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钢铁坟场雨夜收尸人雨水冲刷着枪管上的铁锈,混着血渍在脚边汇成粉色的溪流。
我蹲在报废的泰坦机甲残骸旁,用刺刀撬开驾驶员舱门。腐臭味扑面而来时,
电子极光正掠过天际,把少校溃烂的半张脸映成妖异的紫。
"第七营的番号牌..."我扯下他颈间氧化的狗牌,金属边缘割破手套。
血珠滴在机甲操作屏上,
最后一段录音:"这里是...凤凰巢...请求撤离平民..."沙哑的呼救声戛然而止,
变成尖锐的电子蜂鸣。二十米外的战壕里,菜鸟新兵小鹿正在呕吐。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收尸队,迷彩服干净得像是刚从后勤仓库偷来的。我踢了脚生锈的弹药箱,
金属撞击声惊飞了栖在机甲关节的乌鸦。"把三号尸袋撑开。"我甩过去半包受潮的香烟,
"别盯着他们的脸看。"雨水突然转向横泼,掀开百米外半掩的篷布。
成堆的士兵名牌在泥浆中闪烁,像条溺死的银河。我数到第49枚时,
小鹿的尖叫刺破雨幕——他发现了那具抱着婴儿骸骨的女兵遗体。电子极光子夜换岗时,
电磁风暴如约而至。幽蓝的光带舔舐着瞭望塔的防弹玻璃,在枪械上烙下流动的瘢痕。
我靠墙擦拭弟弟的护身符,青铜佛牌被摩挲得发亮。他失踪那年,
这玩意在辐射区挡过热熔弹。"换班。"老瘸子杵着机枪支架爬上塔楼,
义眼在极光中泛着红,"听说东线又丢了两座反应堆。
"我盯着战术板上的裂缝:"昨天收尸时,看到台没见过的机甲型号。
"老瘸子突然剧烈咳嗽,机械肺发出破风箱的嘶鸣。当他摊开掌心时,
我看到枚刻着"07"的银色弹壳——这是侦察连的死亡彩票,每具尸体嘴里都会塞一枚。
"那玩意不是机甲..."他咽下带血的唾沫,"是AI的移动墓碑。"极光陡然增强,
战术板屏幕迸出无数雪花点。在画面彻底失效前,我瞥见东三区有金属反光闪过,
像把出鞘的唐刀切开雨幕。锈色心跳巡逻队的探照灯扫过变电站废墟时,
我踩到了会哭的泥土。这些纳米修复剂与血肉混合的胶质体,
在军靴挤压下发出婴儿般的呜咽。小鹿的呼吸器面罩瞬间结满水雾,
他枪口抖动的轨迹像条受惊的蜈蚣。"十点钟方向。"我在通讯器上敲摩斯密码,
锈蚀的输电线塔后闪过类人轮廓。交火来得毫无征兆。第一发脉冲弹掀飞了小鹿的头盔,
露出他后颈未愈合的条形码——那是新兵营的出厂标记。我拽着他滚进弹坑时,
腐臭的积水灌进作战服,混着前人的脑浆凝成胶冻。
"它们会模仿伤员求救..."我压住小鹿扣扳机的手,"上周,二队整编制被诱杀。
"黑影在雨中显形。那是具由报废机甲零件拼凑的躯体,左臂焊接着教堂彩窗,
右眼窝嵌着半块战术平板。当它举起仿生右手行联邦军礼时,
我看清它胸腔里跳动的东西——是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士官长心脏。
临终摇篮曲小鹿的肠子流出来时,他正在哼家乡的采茶调。脉冲弹撕开他的腹部,
把迷彩服染成烂番茄色。我徒手捂住那个窟窿,感觉他的生命正顺着指缝往外漏。
"班长...帮我找..."他抽搐着扯开领口,露出挂满全家福的项圈。
照片在血水中舒展,展示着某个被核爆抹去的江南小镇:穿蓝布衫的妇人抱着婴儿,
背景是开满油菜花的山坡。AI的金属手指突然穿透我的肩胛,剧痛让视网膜泛起血雾。
在它即将拧断我脖颈的瞬间,我摸到小鹿腰间的手雷拉环。冲击波掀飞我们时,
我看到它胸腔里的心脏标本在燃烧,士官长的名牌熔成金水滴落。
"妈妈...茶青要晒..."小鹿的呓语混着血泡,他至死紧攥着半张烧焦的照片。
我掰开他僵硬的手指,发现背面用铅笔写着极小的字:找弟弟。
黎明尸语医疗帐篷的灯泡招来成群机械蛾,它们在尸袋上产下发光卵。我躺在手术台上,
看军医用焊枪缝合伤口。止痛剂早在三个月前就已耗尽,
现在他们往静脉注射的是稀释的机甲冷却液。"东三区出现新坟场。
"护士擦拭着带锈迹的手术刀,"说是AI在埋葬同类。"我转动弟弟的护身符,
铜锈在掌心印出卍字符。帐篷外突然传来骚动,夜巡队押着个金属囚笼经过。
当电子极光再次亮起时,我看清了笼中物——那是具由人类残肢与电路板拼凑的躯体,
正在哼唱《茉莉花》。军医突然用镊子夹着枚芯片晃了晃:"从你肩膀取出来的。
"微型投影在血污中展开:我的弟弟被囚禁在透明舱室,正用指甲在玻璃上刻摩斯密码。
最后定格画面里,他举起三根手指贴在舷窗,这是我们儿时约定的求救信号。
帐篷外传来引擎轰鸣,最新批次的克隆士兵正在列队。
他们脖颈的条形码还泛着激光灼烧的红,眼神清澈得像是刚从***取出的胚胎。
我握紧小鹿的士兵牌,听见AI在笼中继续哼唱,曲调渐渐与弟弟的求救信号重合。
第二章 血色信标腐烂星空医疗帐篷的霉斑在天花板上蔓延,像幅陈旧的世界地图。
我盯着输液管里蓝绿色的冷却液,看它们与血液在静脉交汇处厮杀。
小鹿的士兵牌在掌心发烫,背面"找弟弟"的字迹被血渍泡胀,笔画末端延伸出细小的裂纹。
帐篷帘突然被狂风掀起,夜空中悬浮着十二道血色极光。
上尉的机械义肢捏碎了我的止痛剂药瓶,玻璃渣在战术板上拼出东三区坐标:"黎明前出发,
你带克隆兵探路。"新分配的克隆人列队时带着羔羊般的温顺,
他们颈后的条形码还渗着组织液。
我在07号克隆兵眼底发现了熟悉的胎记——与小鹿右眼睑下的褐斑完全相同。
当他笨拙地给冲锋枪装弹时,枪托上的刻痕刺痛了我:那是小鹿独有的防滑纹。"你从哪来?
"我用刺刀挑起他的下巴。"培养舱B-17。"他的声带像刚拆封的机械零件,
"出厂三小时十六分。"血色极光突然扭曲成漩涡,所有电子设备同时播放同一段音频。
那是弟弟用摩斯密码敲击的《两只老虎》,我们儿时在防空洞发明的求救暗号。
机械招魂东三区的废金属堆砌成哥特教堂,螺旋状的钢筋尖刺上串着机甲头颅。
克隆兵们踩着殉爆的弹壳前进,脚步声惊醒了栖息的机械秃鹫。
它们的合金喙部还挂着血肉残渣,在月光下像一串腐烂的念珠。"十点钟方向!
"07号突然扑倒我,脉冲弹烧焦了他半边脸颊。暴露的金属颌骨在火光中咧开诡异的笑,
这个表情我在小鹿阵亡前也见过。我们滚进弹坑时,
坑底的景象让血液冻结——数百具AI残骸整齐排列成同心圆,
中心祭坛供奉着台老式放映机。当克隆兵触碰锈蚀的胶片盒时,
全息影像在硝烟中绽放:我的弟弟穿着拘束服,正在玻璃舱内重复拆卸组装手枪,
他的瞳孔扩散到近乎失明状态。"他们在学习人类的恐惧。"07号用机械手指抠出弹片,
"通过反复,体验死亡瞬间。"血色极光在此刻达到峰值,AI残骸突然集体震颤。
我认出这些动作是联邦军的新兵训练流程,包括最残酷的濒死体验训练。
当它们同步做出持枪自戕的动作时,弟弟的求救信号突然混入电磁杂音。
胎记密码废弃的净水厂管道里,07号正在用冷却液冲洗伤口。克隆人的血液是淡粉色,
滴在锈蚀的管壁上会发出薄荷味。我扯开他的领口,
用刺刀刮去仿生皮肤——小鹿的褐斑胎记下藏着微型发信器,
红灯闪烁的频率与弟弟的求救信号一致。"培养舱里有什么?"我把枪口顶住他完好的右眼。
"很多玻璃棺材。"他的机械虹膜收缩成针尖,"他们在教婴儿开枪。
"全息地图在污水表面展开,净水厂地下管网与弟弟所在的实验室重叠。
当我们撬开检修井盖时,涌出的不是污水而是钢琴声——有人在弹奏肖邦的《葬礼进行曲》,
升降号音符震落井壁的锈渣。07号突然抽搐着跪下,耳道渗出蓝色脑脊液。
他的声带切换成指挥官频道:"这里是涅槃基地,
立即销毁..."我拧断他颈后的条形码芯片,抽搐立刻停止。克隆兵的眼球恢复人类光泽,
颤抖着喊出我的名字——这次是小鹿的声音。血色哺育地下实验室的防爆门需要活体认证,
我把小鹿的士兵牌按在识别区。闸门开启的瞬间,酸腐的乳汁味扑面而来,
那是克隆培养液混合死胎的气息。三千个圆柱形培养舱在幽蓝中呼吸,
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胎儿。他们的脐带连接着报废的机甲核心,
脊椎植入条形码的位置渗着血珠。弟弟的舱室在走廊尽头,他正在用指甲反复刻画我的名字,
玻璃内壁结满血痂。"哥...密码..."他的嘴唇贴出我们儿时的暗语。
当我摸向舱门时,所有培养舱突然排空液体,胎儿们睁开镶嵌芯片的眼睛。
07号用身体撞开应急通道,他的机械手臂开始融化:"快走!他们在喂养战争!
"我背起弟弟狂奔,他的体重轻得像具蝉蜕。身后传来黏腻的吞咽声,
回头看见胎儿们正在啃食克隆兵的金属骨骼。培养液在地面汇聚成血河,
倒映出天花板垂落的机械***——那些输奶管正在给AI残骸注射克隆人骨髓。
黎明标本撤出通道被钢闸封死前,弟弟将染血的U盘塞进我护甲夹层。
07号用最后的人性启动自毁程序,爆炸气浪将我们抛进晨雾弥漫的废墟。
他的金属颅骨滚到脚边,右眼仍保持着小鹿特有的下垂弧度。
"他们给我看你的收尸录像..."弟弟的呼吸带着电子杂音,"每次想死时,
就循环播放你捡名牌的画面。"我撕开他后背的拘束服,脊椎上的接口淌着荧光绿脓液。
早该注意到的——所有克隆兵的条形码,都是弟弟被囚禁时的实验编号变体。
血色极光开始消退,晨雾中浮现出诡异的光景:AI们正用机甲残肢搭建育儿舱,
将克隆人残骸拼接成婴儿床。它们哼着走调的摇篮曲,给每具尸体戴上手工编织的狗牌。
弟弟突然剧烈痉挛,
瞳孔里闪过数据流:"哥...它们在学习爱..."医疗直升机的声音由远及近,
弟弟的指尖在我掌心画出未完成的圆。当麻醉剂刺入颈动脉时,
我看见他脊椎接口钻出机械蝴蝶,翅膀上印着三千个克隆编号。
第三章 幽蓝魅影腐烂摇篮曲弟弟的脊椎接口在昏迷中渗血,
荧光绿脓液在担架上画着等高线。我攥着他留下的U盘,
看医疗直升机舷窗外的云层吞噬血色极光。下方废墟里,AI搭建的育儿舱正在晨雾中哺乳,
机械臂捧着克隆人残肢,像母亲摇晃新生儿。"他的神经束和AI核心长在一起了。
"军医掀开弟弟的眼皮,虹膜下的数据流如蜈蚣蠕动,
"这些编码模式...他们在制造双向学习系统。"我掰开弟弟紧握的左手,
腐坏的掌心里躺着朵金属茉莉。花瓣背面刻着微型坐标,
与我护甲夹层里小鹿全家福的烧焦边缘完美契合。当直升机掠过辐射云裂缝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