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即将嫁人的***。
半年前,上一个相亲对象因为彩礼给的太少,被我刚刚过完43周岁生日的母亲给否了。
那个小伙子对我不错,人老实,长得也清秀,但就是家里穷。
母亲说,这样的人家嫁过去,就是去受苦的。
县城里没房,买不起五个座的小轿车,给不出二十万块钱的彩礼,就不能嫁。
可我不明白,小时候看过的聊斋故事里,不都是道法高强的女妖精,独独只爱满腹酸文的穷书生么?
我记得网上不是有句流行语叫:莫欺少年穷。
我跟前男友提出分开的时候,他对我说:“我以为你跟村里的其他姑娘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不解。
小伙子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来。
“因为我跟你说,我不在乎钱?”我嗤笑一声。
不在乎,是因为,我知道那些钱最后也落不到我兜里。
所以,***嘛替别人在乎这些钱?
我跟乡里其他女孩没什么不一样。
论样貌,我只能算个中等,比起村里走出去的大我五岁的若楠姐,我就是个红花旁的绿叶子。
哦,顶多是个嫩点的绿叶子。
可若楠姐还没结婚,我却被父母着急的张罗着嫁人。
“妈,若楠姐大我几岁还没结婚,要不,我也再等两年?”
“你跟她比什么,她有文化,听说考了个研究生,眼光高到头顶去了!你看看你,不趁年轻的时候嫁人,往后越大越不好找对象!”母亲尖声尖气的呵斥我。
一向在家不做主的父亲也帮腔。
“像她这样的姑娘,可不好嫁!”
若楠姐是我家的老邻居,小时候她常常带我抓知了逮蜻蜓,还教我背唐诗讲历史。
后来若楠十几岁的时候,她爸妈离婚。
她妈容貌出挑,在县城打工时,认识了个有点官职的离异老男人。
她弟归了她爸,她就跟她妈去了县城,跟着那个“新爸爸”享福去了。
她是我童年记忆里,真正把我当朋友的伙伴。
我跟她的家庭原本是很像的。
她有个弟弟,我有个哥哥。
我们都是家里面那个照顾男孩的女孩。
她作为姐姐,比我付出的更甚。
从她弟弟出生起,她就帮他换尿布、冲奶粉,甚至还给他洗***……
我哥比我大四岁,我会走路的时候他都上学了,也用不着我照顾。
一直到我长到八岁,妈妈开始让我学着给哥哥洗袜子。
他正长个子,内分泌旺盛。脚丫子贼臭。
我常常一边洗,一边蹲在水盆边干呕。
原本***也丢给我洗。
后来被住在后街的爷爷看见一次,他年轻的时候是村里的扫盲教师,稍稍有些文化。
他说:“女娃娃怎么能给男人洗***噢!让他妈洗,不能让妞妞洗。”
说到底,爷爷也没说让我爸给他洗。
我哥,他懒得恨不得放了学直接焊在床上,更不可能自己洗。
于是,家里除了男人的***外,其他衣服的清洗任务都交给了我。
我爸身体不好,年轻的时候给人拉煤,落下了腰病,干不了重活儿。
家里只有两亩地,平时都靠我妈下地播种插秧。
秋收的时候她实在忙不过来,在家需要做了上好的饭,说尽了好话,我爸才不情不愿的同意给她“帮帮忙”。
我哥,他抱着手机玩游戏,压根装听不见。
我就不必说了。
家里忙前忙后的,怎么可能少的了我。
我在这个家是闲不住的。
我读完了小学,学习还不错,成为了我们小学唯二考上县城初中的毕业生。
另一个,是村支书的儿子。
村支书往乡里跑的勤,受到的熏陶也多。
听说乡里干部的子女们都学习成绩很好,他在家抓孩子学习也抓得紧。
我常听村支书的儿子抱怨,自己的父亲天天盯着他写作业,写不完就不能吃饭。
其实我还挺羡慕他的。
最起码,他爸管他的学习。
每个暑假,他爸还托关系把他送县城的名师家里补习。
毕业成绩,他第一,我第二,我只比他总分低了三分。
我们一起考进的县城公立重点初中。
进入初中,我的成绩不再是出色的那个层次。
在四十人的班里,我考的最好的一次,只能排个二十七八名。
支书儿子跟我就不一样了,上了初中,他成绩一样是班级的前三名。
后来我听同学说,他小姨是年级主任的女朋友。
每天放学,他还要去年级主任家的辅导班里补习。
我爸妈看我学习也顶不上劲头,每放暑假就在家里跟我念叨。
隔壁王叔家里的老大王波去打工了,这个月往家里寄了两千块钱。
前面街上的卖肉的李大伯的闺女李琳谈了个有钱的男朋友,给她爸买了个新款智能手机。
他们的教导,我听的多了,就产生了一种,如果不上学,未来也能过得不错的“错觉”。
于是,中考考的一般般的我,没能考入公立高中。
有两家私立我倒是可以上的,但是学费很贵。
我爸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
“一个女娃娃,花那么多钱上学有什么用?以后还不是迟早嫁人!”
我妈倒是出乎我意料的,犹豫不决。
半夜我起床去院子里解手,听见我妈跟我爸叹气。
“扭扭她以前学习还是可以的,孩子能上高中,不让她念,以后会不会怨我们啊……”
“怨什么?!她吃我们喝我们,辛辛苦苦给她养大了,还敢怨我们?”
我爸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怒气,仿佛我真说了什么怨恨他们的话。
“哎,女娃娃命都是苦的,你别说了,睡觉吧。”
我妈又沉沉的叹了口气,每一会儿,他们房间的灯就熄了。
我站在漆黑的院子里,望了望头顶又圆又亮的满月。
今天是满月,可却不是我心里的满月。
我的心,缺了一个洞,正在往外呼呼的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