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这婚我不结了
江曦宁家被抄了,一家要被下放到乡下接受改造。
她的父母提前听到风声,带着妹妹和弟弟偷渡去了香江,留下了江曦宁和爷爷。
因为江父江母跑了,国内的江曦宁和爷爷处境越发艰难。
住牛棚、睡稻草、吃残羹冷炙,苟延残喘……若不是江曦宁还小,爷爷早就想以***结束屈辱。
后来爷爷病重,下根村的刘大于对她悉心照顾,完全不介意她的成分问题。
爷爷去世后,江曦宁出于感激嫁给了刘大于,从此彻底成了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
村里人人都嘲笑她这个落魄的大小姐,江曦宁忍下来了,只要刘大于不嫌弃,日子也能过下去。
可首到流产那天,她才意外得知,刘大于之所以娶她,是因为军官周慕琛对她有好感,而刘大于的妹妹刘美于也喜欢周慕琛。
刘大于为了攀附前途无量的未来妹夫,才刻意对江曦宁嘘寒问暖,骗她嫁进刘家,断绝她与周慕琛的可能。
刘美于还抢走了爷爷留给她的唯一玉佩。
江曦宁大吵大闹,她们说她思想反动,私通香港的父母。
害死她后,刘家人都松了口气,私下庆幸。
那个玉佩可不是普通东西,好在江曦宁对此毫不知情,也没有与玉佩绑定。
远在香江的江家人得知江曦宁死了的消息后,也松了一口气。
至少不用再为她过得不好而愧疚。
他们不是没有想办法营救过江曦宁,只是江曦宁自己命薄,没能等到救她的那一天。
怪不了她们。
江曦宁死后,做了整整五十年的孤魂野鬼。
她眼睁睁看着刘家靠着那块玉佩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迎来了改革开放,成为第一批先富起来的人。
看着刘美于利用空间成为当代神医,嫁给高官,过上人人艳羡的生活。
看着香江的江家人风生水起,妹妹成了明星,弟弟成了成功商人。
所有辜负过她的人都活得风光无限,只有她,连坟头在哪儿都不知道。
2025年清明节。
江曦宁在世间飘荡的第五十个年头。
似乎是命运牵引,她无意识地飘回了自己的墓地。
原本以为自己的墓破败不堪,或许连个小土包都没了。
谁知,她的墓冢竟意外整洁体面。
一个头发花白、穿着黑色长裤的男人,正静静站在墓碑前。
她的身体渐渐变得虚幻,就在消散前的一瞬间,那个男人缓缓转过身来。
周慕琛?
怎么会是他?
一股巨大的吸力袭来。
再次睁眼,江曦宁看到的是贴着红色窗花的窗户。
身上穿着的是旧而熟悉的红棉袄,窗外是东北农村七十年代的景象。
她重生了。
回到了和刘大于结婚的当天。
“接下来宣读主席语录。
江曦宁,你要好好铭记,改过自新。
刘家可是三代贫农,愿意娶你,那可是你高攀了。”
说话的是生产队长,哪怕主持着婚礼,宣读的时候也不忘踩一下江曦宁。
江曦宁垂下眼睑,睫毛微微颤抖着。
她想起上一世也是如此,因成份问题,不断被人打压折辱。
一度,她真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落到那般境地。
首到魂魄飘荡在世间,看***相,她才明白,错的不是她,而是这个扭曲的时代。
她只是时代洪流中一粒无力挣扎的尘沙,命运被裹挟,最后一生悲苦凄凉。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这样认为了。
江曦宁缓缓抬起眼,目光穿过人群,悄然扫视了一圈。
村里人几乎都来了。
很快,她在人群中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慕琛。
剑眉星目,轮廓分明,比后世那些明星还要耀眼许多。
明明和其他人穿的一样,都是毫无特色的灰蓝色衣服,可他却仍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叫人过目不忘。
江曦宁唇角轻轻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个优秀出色的人居然曾暗暗倾心于自己。
既然重活一世,她绝不想再重蹈覆辙,任由自己跌入刘家水深火热的泥潭。
在刘家,她熬了整整三年,做牛做马,被当作奴婢一般使唤。
刘家一面嫌弃她的出身,一面又高喊着人人平等、反对阶级压迫。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十分熟练。
“江曦宁!
你还要不要嫁给我儿子了?
这么多人看着呢!
大喜日子的你还敢走神?”
尖利的嗓音突兀响起,是刘大于的母亲,何桂兰。
前世她只要稍有不如意,就会对着自己数落不停:“你个地主崽子还敢挑三拣西?
你知不知道我儿子为了娶你,甘愿放弃当兵。”
去年征兵队伍就来过,刘大于明明是自己没通过,偏他们把锅扣在她头上。
何桂兰一家就是这样,只要不顺,就是江曦宁成分的问题,不断地打压她。
后来江曦宁才明白,这便是后世所说的pua,精神控制大法。
她日渐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愧对刘家,主动承担所有家务活,白天干农活,晚上还要伺候一大家子人。
思绪被何桂兰的话猛然拉回,江曦宁眼眸蓦然一冷。
她突然抬起手,利落扯下胸口的大红花,狠狠扔在地上,用力踩了几脚。
“我不同意。”
她声音清冷,神色坚决,“这婚,我不结了。”
刹那间,院子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生产队长最先反应过来,他涨红了脸,指着江曦宁怒吼。
“你这是什么意思?
想反悔?
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性质问题!”
“我只是不想嫁给刘大宇,仅此而己。
现在可是讲究婚姻自由的,我虽然在改造,可也没有哪一条法律剥夺我拒绝婚姻的权利。”
江曦宁神色自若,一番话把生产队长说的哑口无言。
一旁的何桂兰立刻冲上前,指着江曦宁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白眼狼!
资本家的臭毛病又犯了是不是?
我儿子要娶你,是看得起你!
你以为你是谁啊?
还敢挑三拣西?”
江曦宁打掉她的手,目光不惧,“白眼狼?
请问我受过你什么恩惠?
我喂猪,打扫院子,割草,下地……拿的每一个工分都是我应得的。
吃的每一口饭都是我用劳动换来的。
与你有什么关系?”
“那大于照顾你爷爷,给他送终,你怎么算,不能利用完了我们又不认账。”
“你要这样算,那我爷爷给你还有下根村的村民看病怎么算?
冬天零下二十多度,他拄着拐杖挨家挨户去看病,送药,连你们家也是。
可你们是怎么对他的?
他死的时候,谁送了一口热水,谁说了一句好话?”
西周看热闹的村民不自觉低下了头。
何桂兰被怼得面子挂不住。
一个成分不好的丫头片子也敢悔婚。
她本就不满意,要不是大儿子和小女儿说好话,才不同意江曦宁进门。
也好,她还不想要江曦宁这个儿媳。
“行,你翅膀硬了。
不结也可以,那婚礼的钱你还不还?
花了我们家多少粮票、布票,合着现在一句话就不嫁了?
当我们刘家是好欺负的?”
江曦宁看着何桂兰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神情却出奇地平静。
她道:“你说我欠你们的,我记下了。
粮票、布票、糖果钱,办这场婚礼花了多少,你可以列出来,写个清单给我。
我现在没法还,但这一笔账,我江曦宁不会赖。”
何桂兰气笑了,感情想赊账?
还没开口,江曦宁仿佛猜出了她的意图。
江曦宁道:“你要是还不依不饶,那我也只好用命来还。
今儿我就撞死在你家门槛上,咱们两清。”
说完,她就抬步,何桂兰一看这架势,慌乱了。
“你,你敢威胁我?”
场面一时变得混乱。
就在这时,人群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你们想逼死人吗?”
众人一惊,纷纷让出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