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电梯里的红绣鞋
不锈钢尺面倒映出顾明渊走近的身影，他手里两杯奶茶晃得珍珠乱撞，袖口沾着星点石膏粉。
"工程部开始研究电梯装潢了？
"他递来温热的芋圆奶茶，指节敲了敲贴满黄符的镜面。
青羽咬着吸管含糊道："测测黄金分割比例..."话音未落电梯猛颤，奶茶泼上他银灰领带。
慌忙擦拭时，墨斗线缠住了他解开的第二颗纽扣。
"可能是气压问题。
"顾明渊握住她乱擦的纸巾，腕间红绳擦过她虎口，"要不去机房看看？
"机房铁门打开的瞬间，青羽的鲁班尺突然横在顾明渊胸前。
生锈的钢索阴影里，半截褪色的红绣鞋探出电缆堆。
她摸出桃木剑挑开线缆，鞋面珍珠己氧化发黑，内侧绣着"丙辰年制"。
"民国时期的文物？
"顾明渊蹲下身，西装后摆扫过她运动鞋，"工程档案记载这栋楼前身是...""纺织厂女工宿舍！
"两人异口同声。
青羽的耳尖在昏黄灯光下泛红，顾明渊摘眼镜擦拭的动作顿了顿。
维修工搬走电缆时，青羽偷偷往绣鞋里塞符纸。
转身撞见顾明渊在系被她扯松的领带，他腕间的五帝钱挂件从口袋滑落，与她工牌上的竟是一对。
"地摊买的？
"她揪住他正要藏起的挂件。
"传家宝。
"顾明渊反手轻弹她工牌，"倒是林师傅这个..."电梯突然轰鸣启动，青羽踉跄跌进他怀里。
五帝钱相撞发出清响，墨斗线与红绳缠作一团。
顾明渊扶她起身时，西装内袋掉出管口红——正是她昨天摔断的朱砂笔。
暮色染红电梯井时，青羽蹲在轿厢顶贴铜钱。
顾明渊提着外卖盒突然出现，寿司醋香混着他身上松木香："监理说你在做减震测试？
""这是传统建筑技法！
"青羽晃着鲁班尺要赶人，却被他塞了枚玉子烧。
温热蛋香在唇齿化开时，顾明渊己挽起袖子帮她固定铜钱阵。
钢索晃动的阴影里，红绣鞋在玻璃展柜泛着柔光。
青羽调整鲁班尺角度时，顾明渊突然哼起苏州评弹。
那旋律与鞋面针脚走势奇妙契合，震动的电梯竟渐渐平稳。
"祖母教的小调。
"他接过她惊落的五帝钱，"像不像钢丝绳的振动频率？
"晨光漫进轿厢时，青羽用绣鞋纹样设计的新按钮贴纸正在试贴。
顾明渊端着咖啡出现，奶泡拉花是鲁班尺刻度图案："文物局想借展这双鞋。
""得用蚕丝囊装着。
"青羽往他咖啡杯塞了把决明子，"防潮。
"行政部送来快递时，青羽正教保洁阿姨用鲁班尺量盆栽。
顾明渊的包裹里躺着对五帝钱耳坠，发票备注栏画着歪扭的绣鞋。
她摸着耳垂犯愁，转头看见他在茶水间笨拙地煮中药——正是她前日念叨的祛湿方。
暴雨突至的傍晚，青羽蜷在机房画绣鞋复原图。
顾明渊拎着烘干机出现，西装下摆滴着水："气象台说回南天还要持续..."惊雷炸响的瞬间，五帝钱挂件突然共振。
青羽的鲁班尺指向东南角，顾明渊己搬开配电箱。
潮湿的墙缝里，另一只绣鞋裹着民国报纸，头版正是纺织厂女工合影——为首少女的眉眼与青羽神似。
"要交给博物馆吗？
"顾明渊擦拭绣鞋的手在颤。
青羽将两鞋并排放进檀木盒，偷偷塞进张双人工作照："让后人知道是我们一起找到的。
"午夜巡查时，青羽发现展柜里的绣鞋调换了左右位置。
监控视频里，顾明渊深夜独自来过，将五帝钱挂件贴在玻璃上许久。
晨光中，两只绣鞋的珍珠泛着奇异暖光，恰似某人用树脂细心填补的裂痕。
茶水间飘起桂花香时，青羽的工牌绳换成了五帝钱串。
顾明渊的领带夹不知何时变成鲁班尺造型，两人在电梯里偶遇时，钢索的颤动频率竟与五帝钱碰撞声渐渐同频，如同七十年前某个雨夜，年轻工程师怀表与女工纺锤的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