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宫宴惊鸿长信宫的鎏金铜灯映着满殿琉璃,公主赵宁安捏着玉杯的指尖泛了白,
目光却黏在阶下那抹月白官袍上。今日是上元宫宴,满朝文武携家眷赴宴,
唯有太傅沈砚之是独身来的。他刚从北疆查勘边情回京,墨发仅用一根白玉簪束着,
眉骨高挺,下颌线绷得笔直,分明是宴饮场合,周身却像裹着层化不开的寒气,
连皇帝递来的酒盏,也只浅酌一口便搁在案上。“阿姐,你都看半个时辰了。
”身旁的三皇子赵景琰戳了戳她的胳膊,“沈太傅今日连眼尾都没扫过咱们这边,
你这目光都快把人盯出洞了。”赵宁安回神,耳尖微红,却没收回目光:“我看我的太傅,
与你何干?”话虽硬气,语气里却藏着不易察的委屈。她喜欢沈砚之三年了,
从他入宫教她《礼记》那天起,她就成了他身后最执着的影子。可沈砚之从不动容。
她送的暖炉,他转赠给了书童;她亲手绣的荷包,他原封不动还回来,只说“公主千金之躯,
不必为臣费此心力”;就连她借着问策的由头去太傅府,他也总是让书童引她到书房,
自己隔着屏风答疑,连面都不肯露。正想着,殿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
镇北侯世子萧策提着个锦盒大步进来,一身玄色劲装衬得他英气勃勃。
他径直走到赵宁安面前,将锦盒递过去,声音洪亮:“安安,这是我从漠北猎来的白狐皮,
给你做围脖正好。”满殿目光瞬间聚焦过来,赵宁安脸颊发烫,
下意识看向沈砚之——他竟抬了眼,目光落在萧策递锦盒的手上,眉头微蹙,
却又很快垂下眼睫,继续翻看案上的奏疏,仿佛眼前这幕与他毫无关系。“萧世子,
”赵宁安推回锦盒,“我宫里不缺皮子,世子留着自己用吧。”萧策却不肯收,
直接塞到她侍女手里:“你缺不缺是你的事,我送不送是我的事。安安,
再过几日便是你生辰,我还备了别的礼——”“萧世子。”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沈砚之终于放下奏疏,看向萧策,“宫宴之上,逾矩了。”萧策愣了一下,
随即笑起来:“沈太傅这话就奇了,我给公主送生辰礼,怎么就逾矩了?倒是太傅,
身为臣子,对着公主的目光躲躲闪闪,难不成是有什么心事?”这话带着几分挑衅,
满殿瞬间安静下来。赵宁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既怕沈砚之动怒,
又隐隐盼着他能说些什么——哪怕是为了维护她。可沈砚之只是淡淡看了萧策一眼,
语气依旧平静:“公主乃金枝玉叶,世子当守君臣之礼。若真心为公主着想,
便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公主难堪。”说完,他起身朝皇帝行了一礼:“臣尚有奏疏未批,
先行告退。”不等皇帝应允,他已转身离开,月白官袍扫过殿阶,没留下一丝多余的痕迹。
赵宁安看着他的背影,眼眶突然就红了。他明明看到了她的窘迫,
却只想着维护“君臣之礼”;他明明开口了,却连一句看向她的话都没有。“安安,
你别难过。”萧策递来一方手帕,“沈砚之就是块捂不热的石头,你何必在他身上浪费心思?
”赵宁安没接手帕,只是摇了摇头,低声道:“他不是石头,他只是……还没看到我的好。
”她不知道的是,沈砚之走出长信宫后,并没有回太傅府。他站在宫墙下的梅树旁,
看着飘落的梅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方才在殿内,他看到萧策塞锦盒给赵宁安时,
心口竟莫名发紧,那种陌生的情绪,让他有些慌乱。“太傅。”暗卫从阴影里走出,
递上一份密报,“您让查的事,有结果了。三年前公主在围场坠马,并非意外,
是二皇子身边的人动了手脚。”沈砚之接过密报,指尖攥得发白。三年前那场围场之变,
他恰好在附近查案,听到马蹄声不对,才赶过去将坠马的赵宁安救下来。
那时她昏迷在他怀里,小脸煞白,
却还抓着他的衣袖喃喃道:“先生……别怕……”从那时起,他就知道,
这个看似娇纵的公主,心里藏着一颗柔软的心。可他是太傅,是她的老师,
更是背负着家族冤屈的罪臣之后——他的父亲当年因“通敌”罪名被赐死,
虽然后来沉冤昭雪,可他始终记得,自己的身份,配不上金枝玉叶的公主。更何况,
二皇子对皇位虎视眈眈,赵宁安身为皇帝最疼爱的公主,早已是二皇子的眼中钉。
他若与她走得近,只会给她带来更多危险。“继续盯着二皇子。”沈砚之将密报烧掉,
“另外,查一下萧策最近的动向。”暗卫应了声“是”,悄然退下。
沈砚之抬头看向长信宫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隐约能听到丝竹之声。他知道,
赵宁安还在那里,或许还在为他方才的冷漠难过。他闭上眼,强迫自己转身离开。有些喜欢,
从一开始,就只能藏在心底。第二章 生辰风波赵宁安的生辰宴设在御花园的琼华阁,
皇帝特许她邀亲眷臣子同乐,她第一个就写下了沈砚之的名字,
却在递帖子时犯了难——她怕他又像往常一样,以“公务繁忙”为由拒绝。“公主,
要不奴婢替您把帖子送过去?”侍女晚晴看着她犹豫的样子,忍不住提议。赵宁安摇摇头,
将帖子揣进怀里:“我自己去。”她想亲自去见他,哪怕只是说一句话也好。
太傅府的门庭比宫里简单得多,没有朱红宫墙,没有鎏金铜兽,只有两扇朴素的黑漆木门。
赵宁安递上名帖,门房很快就回来了,说太傅正在书房见客,请她稍等。
她在偏厅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听到书房的门打开。出来的人是萧策,他看到赵宁安,
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安安,你也来找沈太傅?”赵宁安心里一紧:“萧世子找太傅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萧策耸耸肩,“就是想跟他讨教几招剑法。不过他说没空,
让我改日再来。”他凑近赵宁安,压低声音,“我看他不是没空,是不想见我。安安,
你说他是不是怕我跟他抢你啊?”赵宁安的脸瞬间红透,刚想反驳,
就看到沈砚之从书房走出来。他穿着常服,墨发松松地挽着,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冷峻,
多了些温润,可看到她时,眼神还是冷了下来。“公主殿下。”他拱手行礼,语气疏离,
“不知殿下今日前来,有何要事?”赵宁安连忙从怀里掏出帖子,递到他面前:“太傅,
三日后是我的生辰宴,我想请您……”她的话还没说完,
沈砚之就打断了她:“臣三日后需整理北疆的奏疏,怕是无法赴宴。还请公主恕罪。
”又是这样。赵宁安握着帖子的手微微颤抖,眼眶有些发酸:“太傅就这么忙吗?
连一个时辰的时间都没有?”沈砚之避开她的目光,声音依旧平静:“殿下乃金枝玉叶,
生辰宴自有皇亲国戚相陪,臣去不去,无关紧要。”“对我来说不是无关紧要!
”赵宁安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沈砚之,我喜欢你三年了!我送你暖炉,
你转赠他人;我给你绣荷包,你原封不动退回;我找借口来见你,你连面都不肯露!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看我一眼?”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萧策在一旁看着,皱起了眉头,
刚想开口劝,却被沈砚之一个眼神制止了。沈砚之抬眼看向赵宁安,
目光里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有无奈,有隐忍,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痛苦。
“公主殿下,”他的声音低了几分,“臣是您的太傅,君臣有别,师徒有伦。
您不该对臣有这样的心思,更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君臣有别?师徒有伦?
”赵宁安笑了起来,眼泪却掉了下来,“那三年前在围场,是谁救了坠马的我?是谁抱着我,
说会护我周全?沈砚之,你敢说你对我,就没有一点不一样的心思吗?”三年前的围场,
是她心底最温暖的回忆。那时她从马上摔下来,以为自己要死了,
却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睁开眼,看到沈砚之焦急的眼神,听到他说“别怕,
有我在”。就是那一句话,让她记了三年,念了三年。可沈砚之听到这话,脸色却变了。
他猛地别过头,声音冷得像冰:“三年前不过是臣分内之事,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若殿下没有别的事,臣就先告退了。”说完,他转身就走,连一个回头都没有。
赵宁安站在原地,手里的帖子掉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萧策走过来,
捡起帖子,递给她,轻声道:“安安,别哭了。他不赴宴,我陪你。
我给你准备了最好的生辰礼,保证让你开心。”赵宁安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转身离开了太傅府。她不知道,在她走后,沈砚之站在书房的窗前,看着她的背影,
指尖掐进了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他却浑然不觉。三日后,生辰宴如期举行。
琼华阁里张灯结彩,宾客满堂,皇帝和皇后坐在主位上,看着赵宁安,眼神里满是疼惜。
“安安,沈太傅怎么没来?”皇后轻声问,“你不是说请了他吗?
”赵宁安强颜欢笑:“太傅公务繁忙,来不了了。”皇帝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
就看到殿外传来一阵骚动。只见沈砚之提着一个锦盒,大步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月白官袍,
头发束得整整齐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目光却径直落在赵宁安身上。赵宁安愣了一下,
随即心跳加速——他怎么来了?他不是说不来了吗?沈砚之走到殿中,
朝皇帝和皇后行了一礼,然后转向赵宁安,将锦盒递过去:“臣今日得空,特来为公主贺寿。
一点薄礼,望公主笑纳。”赵宁安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玉簪。玉簪是暖白色的,
上面雕刻着一朵梅花,做工精致,一看就用了心。她抬起头,看向沈砚之,眼里满是疑惑。
沈砚之避开她的目光,对皇帝道:“臣今日来,除了为公主贺寿,还有一事启奏。
”皇帝点点头:“太傅请讲。”“臣在北疆查勘时,发现二皇子与漠北部落暗中勾结,
意图谋反。”沈砚之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殿中炸开。满殿宾客瞬间哗然,
二皇子脸色煞白,猛地站起来:“沈砚之!你血口喷人!”“臣是否血口喷人,
陛下一看便知。”沈砚之递上一份密报,“这是臣在北疆查到的书信,
上面有二皇子的亲笔签名。另外,臣已将二皇子派去漠北的使者拿下,此刻正在殿外候旨。
”皇帝看完密报,气得拍案而起:“逆子!竟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来人,
将二皇子拿下!”侍卫很快就冲了进来,将二皇子押了下去。二皇子一边挣扎,
一边大喊:“沈砚之!我不会放过你的!赵宁安!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跟沈砚之走得近,
他怎么会盯着我不放!”赵宁安愣在原地,她没想到,二皇子的谋反,竟然还跟她有关。
她看向沈砚之,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冷漠,
反而带着一丝担忧和……歉意?宴席不欢而散,皇帝和皇后去了御书房,宾客们也纷纷告辞。
琼华阁里只剩下赵宁安和沈砚之,还有站在一旁的萧策。“沈砚之,”赵宁安看着他,
“你早就知道二皇子谋反的事,对不对?你之前不肯见我,不肯赴宴,
是不是因为怕我被二皇子报复?”沈砚之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是。
二皇子视你为眼中钉,若知道我与你走得近,定会对你不利。我只能疏远你,才能保护你。
”“那你今日为什么又要来?”赵宁安的声音带着哽咽,“你就不怕二皇子报复我吗?
”“因为我不能再让你受委屈了。”沈砚之走到她面前,轻轻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三年前在围场,我就说过要护你周全。这些年,我看着你为我付出,看着你难过,
我心里也不好受。我知道,我不该因为身份和危险,就推开你。安安,对不起。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第一次对她说对不起,第一次主动碰她。
赵宁安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却笑着扑进他怀里:“沈砚之,你这个大笨蛋!
你知不知道我等这句话等了多久!”沈砚之愣了一下,随即轻轻抱住她,
声音温柔:“我知道。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等了。”站在一旁的萧策看着这一幕,
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他走上前,拍了拍沈砚之的肩膀:“沈砚之,你要是敢欺负安安,
我第一个不放过你。”沈砚之点点头,看向萧策,眼里多了几分感激:“多谢世子。
”萧策笑了笑,转身离开:“行了,不打扰你们了。安安,生辰快乐。”琼华阁里,
只剩下赵宁安和沈砚之。赵宁安靠在沈砚之怀里,手里握着那支梅花玉簪,心里满是温暖。
她知道,她的坚持没有白费,她终于等到了她的太傅。沈砚之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