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江城大学像浸在薄荷汽水里的青螺,风里浮动着香樟的清苦与桂树的甜腥。晴子踮着脚往公告栏贴新生名单时,蓝白格子衬衫的后背洇出薄汗,发尾沾了片梧桐叶,她浑然不觉,只盯着名单上"英语系2025级梅子"几个字,指尖轻轻抚过。
"同学,能帮我扶下梯子吗?"
身后传来男生的声音。晴子转身,看见个穿白衬衫的男生抱着一摞海报,额角沾着点浆糊,眼尾微挑,像只偷喝了蜜的狐狸。她伸手扶住摇晃的铝制梯子,瞥见他胸前的工作牌——"戏剧社 上官翊"。
"谢了。"上官翊跳下来,把海报往她怀里一塞,"英语系的梅子是你们宿舍的?"
晴子低头看海报,最上面那张是戏剧社招新,他站在中间,西装革履,比此刻多了几分张扬。"嗯,我和她一个宿舍。"
"难怪。"上官翊低头整理海报,喉结动了动,"昨天在新生群里看见她的照片,就想来碰碰运气。"
晴子没接话,抱紧怀里的海报往宿舍楼走。九月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筛在青石板上,碎成一片金斑。她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上官翊跟上来,手里晃着罐冰可乐:"我请你喝?庆祝咱们成了室友。"
"我不喝碳酸饮料。"晴子加快脚步,"而且我和梅子约好去图书馆。"
上官翊的笑僵在脸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罐身在掌心洇出冷汗。他不知道,此刻梅子正站在宿舍阳台,捧着本《简·爱》,目光落在楼下那个抱着一摞海报的男生身上。风掀起她的米白连衣裙,发间的珍珠发夹闪了闪,像一滴凝固的月光。
"阿月,楼下有人找你。"晴子推开门,梅子正对着镜子别珍珠发夹,动作慢得像在描摹一幅工笔画。
"谁?"
"戏剧社的上官翊。"晴子把行李箱推到床底,"他说...想请你去看他们的招新演出。"
梅子的指尖在珍珠上顿住,镜子里映出她微抿的唇:"告诉他,我对社团活动没兴趣。"
晴子没说话,转身去阳台晾衣服。风里飘来隔壁宿舍的笑声,她听见梅子轻声说:"晴子,你说人为什么要追自己够不着的东西?"
"因为够着了,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要。"晴子把洗好的衬衫搭在晾衣绳上,阳光透过棉织物,在她手背上投下细密的光斑。
接下来的日子像杯温吞的茶,梅子的课表永远排得满满当当:早上六点半的晨读,上午的英语视听说,下午的翻译实践,晚上的外文原著选读。她总抱着本《牛津高阶》,走路时发梢扫过肩颈,像株沉默的玉兰。晴子则在图书馆做***,整理书架时指尖拂过《莎士比亚全集》,偶尔抬头能看见梅子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给她镀了层金边,连笔尖在笔记本上划过的痕迹都泛着光。
上官翊开始频繁出现在她们周围。他会在梅子晨读时,抱着保温杯等在图书馆门口,杯里是现煮的桂花乌龙;会在她去食堂时,"偶遇"着递上切好的芒果,说"听说你爱吃这个";甚至托戏剧社的老社员搞到梅子高中参加英语演讲比赛的录像,躲在寝室里反复看,连她演讲时微微扬起的下巴弧度都记在笔记本上。
"上官学长,差不多得了。"戏剧社的副社长拍了拍他的肩,"梅子师妹那性子,你越追她越躲。"
上官翊正对着手机里梅子的朋友圈发呆——照片是她在英语辩论赛获奖,奖状边缘别着朵干枯的蓝雪花。"她上周给山区小学捐了批英文绘本,"他声音发闷,"我查了物流信息,跟着送过去了。"
"人家就回你一句'谢谢'。"
"那也比不理强。"上官翊抓了抓头发,"我第一次追女生,总得...拼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