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姐甩门而去的“砰”声还在休息室里回荡，林绫已经一头扎进了沙发里，用抱枕捂住了自己的脸。
“九十分钟……九十分钟要我把一个‘精神污染级’的节目，改成能C位出道的‘艺术瑰宝’？还要包含什么量子纠缠、电鳗核爆？这客户上辈子是炸了银河系吗，执念这么野？！”林绫在抱枕下发出绝望的***。
“宿主，请保持积极心态。”
灵犀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背景音效还非常“贴心”地配上了一段激昂的《命运交响曲》片段，“根据历史数据，许多伟大的艺术作品都是在极限压力下诞生的。
比如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据说就是在耳聋、贫病交加、以及被房东催租三百遍的情况下完成的。您现在的情况，比她好多了，至少您听力正常，也没人催您交房租。”
林绫掀开抱枕，生无可恋地看着天花板：“谢谢你的安慰，灵犀。我现在感觉更有压力了。”
“不客气，宿主。现在距离彩排还有88分钟，建议我们立刻开始解构杜小飞先生的原创核心理念。”灵犀切换到了工作模式，光速调出了《跃迁吧！电鳗核爆交响曲》的原始创意笔记——一堆鬼画符般的草图和天书般的文字。
林绫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睛疼：“你就直接说吧，这玩意儿的核心是啥？除了鳗鱼和不明觉厉的物理学名词。”
“核心诉求主要有三点，”灵犀开始分析，“一、‘量子迷幻感’：客户强调了‘叠加态’、‘观察者效应’等概念，追求一种不确定、多变、超越常规感官的体验。二、‘生命电流感’：鳗鱼是载体，核心是想表达一种原始的、悸动的、甚至带有危险性的生命能量。三、‘核爆级情感释放’：追求一种极致的、颠覆性的、能瞬间击中灵魂的情感***，让观众感受到‘毁灭与新生’。”
林绫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说人话。”
“简单来说，客户希望她的表演：看起来很玄乎，感觉很***，最后能把人炸懵。完毕。”
“……这我懂了。”林绫深吸一口气，“那我们怎么把这些东西塞进一个三分钟的舞台表演里，还不被保安当场架出去？”
“方案一：行为艺术流。”
灵犀立刻给出建议，“宿主可以身穿一半黑一半白的演出服，在舞台上快速左右横跳，象征‘叠加态’。然后邀请一位幸运观众上台，当宿主背对观众时，可以偷偷放电（使用公司提供的微型静电发生器，安全无害），当观众被电到跳起时，宿主再猛然回头，大喊‘你看！观察者效应！’。至于鳗鱼和核爆……或许可以用充气鳗鱼道具和拉炮彩带代替？”
林绫默默地在脑中演示了一下那个画面，脚趾已经尴尬地抠出了一座芭比梦想豪宅。
“下一个方案。”
“方案二：意识流诗朗诵配广场舞。”
灵犀再接再厉，
“宿主可以用中英法德日韩六国语言（AI同声传译辅助）朗诵《时间简史》和《黄帝内经》的混合节选，同时配合一套由太极拳、霹雳舞和二人转秧歌步融合改良的‘宇宙健身操’。***部分可以泼墨，象征宇宙大爆炸的混沌能量。鳗鱼元素可以……嗯，在背景PPT里循环播放《动物世界》的鳗鱼产卵片段？”
“灵犀，”林绫忍无可忍，“你是不是对‘艺术’这个词有什么天大的误解？这些方案，哪个拿出去不是直接预订‘年度最烂舞台事故’热搜第一？”
“宿主，艺术本身就是主观的。本AI的方案均基于大数据分析下的‘前卫’与‘实验’标签。或许您可以尝试一下您的新能力五感扭曲力场（即兴版），看看能否为这些方案注入‘灵魂’？”
提到新能力，林绫倒是精神一振。她从沙发上坐起来，环顾了一下这个小小的休息室。半径三米，持续一分钟，五感随机轻微扭曲……
“我试试。”林绫集中精神，回想了一下之前意外激活的感觉，然后心中默念：“启动！”
几乎在同时，她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休息室还是那个休息室，但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她看向面前的化妆镜，镜子里的“杜小飞”依旧顶着那个炸裂的发型，但他的脸……好像被拉长了一点，鼻子也歪了，活像毕加索画笔下的人物。
“噗！”林绫差点笑出声。
“宿主，您本次启动五感扭曲力场，视觉扭曲效果为‘抽象画风’，持续时间约5秒。”灵犀冷静地记录着，“同时，您手中的矿泉水瓶，其触感已变为‘毛绒玩具’，请注意。”
林绫低头一看，果然，矿泉水P瓶摸起来软绵绵、毛茸茸的，像在撸猫。她又试着闻了闻空气，一股淡淡的……烤红薯的香味？
“嗅觉扭曲效果：‘烤红薯摊的幸福回忆’。”灵犀补充。
一分钟后，力场消失，一切恢复正常。
林绫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个能力，确实是“即兴版”，完全无法预测会出现什么效果。但这种不可预测性，如果用在舞台上……或许真的能化腐朽为神奇？
“如果我无法控制扭曲的具体效果，那我就把表演本身设计得足够‘混沌’，足够‘抽象’，让所有突发的感官扭曲，都像是精心安排的一部分！”
林绫眼睛越来越亮，“这样一来，不管观众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闻到什么，她们都会觉得：‘哇，不愧是杜小飞老师，这艺术玩得太高级了，我虽然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宿主，您的‘甩锅给艺术’思路已初步形成。”灵犀评价道，“这是一个高风险高回报的策略。成功了，您就是行为艺术家；失败了，您就是舞台上的精神病人。”
“风险我担了！”林绫拍板，“现在，我们需要一个主题，一个能把‘量子’、‘鳗鱼’、‘核爆’这些元素串起来，并且能让我的‘五感扭曲力场’合理发挥的表演框架！”
她开始在休息室里来回踱步，脑细胞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燃烧着。
“量子……不确定性……观察者……梦境？”林绫喃喃自语，“如果整个表演是一场梦呢？一场光怪陆离、支离破碎、逻辑混乱的梦？在梦里，出现鳗鱼不是很正常？物理学定律失效不是很正常？感官错乱不是很正常？”
“‘梦境’主题，与五感扭曲力场的特性高度契合，可行性70%。”灵犀迅速评估。
“音乐，不能用具体的旋律，要用氛围音乐，电子乐、噪音、呓语、心跳声……营造一种迷幻、不安、又带着点诡异的浪漫氛围。”
“视觉，追光灯要频闪，颜色要变幻莫测。如果有投影，就用一些抽象的、流动的、无法名状的图案，比如细胞分裂、星云爆炸、深海鱼群……还有，舞台上要多放点镜子，增加空间的破碎感和不确定性。”
“至于‘鳗鱼’……”林绫想了想，打了个响指，“我们不用真鳗鱼，也不用充气鳗鱼。我要用‘光’来表现！用激光或者投影，在舞台上投射出游动的、电流般的光带，象征鳗鱼的‘生物电能’和‘生命律动’！这些光带可以和我的舞蹈（如果那能称之为舞蹈的话）互动。”
“‘核爆级情感释放’，就放在表演的最***。届时，五感扭曲力场全开，配合最炸裂的音效和最混乱的灯光，给观众来一次彻底的感官轰炸！”
一个初步的、充满了“整活儿”精神的表演方案，在林绫的脑海中逐渐成型。它依旧很抽象，很冒险，但至少比“量子鳗鱼行为艺术”听起来靠谱那么一点点。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了。
“杜小飞！还有十五分钟彩排！赶紧给我滚出来！”张姐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在门外响起。
林绫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里那个发型依旧炸裂，但眼神已经燃烧起熊熊“整活儿”之火的杜小飞，露出了一个疯狂而自信的笑容。
“灵犀，把我们刚才讨论的方案，整理成一份三分钟的舞台流程。BGM……就用你资料库里那首《最伟大的抽象印象派氛围音乐精选集（第7首：入梦）》，再把客户杜小飞最喜欢的那段‘核爆音效’给我剪辑到***部分！”
“收到，宿主。舞台流程已生成，BGM正在处理。友情提示：您选择的《入梦》原时长47分钟，压缩至3分钟可能会导致听众精神略微……亢奋。请确保救护车在场外待命。”
林绫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她推开门，准备去迎接她人生中（作为杜小飞的）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的“艺术彩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