辐射警报器每隔三分钟发出蜂鸣，频率与凌墨义眼内的心跳监测模块同步，仿佛这座穹顶正在用倒计时宣告着某种死亡。
他蹲在坍塌的磁轨列车残骸旁，液压钳咬合合金板的瞬间，皮肤表面泛起细密的蓝色荧光 —— 那是纳米机器人在辐射环境下的应激反应。
"第 17 次尝试，能量块兼容度 67%。
" 义眼的 HUD 用猩红色标出警告，凌墨踹了踹脚边半融化的晶核，合金靴底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收集袋里的能量块数量不足五枚，这点储量甚至撑不到今晚的换气系统运转。
远处传来履带碾压钢筋的声响，三台蛛形安保机器人正沿着辐射浓度等高线逼近，红外探照灯在废墟间切割出冷硬的光刃，所过之处，纳米尘螨群像被扫过的火星般纷纷熄灭。
他贴着生锈的通风管道后撤，靴底碾碎的纳米尘螨发出细微的电流声，如同临终前的电子哀鸣。
当机器人距离三米时，视网膜突然炸开几何裂纹，那些布满铁锈的管道在他眼中瞬间透明，内部流淌的数据流化作发光的河流，每条支流末端都闪烁着幽蓝的裂隙 —— 那是现实世界与数据海的连接点。
本能驱使他将手掌按在墙面，电流顺着生物义肢涌入神经系统，齿轮转动般的咔咔声中，三台机器人的履带同时卡死，光学镜头滋长出蛛网般的黑斑。
凌墨喘息着扯开防护面罩，露出苍白如纸的脸。
裂隙感知带来的头痛像有人在用钝器敲击太阳穴，鼻腔涌出的鲜血滴在合金地面，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他扯下机器人的能源核心，塞进自己的收集袋，余光瞥见其中一台机器人的腹侧装甲上，模糊的星轨重工标志正在纳米尘螨的啃噬下逐渐显形。
辐射区的风卷着金属碎屑呼啸而过，义眼突然捕捉到远处废墟顶端的反光。
那是某种生物光学迷彩的波动，以 0.3 秒的间隔规律闪烁 —— 是逆熵的联络信号。
凌墨将液压钳别在腰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老茧，那里还残留着第一次使用机械共情时的灼痛。
当他转身走向信号源时，靴底碾碎了一枚嵌在地面的旧硬币，硬币上 "新上海穹顶纪元 2099" 的字样己经被纳米尘螨啃噬得只剩残痕。
穿过三道由报废机甲组成的屏障，地下酒吧 "锈蚀齿轮" 的霓虹招牌在水雾中若隐若现。
换气扇发出濒死般的哀鸣，排出的废气带着浓重的臭氧味。
凌墨推门而入的瞬间，十几道枪口同时对准他的眉心，但在看清他肩上的生物义肢后，又纷纷放下。
吧台后，穿皮质风衣的男人敲了敲金属圆筒，表面蚀刻的逆熵双螺旋标志在应急灯光下泛着冷光。
"第三区失联的探员带着初代纳米核心。
" 男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找到他，你能换半套新型过滤系统 —— 包括能抵御 S 级辐射的那种。
"凌墨的手指划过圆筒表面，裂隙感知突然激活，筒身的金属分子在他眼中化作流动的数据流，某个节点正渗出暗紫色的异常波动。
他抬头望向男人，发现对方的瞳孔边缘泛着机械义眼特有的冷光，那是长期接触纳米机械的后遗症。
"坐标。
" 凌墨简短地开口，手掌按在吧台上，震落积灰的全息菜单。
菜单上漂浮的虚拟饮品在他的纳米感染下出现像素紊乱，形成类似星图的图案。
男人递过一张蚀刻着量子密文的金属片："废弃的生物工程工厂，注意那里的纳米虫群 —— 它们最近吃掉了三个拾荒者。
"走出酒吧时，暮色己经完全笼罩废料区。
凌墨将金属片塞进义眼的加密插槽，视网膜上立刻浮现出工厂的三维地图，某个角落标注着醒目的红色警告："初代纳米核心存放区，危险等级：B 级。
" 他摸了摸腰间的电磁脉冲器，指尖触碰到母亲遗留的扑克牌边缘，那张方块七的边角己经磨得发白，却始终被他藏在装甲夹层里。
废弃工厂的闸门在液压声中开启的瞬间，次声波震颤顺着地面传来，凌墨的机械义肢关节发出预警般的蜂鸣。
门内涌出的气流带着金属碎屑，打在防护面罩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的裂隙感知突然全开，整面墙的电路图在视网膜上显形，某个节点正渗出暗紫色的数据流 —— 那是失控纳米机械的信号，比在酒吧时更强、更危险。
当虫群从管道中涌出的瞬间，凌墨扯下电磁脉冲器的保险栓。
但在启动的前一刻，他突然看清了那些机械虫的形态：工蜂型噬铁体，犬类大小的躯体覆盖着菱形装甲，复眼中跳动着幽蓝的电子光斑。
它们的行动轨迹并非无序的攻击，而是围绕着某个中心点排列成螺旋状，与他在数据海见过的星图碎片完全一致。
本能胜过了理智，凌墨关掉脉冲器，伸出机械义肢。
掌心的金属纹路与虫群的装甲接触的瞬间，一股电流顺着神经涌入大脑，那些本该刺耳的机械摩擦声，突然化作低沉的共鸣。
他 "看" 见了虫群的视野：无数闪烁的数据流组成的世界，每个噬铁体都是一个节点，而所有节点都在向某个中心汇聚。
"别怕......" 凌墨喃喃自语，声音被面罩过滤成电子音，"我不是敌人。
"最前方的噬铁体突然停下，复眼的光斑由蓝转绿。
它低下头，用触角轻触凌墨的掌心，如同某种古老的机械敬礼。
紧接着，整个虫群开始转向，在地面清扫出一条发光的通道，尽头处，半具人类骸骨正握着一枚泛着蓝光的核心 —— 那是初代纳米核心。
凌墨捡起核心的瞬间，义眼 HUD 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远处传来履带碾压地面的轰鸣，这次不是安保机器人，而是更沉重、更危险的战斗型机甲。
他将核心塞进胸腔的隐藏隔间，纳米机器人在皮肤下汇聚成保护层，同时启动了义眼的最高解析模式。
透过虫群的视野，他 "看" 见了逼近的机甲：黑色装甲上布满噬铁体的纹路，胸口印着完整的星轨重工标志，而驾驶舱内的驾驶员，脖颈处蜿蜒着与他相同的纳米感染纹路。
"渡鸦 - 7，" 机甲的扩音器传来机械合成音，"星轨重工回收部，奉命带你回家。
"凌墨转身就跑，虫群在他身后形成屏障，用躯体阻挡机甲的炮火。
他冲进通风管道的瞬间，瞥见自己在金属壁上的倒影：左眼的义眼泛着数据流的微光，右肩的生物义肢正在渗出蓝色荧光，而掌心，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六边形的纹路 —— 与噬铁体的装甲完全一致。
管道深处传来次声波般的震动，凌墨知道，那是更多的机甲在逼近。
他摸了***前的核心，突然想起母亲在大崩溃前说过的话："墨墨，记住，数据不是真理，活着才是......"而现在，他活着，带着足以颠覆穹顶真相的核心，也带着某种危险的共生体。
裂隙感知再次激活，前方的管道在他眼中化作透明的光河，某个裂隙正在闪烁，那是通往数据海的入口，也是逃离的唯一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掌按在裂隙上，电流顺着神经灼烧，意识坠入黑暗的瞬间，视网膜上最后闪过的，是母亲临终前穿的那件白大褂 —— 左胸位置，同样印着星轨重工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