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车里,看着窗外倒退的树影,指尖还残留着刚才碰到傅时安皮肤时的灼热感。
陈叔在前面开车,后视镜里看了我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开口:“大小姐,您……真打算管傅少爷的事?”
我嗯了一声,没多说。
原主以前对傅时安的恶劣,家里的佣人都看在眼里,陈叔会疑惑也正常。
“傅少爷这孩子,性子硬,心里怕是……”陈叔欲言又止,“这些年您对他那样,他一时半会儿怕是转不过弯来。”
我知道。
傅时安那句“滚”和眼里的厌恶,像冰锥一样扎在心上。
可我不能因为他不接受就放弃,一旦松手,剧情又会滑向那个无法挽回的结局。
回到温家,刚进门就撞见温母从楼上下来,她穿着精致的真丝睡袍,看到我一身简单的T恤牛仔裤,眉头立刻皱起来:“釉釉,怎么穿成这样?
还有你这头发,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
她的目光扫过我还没完全干透的发梢,语气带着惯有的挑剔:“又跟傅时安那个穷小子混在一起了?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离他远点,免得掉价。”
我平静地看着她:“妈,傅时安住院了,高烧40度,腿也伤得厉害。”
温母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他住院关你什么事?
那种人,饿死病死都是自找的。”
我攥紧了拳头,压下心里的不适。
原著里温母就是这样,眼里只有门第和利益,对傅时安母子的困境从无半分怜悯,甚至觉得是傅家拖累了温家——当年傅父曾对温家有恩,温家才勉强收留了走投无路的傅时安母子。
“他妈妈还在透析,”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以后他们的医药费,我来承担。”
“你说什么?”
温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用家里的钱养他们?
温釉,你是不是烧坏脑子了?”
“不是家里的钱,是我的。”
我看着她,“我的零花钱和信托基金,足够了。”
温母被我堵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大概从没见过这样的我,不再是那个会被她几句话哄住、一心只想欺负傅时安的女儿。
“我不管你想干什么,”她最终冷哼一声,“别给我惹麻烦,更别指望我会认他们。”
说完,她转身踩着高跟鞋走了,留下一个高傲的背影。
我松了口气,至少,她没有明确反对。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上课,我有时间就会去医院。
傅时安对我的态度依旧冷淡,要么视而不见,要么开口就是刺人的话。
“温大小姐这么闲?
不用去约会逛街吗?”
“收起你那套施舍,我不稀罕。”
“滚出去,看到你我就烦。”
我都忍了。
他说他不稀罕,我就把热好的粥放在床头柜上,等他睡着了再偷偷来看,总会少掉小半碗;他说烦,我就坐在离病床最远的椅子上,安安静静地看书,不发出一点声音。
护工说,他高烧退了之后,常常半夜坐起来发呆,眼神空落落的,偶尔会问起他妈妈的情况。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傅母的病拖了太久,之前为了凑透析费,被一个自称“熟人”的人骗去赌钱,结果陷进了高利贷的坑,那些追债的人就像附骨之疽,总在他最狼狈的时候找上门。
我特意让陈叔打听了,那个设局骗傅母的,就是个叫“黄毛”的小混混,在傅家以前住的旧巷子一带混日子,专挑病弱无助的人下手。
我以为能暂时稳住这一切,首到那天下午,我去病房送水果,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争吵声。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别再找我妈!
她病成那样,你还想逼死她吗?”
傅时安的声音带着怒火,却刻意压低了音量,显然是怕惊动隔壁的母亲。
“小杂种,跟你妈一个德性!”
男人的声音粗俗又刻薄,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当初是她自己上赶着来赌的,签了字的借条就在我手里,怎么?
想赖账?”
“那是你设的局!
你骗她签的是高利贷!”
傅时安的声音发颤,像是在极力克制,“那笔钱根本不是正常赌债!”
“白纸黑字,怎么就是骗了?”
对方嗤笑一声,“要么你现在把五万块给我,要么我就去你妈病房闹,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欠了债还想躲的赌鬼!”
是黄毛。
我心里一沉,推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站着个染着黄毛的男人,吊儿郎当地歪着身子,手里还把玩着一串钥匙,看到我进来,眼睛立刻亮了,上下打量着我:“哟,这是谁啊?
长得真标志。”
傅时安猛地站起来,下意识地挡在我面前,因为动作太急,牵动了膝盖的伤口,疼得他踉跄了一下,眉头死死皱起。
“你出去。”
他对我低吼,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大概是不想让我看到他被这种人逼迫的窘迫。
“这就是你傍上的富婆?”
黄毛嗤笑一声,冲我吹了个口哨,“美女,这小子欠我五万块,你替他还了,哥哥就不跟他计较了。”
我没理黄毛,看着傅时安紧绷的侧脸。
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但攥得发白的指关节暴露了他的隐忍——他明明恨透了这种胁迫,却因为母亲的病,连反抗的底气都没有。
“五万是吧?”
我掏出手机,看向黄毛,“账号给我。”
黄毛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这么痛快,连忙报了个账号。
我转完账,把转账记录给他看:“钱清了。
记住,你设局骗一个病人签高利贷,这事要是传开,足够你进去待几年。
以后再敢来骚扰他们母子,我不介意让你尝尝牢饭的滋味。”
我的语气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黄毛看到转账记录,又听我戳穿他设局的事,脸色变了变,大概是掂量出了分量,撇撇嘴,嘟囔了句“晦气”,转身溜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傅时安。
他还保持着刚才挡在我面前的姿势,背对着我,肩膀微微颤抖。
过了很久,他才转过身,眼睛红得吓人,里面翻涌着愤怒、屈辱,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
“温釉,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用钱砸我很有意思吗?
看我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很开心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试图解释,“那个人就是个无赖,跟他纠缠只会让你妈不安,不值得……够了!”
他打断我,“收起你的好意,我傅时安就算饿死,也不需要你的施舍!”
他猛地后退一步,大概是牵动了伤口,疼得闷哼了一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我下意识地想上前扶他,却被他狠狠甩开手。
“别碰我!”
他的眼神像淬了冰,“我受够了你的假好心,温釉,你滚!
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他踉跄着走到病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背对着我,一动不动,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我站在原地,手还僵在半空中,刚才被他甩开的地方***辣的疼。
走廊里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露在被子外面的脚踝上,那里还有没褪尽的淤青,不知道是以前被追债的人打的,还是这次受伤弄的。
我知道,他心里的那道坎,比我想象中还要深。
那些被欺骗的痛苦、被胁迫的屈辱,早己和对“温釉”的厌恶缠在一起,成了他心里解不开的结。
我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慢慢走出病房,带上门的那一刻,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像野兽呜咽一样的声音。
我的心也跟着揪紧了。
改变剧情的路,果然比走钢丝还要难。
但我不能放弃。
至少,今天又阻止了一件可能发生的坏事,不是吗?
我靠在走廊的墙上,看着窗外的阳光,轻轻吸了口气。
明天,还是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