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神医剖开我胸腔那刻,太子正捧着我的心问白月光:“换吗?”前世我为爱剜心,
换来的却是满门抄斩,自己被做成人彘。我一把抢回心脏塞回胸腔:“换你爹!这男人送你!
”太子跪在雪地里求我回头。我搂着他皇叔轻笑:“乖,叫婶娘。
”他呕血嘶吼:“你曾为我剜心!”我掀开衣襟露出狰狞疤痕:“现在它只为你皇叔跳动。
”后来太子心疾暴毙,我剖开胸腔将心换给皇叔。新帝登基诵读:“沈氏碎骨,剖心救驾,
封圣懿皇太后…”皇叔咬住我耳尖:“小太后,今夜‘孝经’念给谁听?
”---第一章剧痛,像是生生将灵魂从躯壳里剥离出来,又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贯穿。
冰冷坚硬的触感紧贴着我的后背,鼻尖萦绕的是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混合着某种用来麻痹感知的苦涩药味。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牵扯着胸口传来撕裂般的锐痛,
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正在被强行抽离。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野先是模糊一片,
如同隔着一层血红的纱雾。刺目的烛光晃动着,勾勒出一个男人修长而冷酷的侧影。
明黄蟒袍上,四爪金蟒在烛火下狰狞欲活,那象征储君尊荣的纹样,
曾是我前世倾尽所有、飞蛾扑火般追逐的光。萧绝。这个名字如同一把淬了寒冰的匕首,
狠狠捅进我残存的意识里。
之痛、沈家满门血染刑场的悲号、人彘瓮中暗无天日的绝望……无数被刻意尘封的惨烈记忆,
如同决堤的洪水,伴随着胸口那真实的、令人窒息的剧痛,轰然冲垮了所有屏障!这不是梦!
我猛地瞪大眼睛,瞳孔因极致的痛楚和更深的惊骇而急剧收缩。视线终于聚焦。
头顶是熟悉的、绘着百草祥云图案的承尘——神医谷主清修殿特有的装饰。
我正躺在那张冰冷的寒玉台上,胸前衣襟被粗暴地撕开,露出大片苍白的肌肤,而此刻,
那肌肤正被一柄薄如蝉翼、闪着幽蓝寒光的柳叶刀残忍地剖开!
锋利的刀刃精准地切割开皮肉,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
肋骨被冰冷坚硬的器械撬起的脆响,清晰地传入我的耳膜,
像是自己生命正在被一寸寸拆解的丧钟。
“呃……”破碎的***不受控制地从***裂的唇间溢出。这声音惊动了旁边的人。
一张清俊却写满焦灼与不耐的脸庞低了下来,遮住了刺目的烛光。萧绝,大梁的太子殿下,
我前世付出生命去爱、最终却将我推入地狱的男人。他眉头紧锁,
那双曾让我沉溺的深邃眼眸里,此刻只有对屏风后那个影子的担忧,对我,
只剩下一片冰封的漠然。“阿骨,忍一忍……”他的声音刻意放得低沉柔和,
却像淬了剧毒的蜜糖,每一个字都带着虚伪的粘腻,狠狠刮擦着我的神经,“很快就好。
盈盈的心疾拖不得,你是知道的。”盈盈……白盈盈!我艰难地转动眼珠。
隔着绘着水墨莲花的素雅屏风,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正柔弱地倚靠在软榻上,
伴随着我每一次痛苦的抽气,她便适时地发出一两声压抑的、惹人怜惜的啜泣。
“殿下……”那声音带着令人心碎的颤抖,如同风中摇曳的娇花,
“盈盈好怕……碎骨妹妹她……她会不会很疼啊?
都是为了我……盈盈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矫揉造作的声音,如同毒蛇的信子,
瞬间点燃了我灵魂深处积压的滔天恨火!前世,就是这朵看似纯洁无害的白莲花,
用这柔弱无骨的声音,一点点将我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乖,”萧绝立刻转头,
对着屏风的方向,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宠溺,与方才对我的不耐判若两人,“别胡思乱想。
她……”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我脸上,那份温柔瞬间褪尽,只剩下冰冷的陈述,“是自愿的。
”自愿?这两个字像两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上!是了。前世的我,
被所谓的爱情蒙蔽了双眼,被那“药人心”可活死人、肉白骨的传说蛊惑了心智,
竟真的傻傻相信,献出这颗心,就能换来他的垂怜,换来沈家的安稳!我沈碎骨,
堂堂镇国将军府的嫡女,骄傲如斯,却为了他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心甘情愿躺上这剜心台!
可结果呢?换来的,是沈家“通敌叛国”的滔天罪名!
是父兄血染刑场、母亲悬梁自尽的惨绝人寰!是我自己被砍去四肢,剜眼割舌,做成人彘,
像垃圾一样丢弃在臭气熏天的乱葬岗,在绝望和蛆虫的啃噬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那深入骨髓的恨意,那被背叛、被凌虐、被践踏成泥的屈辱与愤怒,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
在这一刻,在我重获意识的这一瞬,被萧绝这句冰冷的“自愿”,彻底引爆!
那股力量如此狂暴,瞬间冲垮了身体极致的虚弱和撕心裂肺的剧痛!与此同时,
一个穿着素麻布袍、面容清癯冷峻的老者——神医谷主玄离,正用一双戴着天蚕丝手套的手,
小心翼翼地从我敞开的胸腔里,捧出了一样东西。噗通……噗通……那颗心,
沾满了温热的、属于我的鲜血,在他的掌心微弱而顽强地搏动着,每一次收缩舒张,
都带起一片刺目的猩红。滚烫的血珠滴落,溅在萧绝那华贵无比的明黄蟒袍袖口,
四爪金蟒的爪尖瞬间被染得猩红刺目,如同地狱的图腾。屏风后,
白盈盈的啜泣声适时地加大了几分,带着一种隐秘的、不易察觉的催促。
玄离托着那颗仍在跳动的、属于我的心,转向屏风的方向,声音平淡无波,
却带着一种决定他人生死的冷酷:“白姑娘,换吗?”就是现在!
前世神魂撕裂的剧痛与今生剜心刻骨的仇恨,在这一刻完美重叠!“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嘶吼从我喉咙深处迸发而出,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和决绝!
就在玄离话音落下的瞬间,
就在他托着我心脏的手即将转向白盈盈的刹那——我用尽了前世今生所有的力气,
身体在寒玉台上猛地一挣!那被剧痛和麻药***肢体,竟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换你爹!!!”暴吼声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殿宇!我的右手,五指如钩,
带着撕裂空气的狠厉,快如闪电般探出!无视了玄离惊愕的眼神,
无视了萧绝瞬间扭曲的怒容,更无视了胸口那因剧烈动作而喷涌如泉的鲜血!指尖触碰到了!
那温热的、黏腻的、属于我自己的心脏!它还在微弱地搏动,带着生命的律动!
没有丝毫犹豫,我狠狠地将那颗心从玄离手中夺了回来!
巨大的反作用力让我几乎从玉台上滚落。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眼前阵阵发黑,
但我死死咬住舌尖,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尖锐的刺痛强行拉回了濒临溃散的意识。
捧着这颗失而复得、血淋淋的心脏,我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狞笑,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如同见了活鬼的目光注视下——狠狠地,
将它塞回了自己那敞开的、血肉模糊的胸腔!“呃啊——!!!
”难以形容的恐怖痛楚瞬间席卷了全身!那不仅仅是物理上的创伤,
更像是将灵魂粗暴地塞回一个破碎的容器。温热的脏器强行挤压回原位,
黏腻的触感混合着刺骨的剧痛和内脏错位的恶心感,让我喉头一甜,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冷汗瞬间浸透了残破的衣衫。但我不管!我什么都不管了!
染满鲜血的五指,如同最坚韧的铁爪,死死抠住自己被撬开的肋骨边缘,
无视指骨传来的咯咯作响的***,无视那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的伤口,用尽全身的力气,
狠狠地将它们往中间合拢!强行闭合这被剖开的生命之门!鲜血如同失控的泉眼,
从指缝间、从强行闭合的伤口边缘疯狂地涌出,瞬间染红了身下的寒玉台,
又滴滴答答地淌落地面,汇聚成一小滩刺目的猩红。我像是从地狱血池里爬出来的恶鬼,
凭借着滔天恨意和不屈的意志,
硬生生地、摇摇晃晃地从那象征着死亡与献祭的玉台上站了起来。每动一下,
都牵扯着胸口的伤,带来钻心的剧痛,但我站住了!脊梁挺得笔直,
如同雪地里傲然不屈的青松!我抬起那只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指尖犹在滴血,
带着毁天灭地的决绝,直直指向抱着白盈盈、脸色铁青、眼神惊怒交加如同见鬼的萧绝!
声音嘶哑破碎,却如同九幽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淬毒的恨意和极致的轻蔑:“这男人,
送你!”死寂。整个清修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只有鲜血滴落在冰冷地面发出的“嗒…嗒…”声,清晰得令人心胆俱裂。“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划破了凝固的空气。屏风后,一直扮演柔弱角色的白盈盈,
此刻是真的被眼前这血腥、疯狂、超出理解的一幕吓破了胆。
她那张精心描绘、我见犹怜的脸蛋瞬间扭曲,褪尽了所有血色,只剩下极致的惊恐。
她两眼一翻,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这次是真的晕厥了,纯粹是被吓晕的。“盈盈!
”萧绝惊怒交加地低吼一声,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将晕倒的白盈盈紧紧护在怀里。
他再看向我时,眼神里的惊愕已被滔天的怒火和一种深切的、被冒犯的暴戾所取代,那目光,
像是在看一只从地狱裂缝里爬出来、污秽不堪的狰狞厉鬼!“沈碎骨!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我的名字,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冰碴,“你竟敢……你疯了吗?!
”他抱着白盈盈,下意识地想上前一步,或许是出于储君的威严被挑衅的愤怒,
或许是想确认我这“疯子”是否还有威胁。“站住!”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嘶哑却异常尖锐,
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就在他脚步微动的瞬间,我的左手猛地探出,
一把抓起了寒玉台旁边托盘上——那柄刚刚剖开我胸膛、还沾染着我鲜血的柳叶刀!
冰冷的刀柄入手,残留的血迹黏腻滑手,但我握得死紧。
刀锋在烛火下反射出幽蓝的、不祥的寒光,毫不犹豫地、狠狠地抵在了我自己脆弱的脖颈上!
锋利的刀刃瞬间割破了皮肤,一丝细细的血线蜿蜒而下,与胸前淋漓的鲜血交汇。
我死死盯着萧绝,
角咧开一个染血的、疯狂而冰冷的弧度:“再敢废话——往前一步——”“我立刻死在这里!
”“让你的白月光,给我陪葬!”这句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又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瞬间锁死了萧绝所有动作!他猛地刹住脚步,高大的身躯僵硬在原地,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
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名为“恐惧”的情绪。不是恐惧我,而是恐惧我死亡带来的后果!
药人心,血脉特殊,举世罕见。其心可活死人肉白骨,但亦有最残酷的反噬——宿主若死,
换心者必遭血脉反噬,轻则心脉尽毁沦为废人,重则当场暴毙!白盈盈的心疾,
非药人心不可解!这也是他们处心积虑算计我的根本原因!我若此刻自戕,
白盈盈绝无生还可能!萧绝抱着白盈盈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他死死地盯着我脖颈上那柄染血的刀,盯着那不断沁出的血珠,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跳,
却再也不敢妄动分毫。他赌不起!他怀中的白月光,是他精心算计、不容有失的筹码!
看着他这副投鼠忌器、暴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憋屈模样,
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快意猛地冲上我的心头,几乎压过了胸口的剧痛。
“呵……”我嗤笑出声,笑声在空旷死寂的大殿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刺耳。
我用那只没拿刀的手,
狠狠地、粗暴地一把扯下了头上那顶象征太子妃身份、镶嵌着珠翠的沉重凤冠!
金簪玉饰哗啦作响,散落一地。满头青丝失去了束缚,瞬间披散下来,
被胸前涌出的黏稠鲜血浸透,一缕缕狼狈地贴在脸颊和脖颈上,更添几分厉鬼般的狰狞。
“太子殿下,”我盯着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你的心肝宝贝,
滚出神医谷!”“三日内,”我加重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我要在镇国将军府,看到你的退婚书!”萧绝的脸色由铁青转为煞白,
再由煞白涨成猪肝色,眼中怒火熊熊,几乎要喷出来将我烧成灰烬。他死死地瞪着我,
胸膛剧烈起伏,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但最终,
他看了一眼怀中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白盈盈,
又死死盯着我脖颈上那柄随时可能割断我——也等于割断白盈盈生路——的利刃,
所有的愤怒和杀意,都被强行压回了那副尊贵的皮囊之下。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带着滔天的恨意:“……好!”说完,他猛地转身,抱着白盈盈,
几乎是逃也似地、脚步踉跄地冲出了清修殿,
连看都没有再看地上那摊属于我的、刺目的鲜血一眼。那明黄的蟒袍背影,
充满了狼狈和仓惶。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门外的黑暗中,
我紧绷到极致的心神才猛地一松。
强行动用意志力压下的剧痛、失血的眩晕和灵魂深处的疲惫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眼前阵阵发黑,手中的柳叶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寒玉台上。身体再也支撑不住,
软软地向后倒去。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感知,是玄离那张清癯冷峻的脸迅速靠近,
眼中带着一丝惊疑未定的探究和凝重。他伸出手指,似乎想探我的脉搏。黑暗,
彻底吞噬了我。---第二章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中沉浮,
前世今生的记忆碎片如同破碎的琉璃,带着尖锐的棱角,反复切割着我的灵魂。
上随风晃动的身影、乱葬岗腐臭的空气和蛆虫啃噬躯体的麻痒……还有萧绝冰冷嫌恶的眼神,
白盈盈那淬了毒般的柔弱笑容……“不——!”我猛地睁开眼,从噩梦中挣脱出来,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里衣,紧贴在身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入眼是熟悉的、带着沈家武将世家刚硬风格的帐顶。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苦涩的药味。胸口传来阵阵闷痛,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牵扯的钝感。“小姐!小姐您醒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惊喜声音在床边响起。我艰难地转动脖颈,
看到了一张满是泪痕、眼睛红肿得像桃子的圆脸。是我的贴身丫鬟,青黛。前世沈家倾覆,
她为了护我,被萧绝的亲卫活活打死在将军府门前。此刻看到她活生生地守在床边,
巨大的酸楚和庆幸瞬间涌上心头,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青黛……”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小姐!您别说话!您吓死奴婢了!”青黛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手忙脚乱地拿起旁边温着的药碗,“您昏迷了整整两天两夜!神医谷主亲自给您缝合了伤口,
说……说您简直是……是……”她哽咽着,
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那场惊世骇俗的“塞心”之举,“快把药喝了!”就在这时,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的咳嗽声从门外传来。
一个高大魁梧、身着玄色常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鬓角已染上风霜,
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忧色和疲惫。正是我的父亲,大梁的镇国将军沈烈。看到我醒来,
他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几步抢到床前,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碎骨!我的儿!
你……你感觉如何?”他粗糙的大手想碰碰我的额头,又怕弄疼我似的,僵在半空。
看着父亲这张前世因“通敌”冤屈而一夜白头的脸,
看着他此刻眼中真切的、毫无保留的担忧,我喉头哽咽,几乎要落下泪来。前世,
是我愚蠢的“自愿”剜心,间接给了萧绝构陷沈家兵权的借口!是我害了他们!
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我哑声开口:“爹……我没事。”“还说没事!
”沈烈看着我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胸口,眼中是沉痛和后怕,“你……你怎么能如此莽撞!
那神医谷……那太子……”他显然已经知道了大概经过,气得拳头紧握,骨节泛白,
“他们竟敢如此对你!欺我沈家无人吗?!”“爹,”我打断他因愤怒而急促的喘息,
目光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冷冽,“剜心之事,是我识人不清,咎由自取。
”这话是对前世愚蠢的自己说的。沈烈一愣,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平静地承认“错误”。
“但此事,绝不算完。”我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冰冷而锐利,如同出鞘的寒刃,
“萧绝欠我的,欠沈家的,我会一笔一笔,亲手讨回来!
”沈烈看着我眼中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恨意和决绝,
那是一种他从未在女儿身上见过的、仿佛历经地狱淬炼后重生的眼神。他沉默了片刻,
眼中最初的震惊和痛心慢慢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军人的决断和属于父亲的沉重支持。
他重重地、无声地点了点头。“青黛,”我看向丫鬟,“扶我起来。”“小姐!
您伤得这么重……”“扶我起来!”我语气不容置疑。青黛含着泪,
小心翼翼地扶着我坐起身。每动一下,胸口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但我咬着牙,一声不吭。“爹,”我靠在床头,喘匀了气,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暮色,
“我的嫁妆……那些箱子,都抬回来了吗?”沈烈脸色一黯,带着压抑的怒火:“抬回来了!
连同太子府那些假惺惺的添妆,全都堆在后院库房!看着就戳心窝子!”“好。
”我缓缓勾起唇角,那笑容冰冷,没有一丝温度,“青黛,传我的话。”我一字一顿,
清晰地吐出命令,
每一个字都带着焚毁过往的决绝:“把我所有的嫁妆——”“一件不留——”“全部,烧掉!
”“什么?!”沈烈和青黛同时失声惊呼。“碎骨!你疯了?!”沈烈上前一步,又惊又怒,
“那些都是御赐之物!价值连城!是你娘当年……”“正因为是我娘留下的念想,
”我打断他,声音异常平静,眼底却燃着幽暗的火焰,“才更不能留给仇人一丝一毫!
更不能让它们,再与东宫有半分牵扯!烧!”“烧掉它们,沈碎骨就彻底死了。
”“活下来的,只为复仇!”最后一句,如同誓言,斩钉截铁。沈烈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
他看着我苍白却坚毅无比的脸,看着女儿眼中那如同涅槃凤凰般的决绝火焰,
所有劝阻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明白了。这不是意气用事,这是一场祭奠,
一场与过去的彻底割裂。他缓缓地、沉重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
只剩下一个父亲无言的、沉重的支持。“将军府亲卫听令!”他猛地转身,声音洪亮如钟,
带着沙场点兵的铁血,“封锁后院!准备火油!”夜幕彻底笼罩了将军府。
后院空旷的演武场上,一口口朱漆描金的华丽箱笼堆积如山。那里面,是绫罗绸缎,
是金银珠宝,是御赐珍玩,是无数闺阁女子梦寐以求的十里红妆。曾经,
它们承载着一个少女对婚姻最美好的憧憬。而现在,它们只是耻辱的象征,
是愚蠢过去的墓碑。沈烈亲自将一桶火油泼了上去。浓烈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我披着厚厚的狐裘,被青黛和另一个忠仆搀扶着,站在廊下。夜风卷起我散乱的长发,
吹得狐裘猎猎作响。胸口的伤在寒风***下阵阵作痛,
却远不及心头那把复仇之火灼烧得猛烈。“点火。”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寒风。
一支火把被丢了过去。轰——!烈焰如同被压抑了千年的怒龙,瞬间冲天而起!
贪婪地吞噬着那些华美的箱笼。丝绸发出噼啪的哀鸣,金玉在火中扭曲变形,
发出刺眼的光芒。浓烟滚滚,直冲天际,将将军府上方的夜空都映照得一片赤红!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烤得人脸颊发烫。火光跳跃着,映亮了父亲沈烈刚毅却苍老的侧脸,
他紧抿着唇,眼神复杂地看着那冲天的火焰,那里面,有对亡妻的追忆,
有对女儿遭遇的痛心,更有对东宫滔天的恨意。也映亮了我苍白如纸的脸。
跳动的火焰在我漆黑的瞳孔中燃烧,如同地狱归来的业火,焚尽过往,也照亮前路。
烈焰噼啪声中,我仿佛听到了前世那场焚毁沈家府邸的大火,
听到了族人绝望的哭喊……恨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
青黛担忧地看着我摇摇欲坠的身体:“小姐,风大,您……”我推开她搀扶的手,
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一直走到那灼人的热浪边缘。滚烫的空气灼烧着皮肤,
浓烟呛得我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口的伤,痛得我眼前发黑。但我不管!
我抬起脚,狠狠地踩在从火堆边缘滚落出来、被烧得焦黑变形的一只金钗上!那只钗,
是萧绝假惺惺送来的“定情信物”之一!华美的凤鸟造型在烈火中扭曲成丑陋的一团。
鞋底碾过焦黑的金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爹,”我转过身,
看向父亲被火光映得通红、写满坚毅的脸庞,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清晰地穿透了火焰的咆哮:“明日,随我进宫——”“求嫁靖王。”“靖王?!
”沈烈瞳孔骤然收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萧烬?!
”这个名字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在沈烈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靖王萧烬,当今天子的幼弟,
太子萧绝的亲皇叔!
更是大梁朝堂上唯一能与太子分庭抗礼、手握重兵、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血战神!
他性情冷硬孤僻,深居简出,因早年中毒,身体破败,常年缠绵病榻,
被御医断言活不过今冬。更重要的是,他是太子萧绝在朝堂上最大的政敌,两人势同水火!
“碎骨!”沈烈的声音因惊愕而拔高,带着浓浓的担忧和不解,“你可知那靖王是何等人物?
他……他命不久矣!且与太子……你嫁他,岂不是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那东宫岂能容你?!
”风口浪尖?命不久矣?我望着父亲焦急的脸,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复杂的弧度。
火光跳跃,映在我眼底,像是幽深的寒潭中投入了燃烧的星辰。“爹,”我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您以为,我夺回这颗心,烧了这嫁妆,
退了他萧绝的婚……东宫,还会容我沈家吗?”沈烈高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火光映照下,
他脸上的忧色瞬间被一种冰冷的、属于军人的肃杀所取代。是啊,经此一事,沈家与东宫,
已是不死不休之局。萧绝睚眦必报,岂会善罢甘休?那些价值连城的御赐嫁妆付之一炬,
更是***裸地打了东宫的脸!“女儿此举,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看着父亲,
目光沉静如水,又锐利如刀,“靖王虽病体沉疴,命在旦夕,但他手握北境二十万铁骑,
是唯一能让萧绝投鼠忌器的存在!更是陛下心中,制衡东宫不可或缺的棋子!
”“唯有嫁入靖王府,成为靖王妃,”我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们沈家,才有一线生机!
我沈碎骨,才有机会……亲手将萧绝和他那朵白莲花,拖入地狱!”沈烈死死地盯着我,
女儿眼中那滔天的恨意和冰冷的算计让他心惊,却也让他看到了绝境中唯一的一丝光亮。
他明白,女儿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血淋淋的现实。沈家已是危如累卵,与其坐以待毙,
不如……放手一搏!依附靖王,或许真能在这死局中,劈开一条生路!
“可是……”沈烈仍有顾虑,眉头紧锁,“靖王性情孤冷,深居简出,从不参与朝臣联姻。
陛下虽倚重他制衡东宫,但也绝不会轻易应允一个刚与太子退婚的将军之女,嫁入靖王府!
这无异于……”“无异于陛下亲手将制衡太子的刀,递给了我们沈家?”我接口道,
唇边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几分,“爹,您别忘了,女儿这颗心……是‘药人心’。
”沈烈倒吸一口凉气,眼中瞬间爆发出惊愕的光芒!药人心!
传说中可活死人、肉白骨的奇物!靖王萧烬身中奇毒,缠绵病榻,御医束手无策,命不久矣!
而我沈碎骨,恰恰拥有这天下独一无二的“药人心”!
这不再仅仅是一场寻求庇护的政治联姻!这是一场交易!一场我用“药人心”为筹码,
为沈家谋取生路、为靖王换取一线生机的交易!更是我沈碎骨,
向萧绝复仇之路上的关键一步!“陛下……”沈烈的呼吸急促起来,
眼中闪烁着军人的果决和破釜沉舟的光芒,“陛下会权衡的!
一边是命悬一线、却手握重兵、能制衡东宫的亲弟,
一边是……是已经撕破脸的太子和一个刚烈的将军府!只要靖王点头……不,
只要陛下认为靖王需要这颗心,他就有可能……”“所以,爹,
”我看着父亲眼中燃起的希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明日早朝后,您必须亲自带我入宫!
求见陛下!陈说利害!”“女儿这颗心,既是沈家的催命符,”“如今,
也要成为沈家的保命符,”“更要成为……刺向东宫心脏的毒匕!”烈焰依旧在熊熊燃烧,
将那些象征着过去耻辱的嫁妆吞噬殆尽。浓烟滚滚,直冲云霄,仿佛将军府不屈的狼烟。
沈烈看着女儿在火光映照下苍白而坚毅的脸庞,看着她眼中那如同淬火寒铁般的冰冷光芒,
所有的疑虑和担忧都被一股破釜沉舟的豪情所取代。他猛地挺直了腰背,
那个曾经在沙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镇国将军仿佛又回来了。“好!”沈烈的声音洪亮如钟,
带着金戈铁马的决绝,“明日,爹就陪你闯一闯那龙潭虎穴!为了沈家,
为了你娘……也为了我儿这口不能咽下的恶气!”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也映亮了父女二人眼中,那同样决绝、同样燃烧着复仇烈焰的光芒。前路艰险,荆棘密布,
但第一步,已经踏出!与此同时,东宫深处。“废物!一群废物!
”精致的茶盏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萧绝脸色铁青,眼中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如同暴怒的困兽,在殿内烦躁地踱步。“殿下息怒!
”地上跪着刚从将军府外窥探回来的暗卫首领,额上冷汗涔涔,
“那沈碎骨……她真的……真的烧了所有嫁妆!火势冲天,整个将军府后院都映红了!
沈烈亲自下令封锁,属下等……实在无法靠近……”“烧了?
她竟敢……竟敢把孤的……”萧绝气得浑身发抖,那些嫁妆里,不少是内府御赐之物,
更有他为了安抚沈家、彰显“恩宠”而特意添置的珍宝!如今被沈碎骨一把火烧个精光,
这简直是将他太子的脸面扔在地上狠狠践踏!更让他心惊的是沈碎骨那决绝的态度!
夺心、拒婚、烧妆……每一步都走得如此狠绝,不留余地!
这哪里还是从前那个对他痴心一片、百依百顺的沈碎骨?!“沈烈呢?那个老匹夫什么反应?
”萧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阴冷。“沈将军……似乎……是支持沈小姐的。
火是他亲自下令泼油点燃的。”暗卫首领小心翼翼地回答。“好!好一个沈烈!
好一个沈碎骨!”萧绝怒极反笑,眼中闪烁着毒蛇般阴冷的光芒,
“真以为孤拿你们没办法了?通敌的罪证……哼!孤倒要看看,没了‘药人心’,
你们沈家还能蹦跶几天!”他猛地想起沈碎骨最后那句“求嫁靖王”,
心头莫名地掠过一丝强烈的不安。那个病秧子皇叔?沈碎骨想嫁给他?她疯了吗?
还是……另有所图?“给孤盯紧将军府!还有靖王府!”萧绝厉声下令,“一只苍蝇飞进去,
孤要你们的脑袋!”“是!”暗卫首领如蒙大赦,连忙退下。殿内只剩下萧绝一人。
他走到窗边,看着将军府方向那依旧隐约可见的冲天红光,脸色在烛火下明暗不定。
沈碎骨……你究竟想做什么?那颗心……他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心口,
那里似乎也因那失之交臂的“药人心”而隐隐作痛。白盈盈苍白柔弱的脸庞浮现在眼前。
“盈盈……”他喃喃低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又被冰冷的算计取代,“你放心,
孤一定会拿到那颗心!沈碎骨……孤要你跪着,亲手把它献出来!”然而,
萧绝的愤怒和算计,终究是晚了一步。翌日,天光微熹。沉重的宫门在晨雾中缓缓开启。
沈烈换上了庄重的朝服,腰佩先帝御赐的龙鳞金刀,昂首挺胸,大步走在宫道之上。他身后,
是一顶四人抬的青呢小轿,轿帘紧闭。经过一夜的休整和玄离留下的秘药压制,
我胸口的剧痛稍缓,但每一次呼吸依旧牵扯着伤处。我穿着素净的衣裙,脸色苍白如雪,
强撑着端坐在轿中。青黛紧张地守在轿旁,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药瓶。养心殿外,气氛肃穆。
“镇国将军沈烈求见陛下!有要事启奏!”内侍尖细的通传声回荡在空旷的殿前广场。殿内,
正与心腹重臣议事的承天帝萧衍微微蹙眉。沈烈?他刚下朝不久,沈烈就来求见?
还带着他那刚闹出“剜心拒婚”风波、据说重伤未愈的女儿?“宣。
”萧衍的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严。沉重的殿门打开。沈烈深吸一口气,
迈着沉稳的步伐踏入殿中,撩袍,下跪:“臣沈烈,叩见陛下!”我紧随其后,忍着剧痛,
在青黛的搀扶下,缓缓走入这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殿堂。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我竭力挺直脊梁。殿内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有探究,
有惊疑,有冷漠,也有……来自龙椅旁那位身着蟒袍的太子萧绝,
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阴鸷怒火!“臣女沈碎骨……叩见陛下。”我艰难地屈膝行礼,
声音虚弱却清晰。“平身。”萧衍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目光锐利地扫过我苍白的脸和微微颤抖的身体,“沈将军,沈小姐重伤在身,不在府中静养,
何事如此急切?”沈烈没有起身,反而将头埋得更低,
声音带着武将特有的沉痛与恳切:“陛下!臣……臣教女无方,
致使小女做出……做出忤逆太子、焚烧御赐嫁妆之狂悖之举!臣万死难辞其咎!
今日携女前来,一为请罪!二为……”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竟已含了老泪,“二为小女,
求一条生路!”此言一出,殿内一片死寂。连萧绝都皱紧了眉头,
不明白沈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哦?生路?”萧衍挑了挑眉,目光落在我身上,“沈小姐,
你自己说。”我抬起头,迎上承天帝那双深不可测、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没有恐惧,
没有哀求,只有一片沉寂的、如同古井般的平静。我知道,接下来的每一个字,
都关乎沈家存亡,关乎我的复仇能否迈出关键一步!“陛下,”我的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响彻大殿,“臣女自知罪孽深重,愧对太子殿下厚爱,更愧对陛下隆恩。剜心拒婚,
焚烧御赐,皆乃臣女一人之过,与沈家无关。臣女愿以死谢罪!”说着,
我猛地从袖中抽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柄小巧却锋利的匕首那是昨夜让青黛悄悄准备的,
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心口刺去!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惨烈的决绝!“碎骨不可!
”沈烈失声惊呼,目眦欲裂!“拦住她!”萧衍的声音也陡然拔高!殿中侍卫反应极快,
但距离稍远。就在匕尖即将刺入衣襟的刹那——“放肆!
”一声低沉的、带着压抑怒气的冷喝突然从殿侧屏风后传来!紧接着,
一道玄色身影如同鬼魅般闪出!速度之快,带起一阵冰冷的劲风!
一只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精准无比地扣住了我握匕的手腕!那手冰凉刺骨,
带着一种久病之人的虚弱感,却蕴含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匕首“当啷”一声掉落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我惊愕地抬头。映入眼帘的,
是一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眉峰如墨,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下颌线条冷硬如刀削斧凿。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同寒潭古井,眼瞳是罕见的深灰色,
此刻正冷冷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薄怒?注视着我。
他穿着一身玄色暗金蟒纹亲王常服,身形挺拔却略显单薄,站在那里,
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孤冷气息。仿佛万年不化的寒冰,又似深藏鞘中的绝世凶刃。
靖王,萧烬!他竟然也在养心殿!而且就隐在屏风之后!“皇叔?!”萧绝失声叫道,
脸上写满了惊愕和一丝隐藏极深的忌惮。萧烬并未理会萧绝,
他那深灰色的眸子依旧锁在我脸上,扣着我手腕的指尖微微用力,冰冷的声音如同碎玉相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