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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王老倔,我们镇子往西头倒数第三家“往生堂”的第五代传人,吧嗒着他那杆被烟油子腌入味的旱烟袋,眯缝着眼瞅着门外能晒化柏油路面的日头,慢悠悠地给我上课:“胜利啊,咱这行,是老祖宗赏饭吃。知道啥最金贵不?不是手艺,是嘴皮子。死人不会挑毛病,活人才会算账。你得学会把咱们这儿的‘福荫宝地’,说得比城里那些喘不过气的鸽子笼还叫人动心。”

我,王胜利,这“往生堂”的第六代指定接班人,正吭哧吭哧地用鸡毛掸子伺候一尊落了灰的楠木骨灰盒,闻言叹了口气:“爸,这大热天的,活人都找阴凉地儿喘气去了,谁上赶着来听这个。”

“屁话!”烟袋锅子“铛”一声敲在柜台边上,“知道为啥咱家店名儿叫‘往生堂’不?往生往生,那得是活着的时候谋划好了,才能去享福!等咽了气儿再来?那叫抓瞎!抓瞎就得挨宰!咱这是积德,提前帮他们避开风险,懂不?”

他吐出一口浓烟,语气忽然沉痛下来,像在宣布某个噩耗:“特别是给你讨媳妇儿的本钱,就指着你这张嘴了。看见对街老刘家没?上个礼拜给他爹用的是最便宜的白碴木盒子,为啥?他儿子娶媳妇的彩礼钱,把他爹的棺材本都啃没了!这像话吗?”

我缩了缩脖子,没敢接话。我爸的理论体系总是如此自洽且无法反驳。于是,我的日常除了给纸人描眉画眼、给寿衣熨烫平整之外,又多了一项神圣的使命:对着镜子或者店里那几口样品棺材,练习推销话术。

“张大爷,您看这款,‘松柏长青穴’,坐北朝南,藏风聚气,现在预订,享受八折优惠,还附赠十年管理费,绝对物超所值……”

“李阿姨,一家人就得整整齐齐,您考虑一下我们的家庭套墓?一次性置办,子孙后代的福气都提前攒够了,省心又省钱……”

偶尔有几个摇着蒲扇路过门口探头探脑的老头老太太,被我这几句吓得脚底抹油,溜得比年轻人还快。

我爸的评价通常是:“感情!投入感情!要让人听出你对这片墓地的深厚感情,就像那是给你自己留的风水宝地!”

我心想,我倒是想有那份感情,可我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就先天天琢磨埋哪儿合适,这日子是不是有点过于超前了?

这天下午,热***得知了都歇了工,镇上像被摁了静音键。我正对着个新到的仿白玉骨灰盒,练习如何声情并茂地介绍其“温润如玉、永葆遗容”的特性,门口的光线忽然暗了一下。

有人来了。

我立马挂上职业性的肃穆表情,微微躬身:“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话没说完,卡在了喉咙里。

门口站着的不是我以为的哪位大爷大妈。

是个女人。年轻女人。

一身墨绿色暗纹的旗袍,紧贴着窈窕的身段,开衩处露一截小腿,白得晃眼。她夹着个精巧的小皮包,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松松挽了个髻,几缕发丝垂在颈边。她没施太多粉黛,眉眼间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韵味,像是老月份牌上走下来的人儿,跟店里这阴沉沉、香烛纸钱味儿的环境格格不入。

我们这小镇,啥时候藏了这么一号人物?

她目光在店里缓缓扫过,从墙角的纸扎别墅宝马,到中央的各式寿衣,最后落在我脸上,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声音也跟她人一样,清清泠泠,又带着点捉摸不透:“老板在吗?我想看看棺材。”

我心跳漏了一拍,赶紧定神:“在在在,我就是。您…您给哪位看?”问完我就想抽自己,这破嘴,惯常开场白顺出来了。

她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先看看。有好的,给自己预备着也行。”

狠人。这是我心里冒出的第一个词。

我赶紧引着她往里面样品区走,手脚都有些不知道往哪放。那几口不同材料的棺材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光。浓郁的木香和油漆味混杂在一起,沉甸甸地压下来。

她走得很慢,手指轻轻划过一口柏木材的棺壁,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这料子还行。”

“您好眼光!”我立刻跟上,“这是正宗香柏木,木质紧密,耐潮防蛀,寓意也好,万年长青。您要是喜欢,我们现在有活动,这款搭配我们的‘西郊逸境’墓地,可以打九五折,还送墓碑刻字服务……”

她没接话,走到一口更厚实的樟木棺材前,敲了敲:“这个呢?”

“这是樟木的,天然防虫,味道能安神……”我绞尽脑汁想着词儿,视线却总忍不住往她旗袍的腰线上飘。店里太静了,静得我能听见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和血液奔涌的声音。

我爸的教诲、推销话术、这女人的脸、她的旗袍、棺材板的木头纹理……全在我脑子里搅成了一锅粥。

她忽然回头看我,眼睛亮得惊人:“价格合适的话,我倒是有个想法……”

我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几乎是脱口而出,用上了我练习过无数次、却从未想过真能用上的终极推销策略:“其实!如果您考虑长远规划,我们最近推出了情侣合葬墓穴!买一送一!绝对是表达…表达那种生死相随情意的最佳方式!现在预订,性价比超高!”

话一出口,整个往生堂里死寂一片。连窗外的知了都彻底闭嘴了。

我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下来。王胜利啊王胜利,你跟你爸学了二十年,就学成了个在顶级旗袍美人面前推销合葬墓的蠢货?

她明显愣住了,看着我,那双好看的眼睛慢慢睁大。

紧接着,她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是矜持的抿嘴笑,而是真正开怀的、眼眉弯弯的笑声,像一串铃铛掉落在寂静的棺材铺里,撞得那些纸人纸马都仿佛要活过来。

她一边笑,一边摇着头,然后,在我惊恐未定的目光中,她做了一件让我魂飞魄散的事——

她单手一撑棺材边沿,身子一旋,竟然极其轻巧地抬腿跨进了那口敞着盖的樟木样品棺材里!

墨绿色的旗袍下摆拂过棺木边缘,她慢条斯理地躺了下去,调整了一个看似舒适的姿势,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闭上眼睛,仿佛只是小憩片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优雅和荒谬。

几秒钟后,她睁开眼,侧过脸来看向已经石化的我,唇角勾起一个极其妩媚又极其危险的弧度,声音轻柔得像情人间的低语:

“试试尺寸。不过,我看这大小埋你正合适。”

“要不,我先把你埋了试试看?”

我像根被雷劈了的电线杆子,直挺挺地杵在那儿,大脑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樟木棺材里那股说香不香、说冲不冲的味道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混合着她身上极淡的、说不清是雪花膏还是花露水的清香,搅合成一种极其诡异的氛围。

她还在看着我,眼里的笑意没减,反而多了点看热闹的促狭。那眼神明晃晃的:怂了?

我爸那“输人不输阵,往生堂的招牌不能砸”的祖训,大概是在我脑干里刻下了死命令。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像在念经,居然接上了话茬:“……那,那得先看看您选的是土葬还是火葬?这款是标准土葬棺,要是火化的话,用不着这么……这么宽敞。”

说完我就想直接钻旁边那个骨灰盒里把自己埋了。我这说的都是什么鬼东西!

棺材里的美人又笑了,这次是气音似的轻笑,震得棺材底似乎都嗡嗡响。她手一撑,坐了起来,腿一迈,又轻巧地落回地上,顺手掸了掸旗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

“有点意思。”她上下打量我,像在评估一件刚出土的文物,“王老倔是你什么人?”

“啊?……那是我爸。”

“哦——”她拉长了声音,点了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行吧,棺材我看好了,就刚才那柏木的。墓地的事儿……等我找到人合葬再来说买一送一的事儿。”

她从小皮包里摸出几张钞票,放在旁边一口寿材盖上,“这是定金。地址我写给你,做好了送过去。”她报了个镇子东头的地址,不算顶富贵,但也绝不是普通人家住的地儿。

我机械地点头,机械地找纸笔记录,脑子里还是一团糨糊。

她走到门口,又停住,回眸一笑:“对了,我叫翠芬。”

翠……芬?

这么个旗袍美人,叫翠芬?我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名字配上她这人,比在我家棺材铺里试棺材还让我觉得魔幻。

等她身影消失在门外刺眼的阳光里,我才像被抽了骨头似的,一***瘫坐在柜台后的破藤椅上,后背心凉飕飕的,全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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