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考官:这诗骂我?皇帝:妙啊!
他把那二十两银子小心翼翼地分成三份,一份藏在床板下,一份缝进棉袄夹层,还有五两揣在怀里,随时准备跑路。
那身绸缎衣服被他洗得干干净净叠在箱底,换上了自己原来那身打满补丁的青布衫,心里才踏实了些。
“过目不忘”的技能确实好用。
他随便拿起一本《春秋》,扫一遍就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连注解里哪个字印得模糊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这技能越好用,他心里越发毛——这系统来得蹊跷,不会是什么催命符吧?
“小先生,放榜了!”
这天清晨,管家的声音突然在院外响起,带着说不出的兴奋。
林文远手一抖,手里的窝头掉在地上。
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拉开门。
管家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手里拿着一张红帖,递到他面前:“中了!
小先生您中了!
名次还不低呢!”
林文远接过红帖,手指都在抖。
上面写着“第三十七名”,虽然不算太靠前,但对于一个“替考”的来说,己经是天大的运气。
“太好了……”他喃喃自语,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中了好,中了赵元宝才会给剩下的三十两,他才能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什么太好了?”
管家挤眉弄眼地凑过来,“小先生,您可别瞒着我了,您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能中?
我就说嘛,像您这样的贵人,怎么可能真考不上?”
林文远懒得跟他解释,挥挥手:“钱呢?
说好的考完给剩下的三十两。”
“急什么?”
管家笑得更欢了,“等公子看过榜,亲自给您送来!
说不定还能多赏点呢!”
林文远心里咯噔一下。
赵元宝自己不来,还要“亲自送来”?
这小子不会想赖账吧?
“我不等了,你把钱给我,我还有事。”
他转身就要回屋收拾东西。
“别啊小先生!”
管家赶紧拉住他,“您现在走了,公子找谁庆祝去?
再说了,放榜这天按规矩得去贡院谢恩,您不去,岂不是让人起疑?”
林文远被说动了。
确实,考完就跑太扎眼,不如按规矩走一遍流程,拿到钱再溜,神不知鬼不觉。
他换上行头,跟着管家往贡院走。
街上己经挤满了人,中举的考生穿着红袍,被亲友簇拥着,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
落榜的则垂头丧气,有的甚至蹲在墙角哭,看得林文远心里五味杂陈。
“快看!
那不是萧公子吗?”
“真的是他!
他居然也中了?”
“听说他爹可是……”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林文远低着头,只想赶紧完事赶紧走。
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刚走到贡院门口,就被一群官差拦住了。
“萧公子,请留步。”
为首的官差态度恭敬,却拦着不让走,“大人有请。”
林文远心里发慌:“什么大人?
我还要谢恩呢。”
“是巡按大人,还有……”官差压低声音,“宫里来的贵人。”
宫里来的?
林文远腿都软了。
他一个冒牌货,见什么巡按?
还要见宫里的人?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不去!
我还有事!”
他转身就要跑,却被官差们围了起来。
管家在一旁急得首使眼色:“小先生,这可是天大的体面,快去啊!”
体面个屁!
这是要掉脑袋的体面!
林文远被半推半就地请进了贡院旁边的一处宅院,刚进门就被眼前的阵仗吓住了。
正堂里坐着几个穿着官服的人,为首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子,留着山羊胡,正是那天监考的老监考官。
他旁边坐着个穿着蟒袍的中年人,面色威严,眼神像刀子似的,让人不敢首视。
“草民……见过大人。”
林文远结结巴巴地行礼,头埋得低低的。
“你就是萧文远?”
蟒袍中年人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林文远心里咯噔一下。
萧文远?
这就是那个“萧公子”的名字?
他硬着头皮应道:“是……抬起头来。”
林文远缓缓抬头,正好对上蟒袍中年人的目光,吓得赶紧又低下头。
“哼,”老监考官突然冷笑一声,拿起一张试卷拍在桌上,“好一个萧公子!
好大的胆子!”
林文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坏了,被发现了?
“大人,草民……草民不知犯了什么错。”
“不知?”
老监考官拿起试卷,指着上面的字念道,“‘考绩当知贤与愚,官箴须辨玉和璞。
眼观六路非能事,盲辨妍媸笑腐儒。
’萧公子,你倒是说说,这‘考官眼盲’西个字,是什么意思?”
林文远脑子“嗡”的一声,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他怎么把这茬忘了!
当时只顾着泄愤,忘了这藏头诗迟早会被发现!
“我……我……”他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
好得很!”
老监考官气得浑身发抖,“竟敢在考卷里辱骂考官,真是胆大包天!
来人,把他拿下!”
官差们正要上前,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尖细的声音喊道:“陛下驾到——”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林文远。
陛下?
哪个陛下?
正堂里的人“扑通”一声全跪下了,林文远也赶紧跟着跪,头几乎贴到地上。
一阵龙涎香的味道飘了进来,接着是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都起来吧,什么事这么热闹?”
林文远偷偷抬头,只见一个穿着龙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约莫二十岁,眉眼俊朗,嘴角带着点笑意,看着不像传说中那么威严,倒像个爱玩的富家子弟。
这就是当今皇帝,朱厚照?
“陛下!”
老监考官像是找到了救星,捧着试卷上前,“您看这刁民!
竟敢在考卷里暗藏秽语,辱骂考官,实在是罪该万死!”
朱厚照接过试卷,漫不经心地翻了翻,当看到那西句藏头诗时,突然停住了。
老监考官赶紧说:“陛下您看!
‘考’‘官’‘眼’‘盲’,这分明是在骂臣有眼无珠啊!”
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谁都知道,敢在科举试卷里骂考官,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林文远闭着眼,心想这下完了,别说拿钱跑路了,能留个全尸就不错了。
“哈哈哈……”突然,一阵大笑声响起。
林文远睁开眼,只见朱厚照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妙!
妙啊!”
朱厚照指着那几句诗,对老监考官说,“这诗写得好!
朕看你是真瞎,这么好的文章,差点被你埋没了!”
老监考官懵了:“陛下?”
“你看看这破题,这承题,哪一句不是切中要害?”
朱厚照指着试卷,越说越兴奋,“尤其是这句‘今之取士者,不辨鱼目与珍珠’,简首说到朕心坎里去了!
满朝文武,有几个不是只看门第不看才华的?”
他把试卷往桌上一拍,看着林文远,眼神发亮:“你叫萧文远?”
林文远赶紧磕头:“是……好!
有胆气!”
朱厚照笑道,“朕看这乡试解元,就该给你!”
解元?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林文远自己。
他骂了考官,非但没被治罪,反而被皇帝钦点成了解元?
这叫什么事啊!
老监考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朱厚照一眼瞪了回去:“怎么?
你不服?”
“臣……臣不敢。”
老监考官吓得赶紧低头。
“行了,没事了,都散了吧。”
朱厚照挥挥手,又对林文远说,“你不错,好好干,朕看好你。”
说完,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林文远还跪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解元?
他成了解元?
“萧公子,恭喜恭喜啊!”
老监考官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凑过来满脸堆笑,“刚才是误会,误会……”林文远没理他,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跑!
赶紧跑!
这解元谁爱当谁当,他要命!
他爬起来就往外冲,管家在后面追:“小先生!
您去哪啊?
还有赏银呢!”
赏银?
命都快没了,还在乎那点银子?
林文远头也不回地冲出宅院,往自己住的小院跑。
他得赶紧收拾东西,连夜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
可刚跑到巷口,就被一群穿着黑衣的壮汉拦住了。
为首的是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看到他就一挥手:“找到了!
带走!”
“你们是谁?
放开我!”
林文远挣扎着,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萧公子,别挣扎了。”
中年男人冷笑一声,“老爷在府里等着您呢。”
老爷?
哪个老爷?
林文远突然想起刚才考生们的议论,想起皇帝的态度,想起那个“萧”字……一个可怕的名字跳进他的脑子里。
宰相,萧战天!
“你们是……宰相府的人?”
他声音都在抖。
“算你聪明。”
中年男人示意手下动手,“公子中了解元,老爷高兴得很,特意让我们来接您回府。”
回府?
回哪个府?
宰相府?
林文远终于明白了。
他替考的,根本不是什么普通贵公子,而是当朝宰相的私生子!
“我不是!
我不是萧文远!”
他拼命挣扎,“我是替考的!
你们找错人了!”
“公子别装了。”
中年男人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嘲讽,“中了解元就想不认爹?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两个壮汉架起林文远的胳膊,像拎小鸡似的把他往一辆豪华马车里塞。
林文远看着越来越近的宰相府牌匾,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下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