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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车棚仓库里,突然安静得能听到杨戬平稳而冰冷的呼吸声。他额间的神目早已关闭,恢复成一道浅痕,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专攻下三路的一击从未发生。只有空气里那无法忽视的焦糊味和他周身尚未完全散去的、如同亘古寒冰般的煞气,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恐怖。

玉帝大口喘着气,脸憋得通红,一半是刚才的愤怒,一半是后怕。他下意识地拉了拉自己那身蹭满污渍的龙袍,试图重新挺起点领导者的气势,手还有些微颤。

陈默则瘫软地靠在那扇布满油手印的铁皮门上,后背一片冷汗,胃里翻江倒海。他看着地上一条被踩得稀烂的烤肠皮,闻着空气里那刺鼻的蛋白质焦糊和劣质油脂混合的怪异气味,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已经碎成了宇宙尘埃,比地上那坨焦炭更糊。

“还……还去取炉子吗?”陈默嗓子发干,声音沙哑地问。

玉帝缓过一口气,眼神一厉,仿佛要找回点场子:“取!为什么不取?这是三清道祖的……嗯……重要资产转移!合同就是合同!走,进去拿……咦?”他脚步刚抬起来,猛地顿住,那黄袍袖下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自己那身袍子某个可疑凸起的部位——似乎是揣着那个塑料“玉帝会员卡”的内袋。

他僵在原地,一双细长的眼睛,死死盯向仓库那黑洞洞、弥漫着灰尘、刚才传出打斗喧嚣和惨嚎的深处阴影。

那里,传来非常清晰的、轻而稳定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啪嗒……

脚步声很慢,很稳,带着一种让玉帝后背寒毛倒竖的、公务人员的特有节奏感,一步步从仓库内部阴影走向门口的光亮处。

一个穿着崭新深蓝色夹克的身影,从仓库深处的晦暗中浮现出来。

来人五十岁上下,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夹克熨帖,皮鞋擦得锃亮。面容严肃刻板得像一张用久了的记事板,眼皮耷拉着一半,似乎看惯了世间百态。

他胸前挂着一个透明塑料卡套,里面是一张带照片的工作证,在昏光下清晰印着几个方块字:北城区工商管理局市场监督管理科 - 赵建国(组长)。

赵建国左手捏着一个老旧的铝皮记事板,板夹上夹着厚厚一叠单据,一支掉了不少漆的英雄牌钢笔斜插在夹层里。他右手捏着一个便携式的长柄强光手电筒,拇指已经按在了开关上,却没有立刻打开。那半耷拉的眼睛扫过门口狼藉的现场——满地丢甩的棍棒、钢管、烤肠皮、一个冒着烟的甩棍(被杨戬卸下扔掉的),最后缓缓掠过地上残留的焦黑印迹(豹纹兄的纪念品),以及空气中顽强弥漫的那股特殊焦糊味。

他那张仿佛从未笑过的脸上,肌肉纹丝不动,只是那锐利冰冷的眼神,如同手术刀片刮过玉帝、杨戬、以及腿肚子还在打颤的陈默。

“嗯……”赵建国终于发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单音节词。声音平淡,毫无波澜,却让玉帝感觉像被寒冰巨锤砸了一下天灵盖,“刚接到匿名举报,说这里,疑似……”

他语速平缓,每个字都咬得清晰有力,像是用铡刀在切冰块:

“……非法雇佣童工?”目光扫过陈默青涩紧张的脸。

“非法持有管制刀具及来历不明器械?”强光手电筒的光束唰地一下,精准定格在脚边一根带钉木棍上,以及墙角那半截锈迹斑斑、但棱角异常锋利的摩托车前叉上。

“外加……”赵组长用夹着钢笔的那只手,微微抬起来,隔空点了点玉帝,又点了点杨戬,眉头皱起,仿佛在分辨某种极其复杂的不合格产品说明书。

“……非法宗教场所活动?”他盯着玉帝那身掉漆龙袍,又转向杨戬额头那道已然闭合但依然明显的竖线浅痕,“以及……员工存在明显健康证明存疑的……呃……面部异常增生?”

杨戬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颧骨处极其细微地抽动了一下。

死寂。

只有棚户区远处传来的狗叫声,以及……陈默那颗在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声。

滴答……滴答……滴答……

玉帝脸上的血色像被瞬间抽干,比他那件掉漆龙袍还要惨白。

他那只插在袍内口袋里的手,开始以极高的频率、肉眼难辨的幅度疯狂颤抖起来。那口袋里发出细微但清晰的塑料摩擦声,“玉皇大帝尊享VIP会员卡”在里面瑟瑟发抖。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就在这时。

玉帝袍子外襟口袋——那个专门用来放人间身份手机的廉价塑料袋口袋——猛地一亮!

“嗡——嗡——嗡——嗡——!!!”

尖锐、嘹亮、土气十足的广场舞彩铃毫无预兆地炸裂响起,如同丧钟惊魂: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玉帝被这魔音穿脑惊得一哆嗦,手忙脚乱地掏出那只屏幕裂得像蜘蛛网、背面还贴着一张“福”字的老年机。***在赵组长严厉审视的目光下,异常刺耳尴尬。

玉帝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指,慌乱地在布满油腻的屏幕上划过好几次,才勉强接通。

他下意识地就把手机凑到耳边,用变了调的尖细声音吼道:“喂?!谁?!说!快说!这里……”

陈默看到,玉帝那只握着电话的手,连带着那台可怜的老年机,开始筛糠一样剧烈抖动。他整个人像被瞬间抽去了脊椎骨,矮了半截,脊背佝偻,黄色龙袍上的褶皱堆积起来,如同被风雨摧折的黄叶。那股刚刚找回的、仅属于天庭至尊的、哪怕寒酸也强行撑起的气势,此刻冰消瓦解。

玉帝的脸,在手机屏幕微弱惨白的光线下,扭曲成了一个陈默从未见过的表情——那是一种混杂着极致惊愕、恐慌、茫然、以及某种被生活反复按在地上摩擦后彻底放弃挣扎的绝望。

手机那头,一个清晰且具有穿透力、自带一点冰冷回音的女声,正透过劣质的扩音喇叭炸响在玉帝耳边,也足够清晰地传进陈默、杨戬以及赵建国的耳中:

“……昊天!立刻!把你那个小破事务所场地清出来!西王母姐姐下凡办个急事!她那‘瑶池琼浆·纤体塑型丹’(仙界唯一指定)的带货直播团队三十分钟后抵达!设备、打光、助播、流量包,一个不能少!要突出仙气!要高端!要自然!听到没有?!”

玉帝保持着石化的姿势,握着手机的手停在半空。屏幕微弱的荧光映照着他脸上那副复杂到难以解读的绝望表情,仿佛是凝固在千年寒冰中的悲怆,又像是被雷劈中后灵魂出窍般的茫然。

滴答……滴答……滴答……

仓库角落一根生锈水管的破裂处,水滴不紧不慢地砸在下面的积水洼里,空洞地回应着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陈默望着老板那张面无人色的脸,视线缓缓挪向仓库门口——赵建国依旧保持着站姿,双手背在身后,强光手电筒不知何时已悄然熄灭,夹在腋下。这位北城区工商管理科的组长,脸上波澜不惊,既无诧异也无讥讽,只有一丝深不见底的漠然。他似乎只是例行公事地在等待着什么,目光如同冰冷的钩子,悬停在玉帝手中那个屏幕还在顽强闪烁“通话中”字样的老年机上。

就在这时,棚户区的远处,隐约传来几声汽车的喇叭,短促,带着一种不耐烦的穿透力,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戳破了凝固的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