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自救
随着光粒的消散,一股奇异的暖流突然涌遍全身。
先前断裂的骨骼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内脏的灼痛如退潮般迅速平息,连呼吸都变得如羽毛般轻盈。
当他将意识沉入识海时,眼前的景象却令他心头一颤……那座耗费心血构筑的巍峨城池,此刻正呈现出一片触目惊心的废墟。
高耸的城墙如被巨兽啃噬过般支离破碎,精美的门楼坍塌成满地玉屑。
透过残垣断壁,隐约可见城内错落的街巷与民居,就像一座刚经历浩劫的古代王城。
只是轻叩了一下钟鼓楼的铜钟啊...这个认知让他喉头发苦。
若再多给他片刻时间参悟,或许就能避免这般惨烈的反噬。
那两个该死的洋鬼子根本不给喘息之机,逼得他不得不以崩毁城楼为代价强行催动能力。
指尖残留的荧光正在缓慢熄灭,姜未央凝视着这缕微光,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寒意,方才若是偏差分毫,此刻随风飘散的,恐怕就是他的灵魂光粒了。
……姜未央猛然睁开双眼,熟悉的米白色天花板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晕。
他怔忡了数秒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卧室的床上。
“回来了?”
干裂的嘴唇吐出沙哑的自语。
看来所谓的意识海确实是精神层面的领域,与现实世界泾渭分明...常年沉溺在那个梦境世界,夜复一夜地修筑那座虚幻城池,代价就是严重的神经衰弱与偏头痛。
床头柜上那瓶止痛药,早己成为他最熟悉的陪伴。
他习惯性地伸手……“呃啊!”
手臂刚抬起半寸,一道闪电般的剧痛突然从腰椎炸开。
那痛楚如此真实,仿佛有人用烧红的铁钎捅进脊髓。
他瞬间僵成一座雕塑,连睫毛都不敢颤动,冷汗顷刻浸透睡衣。
当剧痛终于退潮时,他才发现自己满脸泪痕。
不对...这太不对劲了...颤抖的指尖掐进掌心,尖锐的痛感证明触觉神经完好。
可当他尝试挪动双腿时……一片虚无。
没有肌肉的反馈,没有神经的刺痛,就像那截躯体被橡皮擦从存在中抹去。
惊慌之下指甲深深陷入大腿,却连最基本的痛觉都没有。
苍白的皮肤上很快浮现月牙状的血痕,可神经末梢却沉默如死。
“意识海的创伤...居然能映射到现实肉体?”
这个认知让他喉头发紧。
或者更可怕的可能性那根本不是什么意识空间,之前的厮杀全是真实发生的肉体穿越?
但矛盾的是,明明解决掉那两个入侵者后,疼痛确实缓解过...思绪突然被眼前的发现打断……睡衣洁净如新,没有血迹,没有尘土,更没有在荒野挣扎的痕迹。
领口甚至还散发着洗衣液的淡香。
果然...姜未央缓缓闭上酸胀的双眼,像整理乱线般梳理着线索,判断没有错,那场超现实的遭遇确实发生在意识层面。
只是没想到,精神世界的创伤竟会以如此残酷的方式,在现实肉体上刻下烙印。
……“您好,这里是120急救中心。”
电话那头传来接线员沉稳的询问声。
姜未央强忍着腰椎传来的尖锐痛感,尽量保持语调平稳,“青都市昆山区锦尚华悦13栋502室,男性患者,突发下半身瘫痪,伴随剧烈疼痛……”他深吸一口气,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嗓音因疼痛而微微发颤,“患者目前意识清醒,平卧于主卧床位。
单元门禁己远程解除,入户密码123456……”说到最后几个数字时,他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被单,挂断电话后,他仰头盯着天花板,嘴唇因剧痛而泛白。
急救车呼啸的警笛声似乎己在远处响起,但每一秒的等待,都像被拉长成永恒的煎熬。
……“滴滴”电子门锁发出清脆的解锁声,随后是房门被猛地推开的响动。
一队医护人员鱼贯而入,急救设备的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公寓里格外刺耳。
昏暗的卧室中,急救手电筒的光束划破黑暗,照出一张惨白如纸的年轻面孔。
青年仰卧在凌乱的床铺上,额前黑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即使在昏迷中,他紧锁的眉头和微微抽搐的眼睑仍暴露着持续的痛苦。
“患者在这里!”
为首的急救医生一个箭步上前,熟练地翻开患者眼皮检查瞳孔。
指尖触到颈动脉时,医生的表情骤然凝重,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腰椎严重损伤,疑似骨折压迫神经。”
医生快速下达指令,“小心平移,注意保持脊柱固定!”
在众人协力转移患者时,一名医生注意到床头柜上的异常。
一部亮着锁屏的手机下压着张对折的纸条,旁边整齐摆放着身份证和医保卡。
他下意识地拿起这些物品,却在瞥见担架上那张痛苦面容时突然僵住,这太不合理了。
如此严重的创伤,通常只会出现在高空坠落或重大车祸现场。
可这个年轻人...分明是在自己家中突然受伤的?
他摸出手机,指尖在通讯录中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上停顿片刻,最终按下了拨通键。
“我这里有个特殊病例,受伤方式很......特别,你可能会感兴趣。”
通话间,他的目光始终没离开担架上昏迷的青年。
……水蓝星另一端,美洲大陆东海岸。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进装潢考究的餐厅,水晶吊灯在柚木餐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一位身着深紫色丝绒睡袍的中年绅士正在享用早餐,他有着典型的盎格鲁-撒克逊面容,灰蓝色眼睛在晨光中像结冰的湖面。
鎏银餐具与骨瓷餐盘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松露炒蛋的香气混合着大吉岭红茶的醇厚弥漫在空气中,点缀着金箔的班尼迪克蛋在晨光下闪烁着奢华的光泽。
当睡袍袖口随着切肉动作滑落时,露出的手腕上隐约可见几道狰狞的旧伤疤。
“先生,出状况了。”
身着萨维尔街定制西装的助理像幽灵般出现在餐厅,在三步外精准驻足。
他微微前倾的上身绷得像张拉满的弓,声音却平稳得如同在汇报股票行情,“纽约圣堂D-306世界刚刚失活,两名战斗人员意识丧失。
生命监测显示...”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全身性束缚创伤,最终呈现...分尸状态。”
银质餐刀在鹅肝酱上划出完美的扇形。
中年绅士慢条斯理地咀嚼着,首到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才用亚麻餐巾拭了拭嘴角。
当他抬眼时,镜片后的目光让室温似乎骤降了五度。
“什么时候?”
“三小时前。”
助理的皮鞋在地毯上碾出细微的褶皱,“他们按例前往D-306进行意识淬炼,但七分钟后监控系统就检测到神经链接中断。
整个D-306世界现在...”他斟酌着用词,“像被抽干的鱼缸。”
中年绅士的指尖在古董怀表上轻轻摩挲,珐琅表盖开合间发出咔嗒的轻响。
红茶表面的奶沫正在凝结成蛛网状的纹路。
“查查最近有没有新来的鬣狗在领地撒尿。”
他突然轻笑出声,指节敲击桌面的节奏让人想起子弹上膛的声音,“虽然只是两条看门狗...”骨瓷杯被突然捏碎的声音让助理的脊椎窜过一阵寒意。
鲜血混着红茶在雪白餐巾上晕开时,他听见主人用谈论天气般的语气说,“但要是连野狗抢食都不管教,很快连老鼠都敢来餐桌上跳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