门,露出通向钟楼的螺旋梯。
林砚转身欲扶陈师傅,却发现他的身体正在透明化,像是被系统删除的记忆残影。
“别回头。”
陈师傅的声音越来越轻,“让苏妄言的声纹,成为打开中枢的钥匙……”当他踏上螺旋梯的瞬间,怀表链突然断裂,青铜怀表滚落在地,表盖内侧的星图正对着陈师傅消失的方向,而表盘上的指针,正指向与苏妄言声纹重叠的0.3秒刻度。
齿轮的轰鸣中,林砚听见机械音再次响起,这次没有了电子合成的伪装,而是带着母亲体温的、最后的叮咛:“砚儿,记住,齿轮的间隙里,藏着人类最璀璨的星光。”
螺旋梯的顶端,十二盏齿轮吊灯正在倒转,而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阿青正用守墓人的暗号比划出“钥匙在钟楼第三齿轮”的手势。
林砚握紧手中的旧世硬币,币面的齿轮纹路突然与他腕间的墨痕完全重合——那是苏妄言在数据空间留下的、尚未被系统解析的、属于人类的温度,也是他在七日囚笼中,唯一能抓住的、对抗系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