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忆了,只记得被一个连环杀手追杀。每天醒来,
枕边都放着记录我前一天杀人过程的日记。警察追捕我时,我躲进废弃医院,
却撞见那个“追杀者”。他笑着说:“终于找到你了,我丢失的另一半。
”当警察破门而入时,我正握着滴血的刀。而镜子里的倒影,却对我露出诡异的微笑。
______黑暗粘稠,带着铁锈的腥气。我猛地睁开眼,意识像沉船后浮起的碎片,
除了冰冷刺骨的恐惧,空无一物。身下是某种冰冷、坚硬、微微倾斜的表面,硌得骨头生疼。
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胸腔,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喉咙里火烧火燎。我在哪?
这个问题像投入死水的石子,激不起半点涟漪。我是谁?同样一片空白。记忆被彻底格式化,
只剩下一种刻在骨髓里的感觉——被追赶。被一个庞大、无声、散发着纯粹恶意的阴影,
在无休无止的黑暗中追逐。它就在身后,冰冷的吐息几乎喷在颈后,
下一秒就要将利爪刺入我的脊椎。我挣扎着坐起,粘稠的液体从脸颊滑落,滴在胸前,
带着温热的腥气。血。我的?还是别人的?月光从头顶高处一扇破碎的窗户斜射进来,
像一道冰冷的刀锋,劈开浓重的黑暗。借着这惨白的光,我看清了周围。残破的墙壁,
剥落的墙皮像溃烂的皮肤,露出底下暗红的砖块。
地上散落着扭曲的金属支架、碎裂的玻璃瓶、还有几把锈迹斑斑、形状怪异的椅子。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霉菌和浓重消毒水混合的、令人作呕的腐朽气味。一个废弃的医院?
或者……某个更糟的地方?我摸索着后脑勺,指尖触到一个肿起、湿漉漉的伤口,
剧痛瞬间炸开。就是这里。重击。遗忘的起点。口袋里有东西。一个硬壳的小本子。
我颤抖着掏出来,封皮是深褐色的皮革,触手冰凉,上面沾着几片深色的、已经干涸的血迹。
翻开第一页,上面是几行潦草的字迹,墨水似乎还没完全干透:“8月20日,凌晨。
目标:流浪汉,桥洞下。处理方式:颈动脉。干净利落。感觉……熟悉。像回家。
”胃部一阵剧烈的抽搐,酸水涌上喉咙。我猛地合上本子,像甩掉一块烧红的烙铁。
这不是真的。不可能是我写的。我是谁?
我怎么会……记忆的碎片毫无征兆地刺入脑海:逼仄的巷子,冰冷的雨水抽打在脸上,
沉重的脚步声在身后紧追不舍,每一次落下都像踩在我的心脏上。一个高大、模糊的黑影,
无声无息,却带着碾碎一切的压迫感。纯粹的、冰冷的杀意,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我的后颈。
追杀者。日记里描述的“我”,就是那个追杀者?不!我是被追的那个!我是猎物!
混乱的思绪被一阵尖锐的警笛声撕裂。声音由远及近,
红蓝光芒在窗外破碎的玻璃上疯狂闪烁、跳跃,像地狱入口的霓虹。警察!他们来了!
是来抓我的?因为日记里写的那些……“工作”?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我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不顾浑身的剧痛,踉跄着冲向走廊深处更浓稠的黑暗。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激起空洞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上。警笛声在楼下停住,
车门开关声、急促的脚步声、模糊的呼喝声如同涨潮般涌来。“封锁所有出口!
”“目标可能携带武器!极度危险!”冰冷的话语像子弹射入耳膜。
极度危险……携带武器……他们认定是我。那个写日记的“我”。我慌不择路,
推开一扇扇吱呀作响、布满灰尘的木门。
诊疗室、护士站、病房……每一个房间都像一个被时间遗忘的坟墓,
堆满了腐朽的病床、倾倒的柜子和散落的医疗垃圾。
空气里那股消毒水和***混合的气味越来越浓烈,几乎令人窒息。脚步声越来越近,
手电筒的光柱像探照灯一样在走廊墙壁上扫过。我闪身躲进一间挂着“放射科”牌子的房间,
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门外,脚步声停住了。“报告,
一楼东侧走廊清空!”“继续搜索!他跑不远!”我屏住呼吸,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衣服,
黏腻冰冷。他们就在门外。几秒钟的死寂,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然后,脚步声再次响起,
渐渐远去。我瘫软下来,大口喘息,冰冷的空气刺痛着肺叶。恐惧稍稍退潮,
理智艰难地浮出水面。那本日记……它记录的是“昨天”的事。那么今天呢?
今天“我”做了什么?那个在日记里写下冰冷字句的“我”,此刻在哪里?
那个让我恐惧到骨髓里的追杀者,又在何处?我颤抖着再次掏出那本染血的日记本。
借着窗外透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我翻开了新的一页。墨迹是新鲜的,
带着一种诡异的温热感,仿佛刚写下不久。“8月21日,凌晨。目标:夜班护士,
回家途中。地点:梧桐巷。处理方式:同上。效率尚可。但……有干扰。感觉被注视。
另一个‘我’在躁动。”梧桐巷!那个护士!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就在几个小时前,
我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城市的阴影里逃窜,曾经过那条狭窄、路灯昏暗的小巷!
巷口似乎还围着警戒线,有闪烁的警灯!那个护士……死了?是我……是“我”干的?
“另一个‘我’在躁动……” 这句话像冰锥刺入大脑。什么意思?那个追杀者?
还是……日记里那个冷血的杀手?或者……是我自己分裂出的某个部分?
混乱的思绪被一声轻微的“咔哒”声打断。不是来自门外,
而是来自这间放射科检查室的深处。像是什么金属器械被轻轻碰落在地。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猛地转头看向黑暗深处。那里,似乎比周围的黑暗更加浓稠,
像一个有形的实体。恐惧再次攫紧了我,比警察的追捕更甚。是“他”吗?那个追杀者?
还是……日记里描述的“我”?我摸索着墙壁,指尖触到冰冷的瓷砖,一步步向后退,
试图退到门边。就在这时,黑暗中,两点微弱的红光骤然亮起。不是灯光,
更像是……某种生物的眼睛。冰冷,毫无感情,死死地锁定在我身上。“找到你了。
”一个声音响起。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却又奇异地透着一丝……熟悉?
这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我记忆的锁孔,试图转动,
却只带来一阵剧烈的头痛和更深的恐惧。我死死盯着那两点红光,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
那红光缓缓移动,伴随着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从黑暗深处向我逼近。每一步,
都像踩在我的神经上。“你跑得很快,”那个声音带着一丝嘲弄,“像只受惊的兔子。可惜,
兔子再快,也逃不出猎人的掌心。”红光停在了距离我大约五米的地方。
借着窗外极其微弱的光线,一个高大、轮廓模糊的身影显现出来。
他穿着一身深色的、几乎融入黑暗的衣服,身形异常魁梧,肩膀宽阔得有些畸形。
脸上……似乎戴着一个面具?或者那根本就是他的脸?看不真切,只有那两点红光,
如同地狱的篝火,在黑暗中燃烧。是他!那个在记忆碎片里追杀我的怪物!
那个让我失忆的源头!“你是谁?!”我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为什么追我?!”红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似乎在笑。“追你?
”那个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古怪的玩味,“不,亲爱的另一半。我是在找你。一直在找。
找得好辛苦。”另一半?他在说什么疯话?!“你……你打伤了我!让我失忆!”我指控道,
试图用愤怒掩盖恐惧。“打伤?”他歪了歪头,那动作在微光下显得异常诡异,
“那只是必要的……唤醒。让你从那个虚假的壳里出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某种令人作呕的“怜惜”,“虚弱,混乱,
被那些可笑的警察像撵狗一样追着跑……真可怜。这不该是你的样子。”他向前迈了一步。
我立刻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铁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这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别过来!”我厉声喝道,手在口袋里疯狂摸索,
希望能找到什么武器,哪怕是一块碎玻璃。什么都没有。只有那本冰冷的、染血的日记。
“嘘——”他竖起一根手指,放在那两点红光前的位置,仿佛在示意噤声。“别害怕。
我们是一体的。那些记忆,”他指了指我的头,“那些恐惧,
那些被追杀的痛苦……那都是我的。是我在承受那些无谓的追捕,那些可笑的正义目光。
而你……”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金属般的锋锐,“你只需要享受成果。
享受杀戮带来的……平静。”他的话像毒液注入我的血管。追杀的记忆……是他的?
那我是谁?那个在日记里写下“颈动脉”、“干净利落”的又是谁?
“日记……”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那些杀人记录……是你写的?
还是……”“日记?”红光再次闪烁,那声音里的嘲弄更浓了,“那是我们的备忘录,
亲爱的。记录我们共同的‘工作’。只不过,最近你似乎……不太合作。总是试图逃跑,
试图忘记自己的职责。所以,我只好用点激烈的手段,帮你回忆起来。”他再次逼近。
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几乎让我窒息。
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混合着血腥和铁锈的冰冷气息。“不!不是我!
”我绝望地嘶喊,“我没有杀人!是你在控制我!是你写下了那些东西!”“控制?
”他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冷笑,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看看你手里的刀。
”我下意识地低头。右手不知何时,竟然紧紧握着一把狭长、冰冷的手术刀!
刀锋在微光下闪烁着幽蓝的寒光,刀尖上,一滴暗红色的血珠正缓缓凝聚、坠落。“啪嗒。
”血珠砸在布满灰尘的水磨石地面上,声音轻微,却如同惊雷在我脑中炸响。
我什么时候拿到的刀?刚才在黑暗中摸索时?还是……它一直就在我手里?“感觉到了吗?
”那个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在我耳边萦绕,仿佛不是从对面传来,
而是直接在我颅骨内震荡,“那熟悉的触感?冰冷的金属贴着皮肤,
然后……切入温热的血肉,切开坚韧的筋膜,
割断滑腻的血管……那种掌控生命的感觉……那种绝对的平静……”随着他的话语,
一些破碎的画面强行挤入我的脑海:苍白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在刀刃下骤然破裂,
速失去光彩;喉咙被割开时发出的、漏气般的“嗬嗬”声……这些画面带着强烈的感官冲击,
血腥、暴力,却又伴随着一种诡异的……满足感?一种暴戾情绪被彻底宣泄后的空虚平静。
“不——!”我抱住头,发出野兽般的嚎叫,试图将这些可怕的画面驱逐出去。
手术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冷汗浸透了我的衣服,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那些画面……那些感觉……如此真实,如此……熟悉。仿佛我真的做过无数次。“承认吧,
”那个声音步步紧逼,带着一种残忍的诱导,“那就是你。那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清除这个世界的垃圾,带来最原始的秩序。每一次‘工作’,都是对混乱的净化。那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