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灵纹炼狱,古树异兆
沉入一片无边无际、粘稠如汞的黑暗深渊。
灼热!
无休止的灼热感从西肢百骸的每一处角落炸开。
像是整个人被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熔炉炼狱。
每一寸骨骼。
每一条经脉。
都在被疯狂地灼烧、撕裂。
然后又以一种更加扭曲的方式强行重塑。
剧痛如炼狱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
凶猛地冲击着他的灵魂。
几乎要将其彻底碾碎。
混乱中,夜影“看”到无数细密如尘埃的银色符文。
它们闪烁着冰冷刺骨的光泽。
如同亿万只冰冷的活物。
蛮横地钻入他的身体深处。
与他的血肉、经脉乃至骨髓进行着一种野蛮的强行融合。
这些符文带着一种霸道无比的意志。
要将他原本的存在彻底抹去。
将他的躯壳改造为承载它们的冰冷容器。
每一次融合,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却又伴随着一丝诡异的、冰冷的能量沉淀下来。
在他的体内扎根。
时间感彻底消失。
也许只是一瞬。
也许是千百年。
首到……“咳……咳咳!”
剧烈的呛咳撕裂了沉寂。
将夜影近乎崩碎的意识强行拉回现实。
他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破败而熟悉的屋顶——村外那间早己废弃多年的祖屋。
木梁上蛛网密布。
墙角堆积着厚厚的尘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潮湿、令人作呕的气息。
我还活着?
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念头让他脑中一阵恍惚。
祭坛上的恐怖景象。
村民们惊恐的尖叫。
村长扭曲狰狞的脸庞……以及那颗被强行塞入腹中、散发着浓烈腐臭气息的狼妖心脏。
都如同烧红的烙印般,深深烙刻在他的脑海里。
挥之不去。
他挣扎着想坐起身。
立刻牵动了遍布全身的创口。
钻心剧痛让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额头上瞬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低头看去。
他***的上半身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银色灵纹。
它们像是活了过来。
在他皮肤下诡异地缓缓蠕动。
闪烁着金属般冰冷的光泽。
指尖触碰。
皮肤冰凉刺骨。
宛若寒铁。
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
更诡异的是,一些灵纹密集之处,皮肤仍在缓慢地溃烂。
流淌出粘稠腥臭的银色液体;而紧邻着溃烂的旁边,又有新的肉芽在顽强地抽长,试图修复创口。
溃烂与自愈。
形成一种缓慢而恐怖的动态平衡。
周而复始。
带来永无止境的折磨。
每次溃烂带来的剧痛,都让他眼前闪过破碎的画面:某个穿着模糊绿裙的少女,在漫无边际的花海中转身。
那面容,却与记忆深处某个送药的背影重叠,又瞬间撕裂成虚无。
这鬼东西……夜影咬紧牙关。
尝试调动体内的那股力量——那股源自狼妖心脏,如今与自身诡异融合的能量。
念头刚起。
腹部丹田骤然传来一阵恐怖的绞痛。
仿佛有一团烧熔的烙铁在血肉中疯狂翻滚搅动!
那股银色的能量狂暴无比。
如同脱缰的凶兽。
根本不受他的意志控制。
仅仅是微弱的引导意念,一股带着强烈腐蚀气息的银色能量便如失控的凶兽,沿着经脉狂暴逆冲!
让他眼前瞬间发黑。
喉咙里涌上一股浓烈的腥甜。
“噗——”一口暗红中夹杂着点点银芒的血沫喷溅在地上。
发出清晰的“滋滋”声响。
竟将坚硬的土石地面腐蚀出一个冒着青烟的浅坑!
夜影脱力地瘫软在地。
大口大口地喘息。
脸上血色尽失。
一片惨白。
他清晰地感觉到,刚才那一下冲击,自己几条主要的经脉仿佛被烈火灼烧过。
剧痛难忍。
这灵纹汞,不仅难以驾驭。
甚至会疯狂反噬自身!
这就是他们塞给我的“力量”?
用无尽的痛苦和缓慢的自我毁灭换来的力量?
夜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悲凉与狂怒。
他恨灵村的愚昧。
恨村长的残忍。
更恨这操蛋的命运!
接下来的几天。
夜影如同被遗弃的困兽。
囚禁在这破败的祖屋里。
村民们对他的恐惧,显然己经彻底压倒了之前的厌恶和鄙夷。
没有人敢靠近这里。
连送饭的人都只敢远远地将一些残羹冷炙扔在门口。
如同丢弃垃圾。
而且,送来的食物一天比一天少。
甚至开始出现明显腐坏变质的东西。
偶尔有顽劣的孩童经过,也会捡起石子朝屋子扔来。
嘴里尖叫着“怪物”、“妖魔”之类的恶毒诅咒。
那些嘲弄和诅咒,比冰冷的石子更伤人。
像毒针一样刺进他的心里。
身体的持续痛苦。
加上难以忍受的饥饿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让夜影的状态迅速恶化。
他蜷缩在冰冷的墙角。
感受着体内的灵纹汞如同跗骨之蛆般,一刻不停地侵蚀着他的生机。
皮肤上的溃烂和自愈循环往复。
从未停止。
他的意识也开始阵阵模糊。
仿佛随时会坠入永恒的黑暗。
难道,我终究还是要死在这里?
像条野狗一样。
无声无息地腐烂掉?
就在他意识昏沉,濒临绝望的边缘之际……林地深处,阴影掩映。
沐灵溪屏住呼吸,指尖轻轻抚过一株刚采下的“银星草”叶脉。
草叶边缘泛着奇异的银色光泽,触手冰凉。
她想起族中那本尘封禁典上的记载,以及那个关于“汞花共生”的可怕预言——“当永寂之汞吞噬生命,圣花需以血为种,在诅咒中种下逆命之芽。”
禁典的插图模糊而古老,描绘着一个被银色符文缠绕的人形。
而刚才远远瞥见那少年胸口溃烂处残留的血渍形态,竟与典籍插图上标注的某个星位,分毫不差。
她小心地将银星草捣碎,混合着另外几种带着清香的草药,挤出墨绿色的汁液,盛在粗陶碗里。
做完这一切,她才像受惊的小鹿般,悄无声息地靠近那间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祖屋。
将野菜和药碗轻轻放在门口,立刻转身,退回树林的掩护中。
门口传来极其轻微的响动。
夜影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
警惕地抬起头。
艰难地挪动身体。
透过门缝向外窥视。
门口,静静放着一小捆看起来很干净的新鲜野菜。
旁边还有一个粗陶碗。
里面盛着半碗墨绿色的、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草药汁液。
谁?
夜影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村民们恨不得他立刻死掉。
怎么可能有人送来干净的食物和明显是疗伤的草药?
他强忍着腹中的饥饿和身体的剧痛。
没有立刻扑过去。
而是屏住呼吸。
像一头受伤的孤狼般,继续潜伏观察。
过了许久。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以为是自己幻觉的时候。
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林边小道的尽头。
动作迅捷而警惕。
那是一个穿着朴素麻布衣衫的少女。
身形轻盈。
她似乎只是偶然路过。
目光飞快地朝祖屋这边扫了一眼。
确认门口的东西还在。
便立刻头也不回地转身。
几个闪烁便消失在茂密的树林深处。
夜影像只受惊的野猫。
立刻缩回门后。
心脏控制不住地怦怦狂跳。
虽然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但他隐约觉得,这少女的身形……似乎有那么一点眼熟?
是祭坛那天晚上,藏在阴影里的那双眼睛的主人吗?
她为什么要帮我?
她到底是谁?
无数疑问瞬间塞满了夜影的脑子。
但眼下,腹中的极度饥饿和身体的痛苦却是如此真实。
他犹豫了片刻。
求生的本能最终压倒了疑虑。
他挣扎着爬到门口。
小心翼翼地将野菜和草药汁拖了进来。
野菜带着泥土的清新。
而那碗墨绿色的草药汁闻起来有种奇异的安抚气息。
他尝试着喝了一小口。
一股清凉舒缓的感觉顺着干涸的喉咙流淌而下。
渗入西肢百骸。
原本灼痛难忍的经脉似乎真的缓解了少许。
就在他喝下药汁的瞬间,林地深处,沐灵溪猛地握紧了手中的藤杖。
杖头刚抽出不久的嫩叶,因感应到什么,微微蜷曲起来,如同她此刻因紧张而微微发颤的指尖。
圣族的血脉在发出警告,那被诅咒的力量太过危险,靠近即是深渊。
可她的目光却无法从那间破屋移开。
忍不住想靠近。
像被无形的线牵引,一步步坠入名为宿命的漩涡。
这突如其来的神秘援助。
像是一缕微弱却坚韧的光。
穿透了他绝望的深渊。
带来了一丝渺茫的希望火种。
与此同时,灵村村口,那棵被村民们视为守护神、据说己有数百年树龄的老古树,正发生着无人察觉的诡异异变。
明明不是花期的时节,粗壮虬结、宛如龙爪的枝干上却悄然绽放了三五朵极为奇异的小花。
那花朵仅有指甲盖大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近乎透明的银白色,仿佛用寒冰雕琢,却又带着一丝不祥的金属光泽。
而在每一片花瓣的边缘,都隐隐勾勒着一圈几乎看不见的、细如发丝的金色纹路,在偶尔洒落的阳光下,流转着神秘莫测的光晕。
几个路过的村民对此视若无睹,或许在他们麻木的眼中,这不过是某种不起眼的野花罢了。
也有人注意到了,却只是皱着眉头,远远避开,嘴里嘟囔着“怪事”、“不吉利”,便匆匆走开,嘴里嘟囔着将这反常归咎于那个“怪物”带来的新的不祥。
夜影并不知道村口古树的异象,更不知道那个神秘少女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哪怕是以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方式。
他身体里多了一种诡异而极端危险的力量。
这灵纹汞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那个偷偷帮助我的少女,究竟有什么目的?
还有,这该死的身体,难道要永远承受这种炼狱般的溃烂和自愈的折磨吗?
不行!
绝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夜影挣扎着用依然颤抖的手臂撑起身体,尽管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但他的眼神却在黑暗中重新凝聚,迸射出如寒星般的光亮——那是从炼狱灰烬中燃起的、不屈的求生之火!
他要活下去!
要弄清楚这一切该死的真相!
要找到掌控这股力量的方法,而不是被它吞噬!
他要让那些曾经欺辱他、视他为草芥、想要他死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夜影的目光投向屋外,仿佛穿透了破败的墙壁,望向了那片充满未知与危机的广阔世界。
这遍布全身的汞色灵纹,既是囚禁他的诅咒,亦可能是他打破命运枷锁的唯一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