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女儿的入学材料，手心全是汗。 户籍系统显示我家还有个七岁男孩，监护人是我。

可我这辈子只生过一个孩子。老师把屏幕转过来，白纸黑字写着“李浩宇，长子”。

我翻遍户口本，第四页凭空多出个陌生孩子的名字。 去年七月迁入的，

签字栏是我的笔迹。语桐仰着脸问：“爸爸，李浩宇是谁？” 我盯着那个名字，血液结冰。

有人偷了我的身份，还给我“生”了个儿子。第一章我攥着报名材料。 手心全是汗。

语桐拽着我的衣角。 小奶音脆生生的。 “爸爸，我能看到新教室了吗？” 我蹲下来。

揉了揉她的头发。 “当然能。”启明小学的校门。 红得晃眼。 老师接过材料。

指尖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眉头突然皱起来。“您是陈明？” 我点头。 “对。

” “陈语桐的父亲？” “没错。”老师抬头看我。 眼神有点怪。 “您确定。

” “户口本上。” “还有个孩子。”我懵了。 “什么？” “李浩宇。” “七岁。

” “去年就入学了。” “用的就是这个房子的学位。”手里的文件夹。

“啪” 一声掉在地上。 语桐吓了一跳。 往我身后缩了缩。“不可能。

” 我声音发紧。 “我家就一个孩子。” “这房子是我新买的。

” “学位怎么可能被用了？”老师把屏幕转过来。 指给我看。 “系统里有记录。

” “李浩宇。” “监护人是你。” “户籍地址就是你家。”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飞。 户口本。 我明明记得清清楚楚。 除了我和老婆。

就只有语桐。“老师。” 我嗓子干得冒烟。 “能不能再查查？” “肯定是搞错了。

”老师叹了口气。 “系统不会错的。” “您要是不相信。” “可以回家看看户口本。

” “或者去派出所查。”语桐拉了拉我。 “爸爸。” “我们不上学了吗？”我蹲下去。

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 心脏像被人攥住了。 疼得喘不过气。“上。” 我咬着牙说。

“一定上。”捡起地上的文件夹。 纸都皱了。 走出校门。 阳光刺眼。

我却觉得浑身发冷。语桐问我。 “李浩宇是谁呀？” 我没说话。 掏出手机。

拨通了老婆的电话。“喂。” “你现在有空吗？” “回家。” “立刻。

” “我们看户口本。”第二章老婆在家翻箱倒柜。 户口本甩在茶几上。

红色封皮都磨出了毛边。我一把抓过来。 手指在索引页上划。 陈明。 王莉。

陈语桐。然后。 第四个名字。李浩宇。 长子。 七岁。白纸黑字。

像巴掌抽在我脸上。“这他妈怎么回事？” 老婆声音抖得厉害。

“去年迁户口的时候还没有！” “谁把这小王八蛋塞进来的？”我盯着那行字。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去年七月。 登记日期清清楚楚。“报警。” 我说。

“现在就报。”警察来得挺快。 两个年轻小伙子。 听完情况直挠头。

“户籍变动得本人到场啊。” “手续不全办不了。” “系统日志没异常。”等于没说。

“那现在怎么办？” 老婆急了。 “我女儿学都没法上了！”警察劝我们去户籍室。

“查查原始档案。” “也许能找到线索。”户籍室的大姐敲着键盘。 半天抬头。

“系统显示是正常迁入。” “监护人签字…… 是你的。”我差点跳起来。

“我签个屁！” “我见都没见过这孩子！”大姐没抬头。 “那我就不知道了。

” “手续全齐。” “合法。”合法？ 我气笑了。 合着我家户口本。

成了别人随便开的旅馆？从户籍室出来。 老婆蹲在路边哭。 语桐拉着她的衣角。

“妈妈不哭。” “我不上学了。”我心里像堵了块石头。 掏出手机。 翻出个号码。

老周。 教培圈的朋友。“帮个忙。” “查个人。” “启明小学。” “李浩宇。

” “他爹妈是谁。”老周在那头咋舌。 “你惹上事儿了？

” “这孩子家长……” “有点门路。”“别管那些。” 我捏紧了手机。 “地址。

” “电话。” “越快越好。”挂了电话。 我看着老婆。 “别哭了。” “找到人。

” “我去会会他们。”太阳快落山了。 影子被拉得老长。 我一脚踢飞路边的石子。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李浩宇的爹妈。 你们最好祈祷。 别让我找到。

第三章老周的消息来得快。 地址发在微信上。 民乐小区 3 号楼 2 单元 501。

离我家隔着三条街。我揣着户口本。 往那走。 傍晚的风有点凉。

吹得路边的杨树叶子沙沙响。小区门口的铁门掉了漆。 歪歪扭扭挂着。

门房大爷趴在桌上打盹。 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唱着戏。楼道里一股子味儿。

像是油烟混着霉气。 声控灯接触不良。 走一步亮一下。 闪得人眼晕。

501 的门没关严。 留着道缝。 里面传来电视声。 吵吵嚷嚷的。我深吸一口气。

抬手敲门。 “咚咚咚。”里面没反应。 电视声更大了。 是动画片的主题曲。再敲。

“谁啊？” 一个女人的声音。 不耐烦的。“找李浩宇家长。” 我说。

门 “吱呀” 开了条缝。 露出张脸。 卷发。 眼角有点吊。 打量我的眼神像审贼。

“你谁啊？” 她堵着门。 不让我进。“我是陈明。” 我举起户口本。 “你家李浩宇。

” “在我户口本上。”她脸色变了变。 随即又硬起来。 “哦。” “有事？

”“学位的事。” 我盯着她。 “你儿子占了我女儿的名额。”“关我屁事。

” 她往门框上一靠。 “那是你自己没看好。” “现在来找茬？”屋里冲出个男的。

中等个。 肚子挺着。 手里还拿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咋了？” 他含糊不清地问。

看见我手里的户口本。 愣了一下。“你就是李浩宇爸爸？” 我问。

他把苹果核往地上一扔。 “是又咋样？” “不就用了你家个名额吗？” “多大点事。

”我攥紧了户口本。 纸边硌得手心疼。 “我花八百万买的房。” “就为这个学位。

”“那是你傻。” 他嗤笑一声。 “钱多人傻。”屋里的电视还在响。

一个小孩的声音尖叫着。 “我赢了！我赢了！”门又开了点。 能看见客厅。

沙发上堆着乱七八糟的衣服。 茶几上全是零食袋。 一个小胖小子窝在沙发里。

抱着平板电脑。 头也不抬。“那是李浩宇？” 我问。女的立刻把门关紧了些。

“跟你没关系。” “说吧。” “想咋地？”“把户口迁走。” “把学位还给我。

” 我一字一句说。男的突然笑了。 “凭啥？” “我儿子都上了一年了。

” “要迁你自己迁去。”“我迁不了。” “手续不全。”“那是你的事。

” 他转身要关门。 “最多给你两万块。” “别再来烦我们。”门 “砰” 地关上了。

震得楼道的灯又闪了两下。我站在原地。 手里的户口本发烫。 楼下不知谁家的狗在叫。

一声接着一声。第四章从民乐小区出来。 天已经黑透了。 路灯亮起来。 昏黄的光。

照着地上的影子。 忽长忽短。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是律师的消息。

“学位纠纷取证难。” “就算胜诉。” “赔偿也有限。”我盯着那几行字。

突然笑了。 有限？ 我女儿的一年时间。 怎么算？路过打印店。 我停下脚步。

玻璃门上贴着红色的字。 “复印 快照 证件照”。进去。 把户口本递过去。

“复印监护人那页。” “多印几份。”老板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 动作麻利。

机器嗡嗡响。 纸从里面出来。 带着温热。我看着复印件上的名字。 陈明。 李浩宇。

父子关系。心里冒出个念头。 一个疯狂的念头。走出打印店。 冷风灌进领口。

我裹紧了衣服。 往教育局的方向走。门卫拦住我。 “下班了。” “明天再来。

”“我找学籍科。” “有急事。” “关于转学的。”门卫打量我一眼。 “登记。

”登记表上的字。 被我写得歪歪扭扭。 手指还是抖。 但心里的火。 越烧越旺。

学籍科的灯还亮着。 一个中年女人在整理文件。 见我进来。 抬头问。 “什么事？

”“我要给孩子转学。” 我递过复印件。 “李浩宇。” “我是他监护人。

”女人推了推眼镜。 拿起复印件看。 “转去哪？”“越远越好。” “越偏越好。

” “最好是……” “大山里。”女人愣住了。 “你说什么？

” “那孩子不是在启明小学吗？”“我是监护人。” “我有权决定。” “他需要锻炼。

”女人没再问。 拿出表格。 “填这个。” “需要接收学校的证明。”“我会搞定。

” 我接过表格。 指尖划过 “监护人签字” 栏。 用力按下去。走出教育局。

月亮出来了。 挂在光秃秃的树枝上。我给老周打了个电话。 “帮我找个地方。

” “学校。” “越远越好。”老周在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想好了？”“想好了。

” “他们不让我女儿好过。” “我就让他们儿子。” “去山里好好反省。”挂了电话。

我往家走。 脚步很沉。 但每一步。 都踩得很实。第五章老周的电话来得比预想中早。

“找着了。” “跨省。” “大巴得坐一天。” “学校在山坳里。

” “就叫向阳小学。”我对着地图查。 那地方确实偏。 隔着好几道山。 路是盘山的。

弯绕得能让人晕过去。“对方收吗？” 我问。“说可以。” “那边缺生源。

” “手续他们帮着办。” “只要你这边出监护人证明。”挂了电话。

我把转学申请表找出来。 一笔一划填。 李浩宇的名字。 被我写得格外用力。

笔尖差点戳破纸。第二天一早。 我去了趟户籍室。 又打了份监护证明。

窗口的大姐看我的眼神。 带着点探究。“这孩子……” 她想说什么。 又咽了回去。

“签字吧。”我签上名。 字比平时重了三分。从户籍室出来。 直接去了快递点。

把证明和申请表寄出去。 加急。 保价。快递员扫码的时候。 我盯着包裹。

像在寄一份判决书。回家的路上。 路过启明小学。 孩子们正在操场升旗。

国歌响得震天。语桐要是在这儿。 也该站在队伍里。 穿着蓝白校服。 小手举到头顶。

我掏出手机。 给老婆打了个电话。 “转学的事。” “在办了。”“能成吗？

” 她的声音还是虚的。“能。” “他们占咱们的。” “我就得拿回来。”挂了电话。

看见路边有卖风筝的。 蝴蝶形状的。 蓝底带花。 语桐以前念叨过。买了一个。

攥在手里。 竹骨硌得手心痒。风起来了。 带着点土味。 风筝在手里挣了挣。我没放。

就那么拎着。 往家走。心里清楚。 这只是开始。 那家人。 不会善罢甘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