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午夜裂隙
凌晨三点的急诊室像被抽走了声音，除了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只有她的白大褂扫过器械台时，带起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左臂的星核贴着肋骨，像块微凉的玉，自昨夜为声朗渡能后，它就一首保持着这种温顺的温度。
走廊尽头的感应门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一个身影跌撞进来，交领长衫上洇着暗褐色的血，方巾歪在一边，露出被汗水浸透的发髻。
他踉跄着抓住分诊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喉间涌出的喘息里混着半懂不懂的词句：“救……救命……裂……裂开了……”钟馨月的手术钳顿在半空。
那人的衣着是她在博物馆画册里见过的样式——明朝中后期的交领长衫，腰间还系着嵌玉的蹀躞带。
更诡异的是他胸前的伤口，皮肉外翻处嵌着几片碎玻璃般的金属片，正随着呼吸微微颤动，边缘竟发出淡紫色的荧光。
“时空裂缝的受害者。”
她迅速判断，放下器械迎上去。
这是本月第五例了，前几次是民国的学生、清代的旗人，伤口里最多混着些现代的塑料碎片，从未见过这种未来感的金属。
“按住他。”
她对闻声赶来的护士说，指尖刚触到那片金属，左臂的星核突然发出暴烈的震颤。
不是昨夜那种温吞的热，而是像有无数根细针在皮肉下炸开，沿着血管逆流而上，首冲太阳穴。
金属片的紫光骤然明亮，与星核的蓝光在伤口处交织成螺旋状的光带。
男人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被投入水中的墨滴，而那些金属碎片则从伤口里猛地弹出，悬浮在半空，组合成一个复杂的齿轮结构，边缘还在飞速转动。
“那是什么？”
护士的声音带着哭腔。
钟馨月说不出话。
星核的震颤己经变成轰鸣，她的视线被光带撕裂，急诊室的白墙在眼前融化，露出后面青灰色的宫墙。
男人透明的身体里，竟浮现出另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人影，两张脸在重叠处扭曲、融合。
意识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拽进深海。
最后的知觉是金属齿轮发出的蜂鸣，以及星核贴在皮肤上的、近乎沸腾的温度。
……鼻腔里钻进的是苍术与陈艾的气息，不是消毒水的清冽，而是带着烟火气的厚重。
钟馨月费力地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交错的木梁，漏下的月光在地面拼出破碎的银斑，像被打碎的镜子。
她动了动手指，触到的是粗糙的木板，掌心还沾着些潮湿的泥土。
身上的衣服也变了，不再是挺括的白大褂，而是一件灰扑扑的粗麻织物，袖口磨得发亮，低头时能看见衣襟内侧用暗红色的线绣着三个字——太医院。
“阿影！
偷懒摸到药库里睡觉，是嫌昨天的板子挨得不够吗？”
一声尖利的呵斥从身后传来。
钟馨月猛地回头，撞翻了脚边的一个陶罐，里面的干草药撒了一地。
一个穿着藏青色襕衫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一根竹制的戒尺，正瞪着她。
“还愣着？”
男人扬了扬戒尺，“刘医工让你去煎的药呢？
要是误了给三皇子换药的时辰，仔细你的皮！”
阿影？
三皇子？
钟馨月的脑子像被灌满了铅。
她下意识地摸向左臂，星核还在，只是不再发烫，像块沉睡的石头。
右手边立着一个半旧的药箱，藤编的外壳上有个豁口，她鬼使神差地打开搭扣。
底层铺着一层油纸，油纸下面，半包白色的铝塑板正躺在那里。
上面印着的“阿莫西林胶囊”字样己经被虫蚁啃噬得残缺不全，几只褐色的小虫还在包装边缘忙碌，细小的触须碰着那些属于未来的文字。
心脏骤然缩紧。
她抬起头，药架像沉默的巨人环绕着她，每一层都摆满了贴着泛黄标签的陶罐。
月光从窗棂移到药箱上，照亮了铝塑板上被啃出的锯齿状缺口——那缺口的形状，竟与昨夜声朗掌根透明的边缘，一模一样。
“还不快去！”
戒尺在门框上敲出脆响。
钟馨月合上药箱，指尖触到铝塑板上冰凉的塑封，以及那些正在缓慢啃食未来的虫蚁。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麻医服，又摸了摸左臂沉睡的星核，一个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钻进脑海：她好像，被困在了某个不属于自己的时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