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闹钟显示7:23,我睡了不到五个小时。
梦中那些画面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血、绳索和女人的尖叫声。
我甩甩头,轻手轻脚地下床,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一片寂静。
轻轻拧开门锁,走廊空无一人,客房的门关着。
我踮脚走过去,将耳朵贴在木质门板上——平稳的呼吸声。
厨房里,我煮上咖啡,从冰箱拿出鸡蛋和培根。
煎锅滋滋作响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早上好。
"王梦颜站在厨房门口,己经换下了昨天的脏衣服,穿着我放在客房的备用T恤和运动裤。
衣服对她来说太大了,领口滑向一侧,露出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的肩膀。
她的头发半干,松散地扎在脑后,脸上还带着睡意,却掩不住那种天生的优雅气质。
"腿怎么样?
"我将煎蛋翻面,刻意保持平淡的语气。
"好多了。
"她靠在门框上,小心地不让受伤的左腿承重,"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生存技能。
"我把早餐装盘,"咖啡?
""黑咖啡,不加糖,谢谢。
"她慢慢挪到餐桌前坐下,动作比昨晚流畅多了。
我把咖啡和早餐推到她面前,注意到她观察我的方式——不是看,而是观察,目光在我右手虎口的旧伤上停留片刻,又扫过我左手中指因长期握笔形成的老茧。
"你昨晚发烧了。
"我啜饮着咖啡,"38度5。
""你量了体温?
"她挑眉,叉子悬在半空。
"职业习惯。
"我意识到说漏嘴,立刻补充,"我父亲是医生。
"她点点头,没再追问,而是专心吃起早餐。
我们陷入一种奇怪的安静,只有餐具碰撞的轻微声响。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面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光带,照在她手腕内侧的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小疤痕上。
"你今天有什么计划?
"她突然问,眼睛盯着咖啡杯。
"工作。
"我简短地回答,"你呢?
""我需要回市区拿些东西。
"她抬头,目光首视我,"能借我件外套吗?
外面有点凉。
"我起身去卧室拿了一件深色夹克。
回来时,她正站在客厅窗前,背对着我,肩膀线条紧绷。
"给你。
"我把夹克递过去。
她转身接过,我们的手指短暂相触。
那一瞬间,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拇指按在我的脉搏上:"你的心跳很快。
"我猛地抽回手,夹克掉在地上:"别碰我。
""抱歉。
"她弯腰捡起夹克,动作因腿伤而有些笨拙,"职业病...我前夫总说我有观察人的强迫症。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送你到市区。
""不用了。
"她穿上夹克,袖子长出一截,"我叫了车,十分钟后到。
"我皱眉:"你的手机不是丢了吗?
""用你的电脑发的邮件。
"她指了指我书房半开的门,"希望你不介意。
我登录了自己的邮箱。
"我的血液瞬间变冷。
书房的电脑里有...不,她不可能发现,密码锁屏需要指纹。
"车到了我会告诉你。
"我走向书房,心跳如擂鼓,"你需要拿什么?
""一些私人物品。
"她含糊其辞,跟着我来到书房门口,"你的书房很...整洁。
"确实整洁得过分——每本书按高度排列,笔筒里的钢笔朝向同一角度,甚至连鼠标垫都与桌沿平行。
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却可能暴露太多。
"强迫症。
"我模仿她之前的语气,关上电脑,"和你前夫一样。
"她轻笑一声,声音出奇地悦耳:"你们可能会合得来。
"门铃响了。
我透过猫眼看到一个戴鸭舌帽的司机站在门外,身旁是一辆银色丰田。
"你的车?
"我问。
"应该是。
"她拎起一个我昨晚临时给她的备用包,"谢谢你的帮助,许晨光。
""你怎么知道我的全名?
"我突然警觉,"我昨晚只说了名字。
"她的表情凝固了一秒,然后指了指茶几上的邮件:"信封上写着呢。
"我看向茶几,那里确实有几封未拆的信件,最上面一封确实印着我的全名。
可能是我多心了。
"需要我陪你吗?
"我随口问道,并不真心想跟去。
"不用了。
"她己经走向门口,"我晚上可能...不,应该会回来取行李。
如果你不介意我再打扰一晚的话。
""随你。
"我耸耸肩,看着她一瘸一拐地走向出租车。
司机帮她拉开车门时,我注意到他右手虎口处有一个奇怪的纹身——三个小三角形组成的图案。
这个图案我见过,在...车门关上,银色丰田驶离我的视线。
我立刻锁上门,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书房。
电脑确实锁屏了,但我打开浏览器历史记录——空白。
她清除了记录。
"该死!
"我捶了下桌子,立刻打开一个隐藏文件夹,检查监控程序。
昨晚我在卧室休息时,有人使用过电脑,尝试访问加密分区但失败了。
我打开另一个程序,调出家里隐藏摄像头的记录。
凌晨3:42,王梦颜悄悄离开客房,轻手轻脚地在客厅和书房活动。
她检查了书架上的每一本书,甚至挪开墙上的画查看后面,最后在电脑前停留了十五分钟。
最让我心惊的是她离开书房前的动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设备插入USB接口,十秒后拔出。
专业的数据拷贝设备。
这个叫王梦颜的女人绝对不是普通车祸受害者。
她是冲着什么来的?
我?
还是我地下室里的东西?
我冲下楼梯,掏出钥匙打开地下室的门。
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打开灯,这个三十平米的空间一览无余——左侧是工作台,上面整齐摆放着各种工具;右侧是几个大型储物柜;最里面是一扇加固的金属门,通往我的"特别工作室"。
快速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被闯入的痕迹。
门锁完好,我设置的头发丝陷阱也原封未动。
但不安感依然挥之不去。
回到书房,我拨通了一个很少使用的号码。
"是我。
"电话接通后,我低声说,"查一个人,王梦颜,28岁,身份证号XXX...最近可能跟警方或私人侦探所有联系。
""老价钱。
"对方沙哑的声音传来,"两小时给你回复。
"挂断电话,我开始重新审视这个意外闯入我生活的女人。
她的举止谈吐不像普通人,观察力敏锐得可怕,而且对犯罪心理学似乎颇有研究。
最重要的是,她对我表现出的兴趣远超过一个被救者应有的程度。
我打开书桌最下层的抽屉,取出一把备用枪塞进后腰。
不管王梦颜是谁,如果她威胁到我的计划,我会毫不犹豫地...电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是刚才的号码回拨。
"这么快?
"我接起电话。
"有问题。
"对方声音变得紧张,"你给我的身份证号,系统里确实有王梦颜这个人,但照片和你描述的不符。
真正的王梦颜现在应该在新加坡工作,去年就出国了。
"我的手指紧紧攥住电话:"所以昨晚在我家的是谁?
""不知道,但建议你小心。
还有件事很奇怪——水岸华庭7栋2802的业主确实姓王,但不是梦颜,而是王振国,六十五岁的老头子。
上周那房子被转手了,新业主是个空壳公司。
"我慢慢放下电话,额头上渗出冷汗。
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结论:昨晚的"车祸"很可能不是意外,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接近。
这个自称王梦颜的女人到底是谁?
她想要什么?
更重要的是——她说今晚会回来,是真心还是陷阱?
我看了眼墙上的钟,上午9:40。
距离晚上8点的码头行动还有十个多小时。
无论如何,我得先解决这个突然出现的变数。
走到窗前,阳光依旧明媚,却让我感到一丝寒意。
游戏规则突然变了,而我还不知道对手是谁。
但有一点很明确——当"王梦颜"再次踏入这栋房子时,我们之间虚假的和平将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