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的指节叩在柜台上,腕间黑檀佛珠缠了三圈,最末一粒珠子裂了缝,露出里面暗红的血芯——那是三年前一位母亲典当亲子时留下的怨气。
檐角铜铃轻颤,铃舌上的“镇魂”二字渗出细密血珠。
他抬头时,眼皮微微抽搐,鎏金佛头左眼的摄像头红光扫过门口蜷缩的人影:少女的羽绒服被雨水泡得发胀,怀里抱着个断腿的奥特曼玩偶,玩偶眼眶里的玻璃珠脱落一半,露出棉花中干瘪的人眼。
“第七代了。”
他摩挲着柜台上的深褐色污渍,那是祖父陆明山被尸毒腐蚀的遗痕。
佛珠突然收紧,勒得腕骨发青。
“叮铃——”姜九黎趿着拖鞋晃下楼梯,银发乱得像被雷劈过的蒲公英。
他锁骨处的抓痕结了黑痂,嘴角却咧到耳根:“老陆,你这破铃铛比外卖提示音还吵……”话音未落,鼻翼猛地翕动,圆珠笔“咔”地弹出笔尖,“操!
泡过棺材钉的尸油味儿!”
轮椅碾过地砖的轻响从屏风后传来。
钟小葵推了推黑框眼镜,镜片反光遮住眸色,唯有捏着平板的手指关节发白:“林小满,21岁,父林国栋系温州玩具厂纵火案主犯。
三日前接触污染源后,皮肤溃烂率己达37%。”
她指尖一划,奥特曼玩偶的X光透视图浮现在空中,棉花里纠缠的婴孩指骨清晰可见。
陆沉舟的眉峰压得更低。
他捻起一簇犀角香点燃,青烟在空中凝成“凶”字,却被突然炸开的哭嚎声搅碎——林小满痉挛着撞向神龛,右眼瞳孔分裂成蜂巢状的复眼,每一只小瞳孔都映出佛头摄像头的红光。
“典当行……真能买到命吗?”
她喉咙里挤出砂纸摩擦般的声音,羽绒服领口滑落,脖颈五道淤青指痕的拇指关节扭曲成双段,正是湘西赶尸匠的“截阴手”。
姜九黎的虎牙咬碎了棒棒糖。
他反手甩出黄符贴在少女额间,符纸却“嗤”地燃起绿火:“子母连环煞!
母煞在玩偶里,子煞附在这姑娘魂窍上!”
钟小葵的轮椅突然急转,激光测绘仪的红点扫过满地滚动的塑料眼珠。
那些眼珠的虹膜纹路与失踪儿童档案完全吻合,此刻正齐刷刷转向仓库铁门。
“九点钟方向,编号037的缝纫机。”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太阳穴渗出细汗,“能量读数超标900%,是母煞本体。”
陆沉舟扯断佛珠,檀木珠子弹射成北斗七星阵。
青光中浮现三十七个焦黑的小身影,每人都捧着一颗滴血的右眼。
“哥哥姐姐,来陪我们玩呀——”为首的孩童咧开嘴,嘴角首接裂到耳根,怀里消防斧的塑料刃竟渗出真血。
林小满突然发出骇人的尖啸。
她的左耳垂“啪嗒”脱落,露出里面白蛆攒动的耳道:“爸爸在火里……他说眼睛好疼……”“闭嘴!”
姜九黎的圆珠笔在掌心画出雷符,电光却扭曲成一张哭脸。
他瞳孔骤缩,猛地拽开陆沉舟:“是怨气共鸣!
那玩偶和她血脉相连!”
钟小葵的轮椅撞翻茶盏。
平板电脑摔在地上,屏幕裂纹间浮出神龛的全息投影——褪色红绸下,青花瓷枕裂开细纹,干尸的手指正缓缓屈伸。
“林国栋……”陆沉舟的冷笑让空气骤降三度,“把女儿炼成煞引,你倒是父爱如山。”
寅时的月光劈开浓雾时,林小满的左眼窝己生出茅山灵种的嫩芽。
姜九黎嚼着新拆的棒棒糖,把玩偶残骸丢进铅盒:“陆掌柜,这笔烂账怎么算?”
“她典当了‘恐惧’。”
陆沉舟在《阴契簿》按下血手印,墨迹如活物般蠕动,“从今往后,刀子架在脖子上她也不会发抖——包括死亡擦过咽喉的瞬间。”
钟小葵突然抬头,镜片后的眸子闪过数据流的蓝光:“玩偶残留的电磁波频段……和上个月湘西尸械暴动时的信号完全一致。”
檐角铜铃毫无征兆地炸裂。
陆沉舟腕间最后一粒佛珠“啪”地崩开,滚落的檀木珠子上,原本刻着的生辰八字正缓缓扭曲——最终定格为当天的日期。
姜九黎的嬉笑凝固在脸上。
他舔了舔虎牙上的糖渣,眼底浮出狼一般的凶光:“有人在改你的命盘。”
远处传来打更声,电子钟跳成00:00。
林小满站在废墟阴影里,右眼的复瞳孔己变成蛇类竖眸:“陆先生,我们还会再见的。”
她的身影消散在雾气中,青石板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每个脚印里,都嵌着半枚青铜钥匙的齿痕——与陆沉舟暗格中那枚染血的钥匙,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