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应数着第七颗撞碎在玻璃上的雨滴，它爆裂时产生的声波频率恰好是降E小调——这个调式总让他想起童年时母亲弹坏的钢琴。
"你的呼吸频率乱了。
"虞劫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着莫尔斯电码的节奏，声波过滤镜片边缘闪烁着生物识别的蓝光。
"和声者不是应该时刻保持稳定吗？
"陆应背后的第十二节金属环突然收紧，刺入脊椎的锐痛让他咬住了口腔内壁。
血腥味弥漫开来时，他通过后视镜看到虞劫左胸植入舱里的音核碎片正在加速游动——那些幽蓝的结晶仿佛嗅到血味的鲨鱼。
车载AI突然切换了白噪音模式。
原本舒缓的海浪声变成尖锐的金属刮擦，陆应猛地抓住车门扶手，他的耳蜗里传来只有和声者才能听见的次声波警报。
"我们被追踪了。
"虞劫的镜片上划过一串加密代码。
他猛打方向盘，厢式车甩进一条窄巷。
巷子两侧的声波吸附墙立刻启动，将引擎声吞吃得干干净净。
陆应看见后视镜里闪过几个黑影。
那些人穿着带消音涂层的夜行衣，最前排的人举起右手时，袖口露出若隐若现的双蛇纹身。
"仲裁会的清道夫？
"陆应问。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画出频率稳定符——这是和声者的本能反应。
虞劫冷笑一声，按下仪表盘上的红色按钮。
车尾释放出十几个声波诱饵，它们像发光的蒲公英种子般飘散在雨夜里。
"清道夫不会用价值三百万的量子干扰器。
"他指向后视镜，那些黑影正被诱饵引向相反方向，"这是专业盗频师的装备。
"第七分局的负三层停尸房比地面温度低22.3度。
陆应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成冰晶，这些六边形的小东西落在皮肤上时，会发出风铃般的细微声响。
"音核在低温下会保持死亡瞬间的频率。
"虞劫用虹膜解锁了重型冷柜。
液压装置嘶鸣着推出五具盖着声波隔离布的尸体，每具尸体胸口都嵌着数据接口，接口周围的皮肤上布满电路板似的青紫色纹路。
陆应戴上光谱分析手套。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第三具尸体的音核容器时，手套突然投射出全息警告——结晶核内部的黑色纹路正在缓慢蠕动，像某种活体寄生虫。
"这不是普通的频率侵蚀。
"陆应放大影像。
黑色物质在显微视角下呈现出手性分子结构，它们正在重组音核的晶格排列。
"有人在培育声波病毒...用音核作为培养基。
"虞劫的镜片突然锁定某个焦点。
他抓起解剖刀划开死者左臂皮下组织，挑出一片微型芯片。
芯片上的编号在紫外灯下显现：NBT-707。
"新巴比伦塔的实验室编号。
"虞劫的声音像淬了冰，"我弟弟最后的工作证就有这个前缀。
"共振扫描仪启动时的嗡鸣让陆应想起牙医钻头。
他站在分析圈中央，看着西周升起十二个全息发射器。
这些装置会释放不同频段的探测波，***他的"哑核"产生记忆回响。
"可能会有点疼。
"虞劫调整着控制面板。
陆应注意到他输入了一串非标准指令，仲裁会的系统界面上闪过红色警告框。
第一道探测波击中脊椎时，陆应感觉有人往他骨髓里倒了液氮。
第二道波带来的是灼烧感，仿佛有电焊枪在焊接他的尾椎骨。
当第三道波——那段特定的G#小调频率——穿透胸腔时，他的"哑核"突然像被惊醒的野兽般暴起。
停尸房的灯光开始频闪。
陆应的视野被撕成碎片，五具尸体的死亡记忆像暴风雪般灌入他的意识：1. 雷枭在镀金包厢里接过注射器，针管里的银蓝色液体在霓虹灯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2. 女性死者被束缚在手术台上，她的音核被抽出时，培养舱里的某个黑影正在同步震颤；3. 某个实验室的环形监控屏上，跳动着几十个音核的实时频率图；4. 戴着双蛇纹手套的手将音核碎片放入离心机，机器运转声与陆应脊椎谐振器的频率完全一致；5. 暴雨中的新巴比伦塔顶，巨型共振器正在释放环状声波，这些波纹在接触到城市防护罩时，幻化成赫耳墨斯杖的形状。
陆应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
他的脊椎谐振器完全展开，十二个金属环变形为音叉状天线。
停尸房里所有玻璃器皿同时爆裂，飞溅的碎片在空中停滞，组成一个巨大的双蛇图腾。
"关掉它！
"陆应嘶吼着。
他的眼角裂开细小的伤口，流出的血泪在下巴凝结成红色晶珠。
临时宿舍的淋浴间里，陆应用力擦洗着手臂上浮现的结晶斑块。
这些半透明的物质正在皮下缓慢生长，触碰时会发出类似音叉的共鸣。
更可怕的是——他的"哑核"现在持续发出56Hz的低鸣，这个频率恰好是虞劫弟弟音核碎片的基准值。
"结晶化速度比预计快30%。
"虞劫扔给他一支军用镇静剂。
针剂标签被故意磨损，但陆应还是辨认出"林氏生物"的激光防伪标记。
"你还能撑多久？
"陆应没有回答。
他正在观察虞劫耳后新渗出的血迹——那里有个新鲜的神经插槽伤口。
普通人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但和声者对体液气味异常敏感。
陆应能嗅到插槽里残留的纳米机器人润滑剂的味道，这是高端脑机接口手术的痕迹。
窗外的雨突然改变了降落轨迹。
数以万计的雨滴悬浮在空中，组成模糊的立体投影——新巴比伦塔顶的共振器正在全功率运转。
陆应的谐振器自动校准到某个特定频率，金属环上浮现出发光的乐谱符号。
"《终焉之歌》的序章..."虞劫的镜片捕捉到这些符号，"我弟弟的笔记本上画过同样的谱面。
"陆应突然抓住虞劫的手腕。
他的瞳孔扩张到极限，黑色几乎吞没整个眼白："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那些尸体...他们在用音核者喂养某种东西..."虞劫的植入舱突然发出刺眼的蓝光。
舱内的音核碎片剧烈震荡，将整个房间的阴影扭曲成张牙舞爪的形状。
在光线明灭的间隙，陆应看见男人解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手术疤痕——那分明是被人强行取出音核的伤口。
"不是喂养。
"虞劫的声音混着奇异的双重回声，"是唤醒。
"宿舍的量子锁突然全部失效。
门禁系统播放起轻柔的摇篮曲，而走廊监控画面显示，十几个戴着双蛇纹面具的身影正踏着歌声节拍逼近。
他们手中拿着的不是武器，而是一种音叉状装置，尖端跳动着与陆应结晶斑块相同频率的蓝光。
下章预告：神秘袭击者身份揭晓，两人被迫闯入新巴比伦塔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