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您看这份婚前协议还有需要补充的吗？”西装笔挺的律师对男人说着，

反手将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我盯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条款，

尤其是那个加粗放大的数字——每月50万，感觉眼球有点发烫。钱确实是个好东西，

但比起钱，此刻更吸引我的是坐在长桌另一端的男人。顾衍。

这个名字最近半年在财经版块和科技媒体上出现的频率，比我游戏里刷稀有材料的次数还高。

顾氏集团的新任掌门人，刚用一套震惊业界的AI算法，把几个老牌对手公司逼得股价跳水。

此刻，他正微微向后靠着昂贵的真皮椅背，窗外午后的阳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

给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了层冷淡的金边。手工定制的深灰色西装一丝褶皱也无，

袖口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衬衫，上面扣着一枚造型极简的铂金袖扣，像他这个人一样，

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精密感。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没什么温度，像在评估一件物品的参数。

“林小姐？”他开口，声音不高，质地却像冰过的金属，

清晰地敲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条款是否清楚？”“清楚得很。”我拿起那份协议，

故意让纸张哗啦作响，打破这过分凝重的气氛：每月五十万零花钱，两年为期，

扮演你顾总的‘端庄妻子’，出席所有必要的社交场合，帮你稳住董事会那帮老古董。

期间互不干涉私生活，友好合作，到期散伙。我指尖点了点那份协议，“简单，直接，

我喜欢。”顾衍的眉梢似乎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直白地复述“端庄妻子”和“老古董”这种词。他交叠起双腿，

这个动作由他做出来，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很好。补充一点，

”他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片刻，像扫描仪确认编码：“请务必遵守契约精神。尤其，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无波，却字字清晰：“不要动任何不该有的心思。”这话像根小针，

轻轻扎了我一下。不是因为被冒犯，而是觉得有点好笑。我身体微微前倾，

手肘撑在光洁的会议桌上，朝他绽开一个绝对称得上灿烂的笑容：“顾总，您多虑了。

我游戏里养着的老公，从高冷仙尊到忠犬骑士，排起队来都能绕服务器三圈了，

个个建模精美、随叫随到、永不顶嘴。您……”我故意拖长了调子，

目光在他那张堪称造物主杰作的脸上溜了一圈，啧啧两声：“硬件配置确实顶级，

可惜是台限定版的‘合约机’，仅供展示，禁止深度互动。放心，

我对刷‘顾衍’这个SSR的攻略本没兴趣，怕肝不起。”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旁边那位一直努力维持着职业表情的律师，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迅速低下头假装研究文件。

顾衍脸上的表情……怎么说呢，

像是有人在他运行完美的AI程序里强行塞进了一段无法解析的乱码。是错愕？

还是被冒犯的不悦？或者两者兼有？最终，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签字。”他言简意赅，骨节分明的手拿起一支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钢笔，递向我，

指尖修长干净。“合作愉快，顾总。”我接过笔，利落地在协议末尾签下“林薇”两个字，

笔迹飞扬，带着点游戏里挥剑砍怪的洒脱劲儿。三天后，

我就深刻体会到了这五十万月薪的含金量——或者说，精神损耗费。顾家主宅的晚宴厅，

水晶吊灯的光芒璀璨得刺眼，空气里浮动着昂贵的香水、雪茄和食物混合的奢靡气味。

我穿着顾衍那边“贴心”送来的定制礼服，烟灰色的长裙，面料垂坠，剪裁完美，

衬得腰是腰腿是腿，唯一的缺点就是像一副优雅的枷锁，勒得我呼吸都得小心翼翼。

“顾太太真是年轻漂亮，和顾总郎才女貌，般配得很呐！

”一个顶着啤酒肚、满面油光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凑过来，眼睛像探照灯似的在我身上扫视，

目光黏腻得让人反胃。他是顾氏某个重要合作方的王董。

我脸上挂着练习了八百遍的“顾太太”标准微笑——嘴角上扬15度，眼神温婉，

露齿不超过六颗——心里却在疯狂刷屏：老色胚，鉴定完毕！

游戏里这种NPC通常活不过三分钟！“王董过奖了。”我声音放得轻柔，像裹了层蜜糖，

手指却悄悄在身后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余光瞥见顾衍正被几个同样西装革履的男人围在稍远的地方谈着什么，他侧脸线条冷硬，

偶尔颔首，姿态从容，却自带一股无形的屏障，将那些阿谀奉承隔绝在外。

“听说顾太太是学艺术的？”又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珠光宝气的贵妇凑过来，

状似亲昵地挽住我的手臂，身上的香水味浓得能熏死蚊子：“哎呀，艺术家好，

气质就是不一样！不像我们这些整天围着老公孩子转的，俗气得很！”她话里话外的酸味，

隔着八丈远都闻得到。我继续微笑，感觉脸部的肌肉快要僵硬成石膏：“李太太说笑了，

您气质雍容，一看就是持家有道的贤内助。”心里的小人已经在咆哮：艺术你个锤子！

老娘是画原画的！画的是刀刀见血的机甲和凶神恶煞BOSS！贤内助？等我拿到尾款，

立刻买下你老公公司！好不容易熬到宴会中场，

我感觉灵魂都要被那些虚情假意的寒暄和试探抽干了。借口去洗手间，

几乎是逃也似的溜到了露台上。深秋的夜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

瞬间吹散了宴会厅里浑浊的空气，也让我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我靠在冰冷的雕花栏杆上，

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摸出藏在裙摆暗袋里的手机——这玩意儿在顾家晚宴上拿出来，

大概会被视为异端——屏幕幽幽的光照亮了我的脸。点开那个熟悉的图标，

欢快的登录音乐响起，***控着游戏里那个扛着巨剑、一身火焰纹战甲的女战士，

一头扎进了副本。刀光剑影，技能特效炸裂屏幕，

怪物的嘶吼和激昂的背景音乐完美地覆盖了身后宴会厅传来的靡靡之音。这才是我的世界！

真实，酣畅淋漓，砍就完事了！就在我一个大招清掉一波小怪，准备冲向守关BOSS时，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不是侍者那种刻意放轻的步伐，

而是沉稳、带着一种独特韵律的靠近。我没回头，手指在屏幕上飞舞得更快，

女战士一个漂亮的Z字走位，躲开了BOSS的致命扑击。“社交礼仪里，

似乎不包括在主人家的宴会上沉迷游戏？”顾衍的声音响起，不高，像冰凉的泉水淌过石面，

就在我身侧不远。“顾总，合约第三十七条补充细则，”我头也不抬，

手指翻飞：“‘在非必要社交时段，

乙方有权进行不损害甲方公众形象的合理个人休闲活动’。”***控着角色一个冲锋接上挑，

屏幕上巨大的兽形BOSS发出哀嚎，血条瞬间清空，爆出一地金光闪闪的装备：“看，

休闲活动，非常合理，且高效。”我终于舍得从屏幕上移开视线，侧过头看向他。

月光落在他身上，给他冷峻的轮廓蒙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辉。他站在那里，手里端着一杯清水，

目光落在我亮着的手机屏幕上，又缓缓移到我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映着手机的光和我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似乎有什么极淡的东西，像投入深潭的石子，

漾开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转瞬即逝。他没有指责，也没有赞同，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又像是在透过我看别的什么。片刻，他极轻地牵动了一下嘴角，那弧度太小，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奇异地柔和了他周身那种生人勿近的冷硬感。“效率确实很高。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听不出情绪，目光投向露台外深沉的夜色：“比应付里面那些人，

性价比高得多。”我微微一怔。这话……是在认同我？还没等我琢磨出味儿来，他已经转身，

准备离开。“喂”我鬼使神差地叫住他：“顾总，游戏ID报一下？下次副本缺个强力输出，

我看你挺合适的。”纯属嘴贱，

就是想看看这位高高在上的科技新贵被拉下神坛玩游戏是什么表情。顾衍的脚步顿住，

侧过身，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剪影。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有点复杂，

像是在看一个无法理解的奇特生物。他只丢下一句：“专心你的‘休闲活动’吧，林小姐。

”然后迈步，身影重新融入了宴会厅那片璀璨而虚伪的光影之中。

露台上又只剩下我和冰冷的月光。我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威风凛凛的女战士，

再看看自己身上这件价值不菲却束缚得要命的礼服裙，撇撇嘴。啧，无趣的合约机。

还是我的游戏老公们香。公司“薇姐！薇姐！救命啊——！

”小助理桃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像魔音灌耳，穿透了我降噪耳机里激烈的BOSS战背景音乐。

我正全神贯注地操控着我的女战士，在虚拟的熔岩峡谷里与一条三头火焰巨龙搏斗，

屏幕光影疯狂闪烁，键盘被我敲得噼啪作响。“吼——！

”巨龙最后一个头被我一个精准的弱点暴击斩落，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化作漫天金币和经验值光点。我这才长舒一口气，扯下一只耳机，

没好气地回头：“嚎什么呢？天塌了还是服务器炸了？”桃子顶着一头乱毛，

抱着个平板电脑，像颗炮弹一样冲到我工位前，脸上写满了世界末日：“是‘幻界’！

顾氏那边刚送来的‘幻界’核心内测舱！他们……他们点名要你，薇姐，作为特邀原画师，

进行沉浸式场景细节校验和BUG反馈！今天下午三点前必须到位！”“幻界”？

那个顾衍公司砸了天文数字、号称要打败虚拟现实体验的元宇宙游戏？让我去内测？

还是沉浸式？我眼皮猛地一跳。合约里可没写这一条！扮演端庄妻子是一回事，

让我钻进游戏舱去给他家产品当人肉测试仪？门儿都没有！“不去！”我斩钉截铁，

重新戴上耳机：“告诉他们，姐忙着拯救艾泽拉斯呢，没空！”“薇姐！

顾总亲自签发的调令！”桃子快哭了，把平板怼到我眼前。

屏幕上赫然是一份盖着顾氏集团电子印章的正式文件，措辞官方又强硬，

要求“星耀游戏资深场景原画师林薇女士”务必配合“幻界”项目最终内测工作，落款处，

是那个龙飞凤舞又力透纸背的签名——顾衍。我盯着那个签名，

仿佛能看到顾衍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在说：这是工作，合约期内，配合甲方合理要求。“靠！

”我一把摘下耳机，狠狠摔在桌上。万恶的资本家！五十万果然不是白拿的！

这分明是挟合约以令画师！三小时后，我像个即将被送上手术台的病人，

躺进了顾氏科技研发中心那台造型充满未来感、线条流畅冰冷的“幻界”沉浸舱里。

舱门缓缓闭合，隔绝了外面实验室的灯光和工作人员低声调试设备的声音。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和某种精密仪器特有的金属冷香。“林小姐，请放松，

意识连接即将开始。”一个温和的电子女声在舱内响起。放松个鬼！我心里骂骂咧咧。

眼前陷入一片柔和的蓝光，紧接着，意识像是被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一拽，

瞬间脱离了躯体的桎梏。失重感传来，下一秒，脚踏实地的感觉回归。我睁开“眼”。

倒吸一口冷气。眼前不再是冰冷的实验室，而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瑰丽与壮阔的天地。

我正站在一座悬浮于浩瀚云海之上的巨大浮空岛屿边缘。脚下是剔透如琉璃的平台，

延伸向远方巍峨、闪烁着星辉的宫殿群。

巨大的、流淌着七彩光晕的藤蔓缠绕着水晶般的廊柱，向上生长，没入更高处缥缈的云雾中。

天空并非纯粹的蓝，而是像打翻的调色盘，流淌着梦幻的极光般的色彩，

巨大的、半透明的飞鱼状生物拖着长长的光尾，优雅地在云层间穿梭。空气清新得不真实，

带着奇异的草木清香和星辰的气息。这就是“幻界”？

顾衍那个脑子里只有算法和商业价值的家伙，竟然能搞出这么……震撼心灵的东西？

作为原画师，我太清楚要构建这样一个细节丰富、充满想象力的世界，

需要怎样恐怖的技术力和艺术审美融合。我下意识地伸出手，

想去触摸旁边一朵悬浮在空中、缓缓旋转、花瓣由纯粹光线构成的巨大花朵。

指尖刚触碰到那柔和的光晕——滋啦！刺耳的电流噪音毫无征兆地撕裂了这片梦幻的宁静！

眼前壮丽的景象如同摔碎的万花筒，瞬间扭曲、崩解！悬浮的岛屿剧烈震颤，

脚下的琉璃平台寸寸龟裂！天空流淌的瑰丽色彩被粗暴地撕开，

露出后面一片混乱、跳动着乱码和诡异色块的恐怖虚空！

那些优雅的飞鱼生物发出凄厉的、非人的尖啸，身体扭曲变形，

化作一道道拖着黑色尾迹的数据流，疯狂地四处冲撞！世界在崩塌！

从极致的美丽到极致的混乱与毁灭，只在一瞬间！警告！核心数据流紊乱！未知错误！

时空锚点丢失！错误等级：致命！核心协议启动：隔离受损区域！

强制登出程序启动……启动失败！备用通道失效！警告！用户意识链接锁定！

无法强制断开！重复！无法强制断开！冰冷的、毫无感情的警报声如同丧钟，

在我意识深处疯狂炸响！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我的思维。登出失败？意识锁定？

无法断开链接？！我猛地低头看自己的“身体”。没有实体，

更像一个由流动数据构成的半透明人形轮廓，此刻这轮廓的边缘正剧烈地波动、闪烁，

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并且颜色在飞快地变淡！

跳动：用户：林薇 - 生命值：98%… 87%… 75%… 63%…它在下跌！

而且速度越来越快！每一次跳动都代表着我这个被困在虚拟世界的意识体，

正在被这崩溃的数据风暴无情地吞噬、瓦解！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理智。

什么端庄，什么合约，什么五十万！死亡的阴影如此真实地扼住了我的喉咙！我试图奔跑，

但脚下是不断塌陷的虚空；我试图呼唤，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周围是彻底失控的数据风暴，

破碎的宫殿残骸、扭曲的光影、尖叫的数据流如同宇宙末日般席卷而来。

一道由纯粹乱码和狂暴能量构成的黑色“洪流”，如同灭世的巨蟒，撕裂了混乱的虚空，

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我渺小的、正在消散的数据化身躯猛扑过来！速度之快，

避无可避！要结束了？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一个游戏bug里？

死在顾衍那个***的破项目里？巨大的绝望和不甘攥紧了我的心。视野里，

猩红的生命值数字跳到了触目惊心的42%，并且还在暴跌！

就在那道毁灭性的黑色洪流即将把我彻底吞噬的千钧一发之际——“铮——！

”一声清越无比、裂石穿云般的剑鸣，如同九天惊雷，悍然劈开了这片混乱的死亡交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