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冷得结霜。我搓着手哈气。天还没亮透。柴火湿漉漉的。点了几次。火苗都蔫了。
我蹲在灶前。烟呛得眼睛疼。燕回舟昨晚又没回。我习惯了。嫁给他三年。日子像这湿柴。
点不着。烧不旺。只剩一屋子呛人的烟。锅里水开了。我舀出一点。冲了碗黑乎乎的糊糊。
这就是早饭。桌上还放着半块发硬的点心。长了点绿毛。我抠掉绿毛。掰开。准备吃掉。
“吱呀——”院门开了。冷风卷着个人影进来。是燕回舟。他裹着厚实的锦缎披风。
脸颊被寒风刮得微红。身上带着一股子脂粉香。混着隔夜的酒气。“还没吃?
”他扫了一眼我手里的点心。语气淡淡的。像在问今天的天气。我嗯了一声。
低头啃那半块点心。又干又硬。渣子直掉。心里木木的。没什么感觉。啧,
这穷酸样儿……看着就倒胃口。要不是……一个声音。硬邦邦的。突然砸进我脑子里。
我猛地抬头。燕回舟正皱着眉。掸着披风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嘴巴闭得死紧。
……要不是她爹那点人脉还能榨一榨,谁耐烦对着这张苦瓜脸。那声音又来了。
清清楚楚。像冰锥子。扎得我耳朵嗡嗡响。我手里的点心。啪嗒。掉在桌上。碎成几块。
“怎么了?”燕回舟看过来。眼神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烦。“没……没事。”我嗓子发干。
弯腰去捡碎渣。手指头有点抖。赶紧收拾干净。看着心烦。这破屋子……那声音又来了。
和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完全割裂开。……一股子穷酸霉味。
还是春香阁的暖阁舒服……我攥紧了手里的点心渣。碎渣硌得掌心生疼。这不是幻觉。
我好像……能听见他在想什么?这个念头一起。我浑身发冷。像掉进了冰窟窿。
他还在那里站着。皱着眉。嫌恶地打量着这间我们住了三年的屋子。
得想个法子……早点把那老东西手里最后几条商路弄过来。
这女人……他的目光落在我捡碎渣的手上。……也就这点用处了。
用完……他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算计。……就该处理掉了。碍事。“啪!
”我手里的碎渣。全撒了。“你今天怎么回事?”燕回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
“手……手滑了。”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心脏在腔子里。怦怦乱撞。像要跳出来。
“笨手笨脚。”他嗤了一声。解下披风。随手扔在唯一一张还算干净的椅子上。
“去打盆热水来。”他吩咐。像使唤一个下人。我默默起身。去厨房。舀水。
水瓢碰着水缸边沿。发出空洞的响声。得催催张管事。那声音又钻进我脑子。阴魂不散。
那批‘货’……不能再拖了。上头催得紧。……要是走漏风声。哼。
他心底发出一声冷笑。……谁也跑不了。这蠢女人最好识相点。别碍事。
我端着热水盆。手抖得厉害。水晃出来。烫在手背上。一片红。“磨蹭什么?
”他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我深吸一口气。端着盆进去。他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我把水盆放在他脚边的矮凳上。热气蒸腾起来。模糊了他的脸。得找个机会。
让她回趟娘家。……套套那老东西的话。那老狐狸…………精着呢。
……要不是看在他还有点用……我垂着眼。拧干布巾。递给他。他接过去。
胡乱擦了把脸。……这种又穷又破的亲家。……早该断了。布巾被他扔回盆里。
溅起一片水花。有几滴落在我洗得发白的裙子上。洇开深色的点。“过两日。”他睁开眼。
没什么温度地看着我。“你回趟娘家。”我心里咯噔一下。果然。“爹身子不好。
”我小声说。“大夫说……要静养。”这是实话。爹前阵子咳血了。郎中开了药。
嘱咐不能再操心。“静养?”燕回舟挑起一边眉毛。嘴角扯出一点讥诮的弧度。
“我看他精神头好得很。”老东西。他心里在骂。装病倒是一把好手。想拖着?
……门儿都没有!“回去看看。”他语气不容置疑。“替我带句话。”他盯着我。
眼神像淬了毒的针。“就说……”……他要是还想他女儿在这府里‘好好’待着。
……就把南边那条盐路的引子。……交出来。盐路?引子?我脑子嗡的一声。
大周律法。贩私盐。是死罪!他……他竟敢沾这个?!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到天灵盖。
我看着他。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这个同床共枕了三年的“夫君”。“听清楚了?
”他见我不答话。声音沉下来。带着威胁。“……清楚了。”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像破风箱。“嗯。”他满意了。站起身。“收拾干净点。别给我丢人。”他走到门口。
又停下。没回头。“对了。”……差点忘了。
春香阁的云娘…………上次看上的那支金簪。……该给她买了。
“柜子里那匹新到的湖绸。”他说得轻描淡写。“你拿出来。”“我拿去送人。
”那是开春时。娘托人捎来的。娘自己都舍不得穿的好料子。说是给我做件新衣。
我一直没舍得动。现在。他要拿去。送给春香阁的妓子?我死死咬着下唇。
嘴里尝到一丝血腥味。“那是……我娘……”我喉咙发紧。“嗯?”他猛地回头。
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剐在我脸上。“你有意见?”不知死活的东西!他心底在咆哮。
也敢忤逆我?看来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我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戾气。
身体里最后一点热气。也散尽了。“……没意见。”我低下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知道了。”他哼了一声。拂袖而去。门被摔得震天响。屋子里。只剩下我。
和那盆渐渐冷掉的水。水面映着我惨白的脸。像个鬼。我慢慢蹲下身。抱住膝盖。冷。
真冷啊。原来这三年。我暖着的。不是一个人。是一条冻僵的毒蛇。现在。蛇醒了。
要咬人了。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爹不能出事。我也不能。那个可怕的读心术。
虽然来得诡异。却是我唯一的依仗。我得弄清楚。他到底在做什么。他背后。还有什么人。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变了个人。沉默。顺从。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嫌屋子有霉味。
我就拼命擦洗。哪怕手泡得发白脱皮。他嫌饭菜粗陋。我就去求隔壁王大娘。
学做城里时兴的点心。哪怕被热油烫出几个泡。他晚上回来。带着一身酒气脂粉气。
我低眉顺眼地伺候他洗漱。递上温热的醒酒汤。这蠢妇…………倒是学乖了。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心里在盘算。省了我不少事。……看来吓唬一下还是有用的。
……南边的货快到了。
……得找个稳妥的地方…………西郊那个废弃的茶仓…………地方大。
……够隐蔽。
…张管事说…………已经打点好了守仓的老李头…………就是银子…………啧。
……还得从这蠢妇娘家再榨点出来……我跪在脚踏上。给他轻轻捶着腿。低垂的眼睫。
盖住了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西郊废弃茶仓。守仓的老李头。张管事。私盐。一条条线索。
在我心里串了起来。像一张冰冷的网。我像个幽灵。在这宅子里飘着。耳朵竖得尖尖的。
捕捉着一切可能的声音。下人的。管事的。偶尔来访的“生意伙伴”的。燕回舟的心声。
是最清晰的。也是最毒的。
……找个由头…………休了便是…………或者……他心底泛起一丝阴冷的笑。
……‘病逝’?……倒也干净。我端着茶的手。稳得可怕。心里那点仅存的。
属于“燕李氏”的软弱和情意。被这些话。凌迟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恨。
和求生的本能。机会。终于来了。五日后。燕回舟要去邻县“谈一笔大生意”。
说是要离家三天。他走前。特意把我叫到跟前。“我出门这几日。”他坐在堂屋上首。
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你安分些。”“别到处乱跑。”“尤其……”他放下茶盏。
目光沉沉地看着我。“别回娘家。”……免得节外生枝。他心里想。
……老东西那边…………得等盐路引子到手。……再慢慢收拾。“知道了。
”我垂手站着。像个最听话的木偶。“柜子里……还有点铜钱。”他像是施舍。
“自己看着买点吃的。”……省得饿死了。……麻烦。“谢夫君。”我声音平平。
他满意地点点头。带着小厮。扬长而去。听着马蹄声远去。我立刻转身。
冲回我们那间冰冷的卧房。心跳得像擂鼓。我知道。他在防着我。重要的东西。
绝不会放在明处。这屋子。我闭着眼睛都能摸清每一寸。
唯一可能藏东西的地方……我的目光。落在墙角那个笨重的樟木箱子上。那是我的嫁妆箱子。
里面放着我几件不值钱的旧衣。他从不屑于碰。我扑过去。掀开箱盖。一股陈年的樟脑味。
我把里面的旧衣服。一股脑全扯出来。手指颤抖着。摸索着箱底粗糙的木板。左边。没有。
右边。也没有。中间……指尖触到一处。似乎比旁边略微高了一点点。指甲抠进去。用力!
一小块薄薄的木板。被我掀了起来!下面。是一个暗格!里面躺着一本厚厚的蓝皮账簿。
和一个硬邦邦的牛皮纸信封。账簿!我一把抓出来。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深吸一口气。翻开。
密密麻麻的数字。人名。日期。地点。触目惊心!“某年某月某日。收张管事银五百两。
购‘粗茶’二十担。入西郊甲字仓。”“某年某月某日。付李把头银三百两。疏通河道关卡。
”“某年某月某日。售‘春茶’予赵记商行。得银一千八百两。”……一笔笔。一条条。
所谓的“粗茶”“春茶”。指代的。分明就是私盐!数量之大。往来之频繁。令人胆寒!
那个牛皮纸信封。我拆开。里面是几张薄薄的纸。还有一枚小小的。
刻着复杂花纹的青铜印章。纸上写的。是一些人名。地址。联络暗号。最后一张纸。
抬头赫然写着——“南盐引凭”!下面盖着鲜红的官印!虽然只有一部分。但足以证明一切!
我的血。都凉了。他哪里是什么茶商?分明是盘踞在暗处。吸人血髓的私盐贩子!勾结官吏。
草菅人命!我爹那点可怜的人脉和家底。在他这条毒蛇眼里。不过是块垫脚的石头!用完。
就要踢开。碾碎!我瘫坐在地上。后背全是冷汗。账簿和那几张纸。像烧红的烙铁。
烫着我的手。怎么办?直接去报官?不行!他背后明显有人!那枚青铜印章。那些联络暗号。
都指向一个盘根错节的势力!我一个小妇人。贸然去告。恐怕官没见到。
自己就先“被病逝”了!把东西放回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更不行!他已经动了杀心!
爹娘也危在旦夕!等死吗?不!一个念头。像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钻进我的脑海。
既然他要我“病逝”。那我……就“病”给他看!而且。要“病”得人尽皆知!
“病”得他骑虎难下!……燕回舟回来的那天下午。我“病”倒了。病得很突然。很蹊跷。
先是去厨房端汤。“不小心”摔了一跤。额头磕在灶台角上。当场就见了血。昏了过去。
被邻居七手八脚抬回床上。请来的郎中。胡子花白。皱着眉。把了半天脉。摇头晃脑。
象虚浮无力……似有沉疴暗疾……”“邪风入体……惊厥昏迷……”“这……”他捋着胡子。
欲言又止。“大夫,我娘子……她到底怎么了?”燕回舟站在床边。眉头紧锁。
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焦急和担忧。心里却在骂。这蠢妇!……早不病晚不病!
……偏偏这时候添乱!……真是晦气!……莫不是装的?……想偷懒?
“这个……”老郎中沉吟着。
“尊夫人……这病症来得凶险……”“像是……”他压低了声音。
“像是……冲撞了什么……”“伤了根本啊……”冲撞?伤了根本?燕回舟心里嘀咕。
这老东西……神神叨叨的…………不过……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要是真病得不行了…………倒省了我不少事……“那……可有性命之忧?
”他急切地问。语气里的“担忧”。几乎可以乱真。“这……”老郎中叹了口气。
“老夫开几剂猛药试试。
”“若三日内能醒转……”“或有转机……”“若不能……”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意思不言而喻。“有劳大夫!有劳大夫!”燕回舟连声道谢。亲自送郎中出去。
塞了一小块碎银。最好别醒。他关上门。心里想。直接死了干净。省得我动手。
……就是那老东西那边…………有点麻烦。……得先稳住。我闭着眼。
躺在床上。听着他心里的盘算。像在听别人的故事。心口那片地方。早就空了。冷风吹过。
只剩下回响。郎中的“猛药”煎好了。黑乎乎一碗。散发着刺鼻的气味。燕回舟亲自端来。
“娘子。”他坐在床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喝药了。”我闭着眼。没动。装死?
他心里冷笑。……看你能装多久。他舀起一勺药。吹了吹。递到我嘴边。“乖。
喝了药就好了。”药汁沾到我的唇。我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艰难地掀开一点眼皮。
眼神涣散。茫然地看着他。“夫……君……”声音气若游丝。“是我。”他赶紧凑近。
“把药喝了。”我虚弱地摇摇头。嘴唇翕动。“苦……”“良药苦口。”他耐着性子哄。
“喝了病才能好。”赶紧喝!……喝死拉倒!我心里冷笑。
面上却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疼……”“哪里疼?”“……肚子……”我捂着腹部。
蜷缩起来。额头上冒出冷汗。是真的冷汗。我偷偷掐了自己大腿内侧最嫩的肉。疼出来的。
“肚子疼?”燕回舟愣了一下。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猛地一变!肚子?
……她上次月事…………是什么时候?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声音有点变调。
“你……你月事多久没来了?”我茫然地看着他。眼神空洞。像听不懂。心里却在冷笑。
鱼儿。上钩了。他急了。松开我。冲到门口。大喊。“翠喜!翠喜!死丫头跑哪去了!
”伺候我的小丫头翠喜。慌慌张张跑进来。“少爷?”“少奶奶上次换洗是什么时候?!
”燕回舟厉声问。翠喜被吓住了。掰着手指头。想了想。
“好……好像……有两个多月……**个月没……”她怯生生地说。
“奴婢记得……上回还是……”燕回舟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精彩。震惊。狂喜。怀疑。
算计。最后。统统化作一片虚假的焦灼。**个月?!……难道…………怀上了?
!我的种?!……要是真的…………那老东西…………就更好拿捏了!
……他总不能看着自己女儿和外孙…………受苦!……盐引!……商路!
……唾手可得!他猛地转身。扑回床边。一把握住我的手。力道大得吓人。“娘子!
你……你可能是有喜了!”他激动得声音都在抖。“你撑着点!
”“我这就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请保和堂的王老神医!”“你千万别有事!
”他冲翠喜吼。“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烧热水!”“再熬点参汤来!”“快!
”屋子里顿时鸡飞狗跳。我闭着眼。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虚伪的热度。
心里一片冰封的荒漠。喜?是啊。天大的“喜事”。我“怀”上了。
怀上了他燕回舟的“金孙”。怀上了他敲骨吸髓的筹码。也怀上了。他催命的符咒。
保和堂的王老神医。被燕回舟用马车风驰电掣地“请”了来。老神医须发皆白。仙风道骨。
诊脉的时间。格外长。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炭盆里偶尔爆出的噼啪声。燕回舟在旁边。
坐立不安。搓着手。眼珠子死死盯着老神医搭在我腕上的手指。一定要是喜脉!
……必须是!……老天保佑!
……只要有了这个孩子…………那老东西…………还不乖乖把南边的盐引双手奉上?
……到时候…………财源滚滚!
……云娘…………还有那支金凤簪……我闭着眼。心里冷笑。
王老神医终于收回了手。捋着雪白的长须。眉头微蹙。又舒展开。脸上露出一种。
高深莫测的神情。“恭喜燕少爷。”老神医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少夫人……”他顿了顿。
吊足了胃口。才吐出两个字。“是喜脉。”“砰!”燕回舟激动得猛地站起来。
带倒了身后的圆凳。“真……真的?!”他声音都劈了叉。狂喜瞬间淹没了他。太好了!
……天助我也!……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不过……”老神医话锋一转。
眉头又皱了起来。像遇到了极大的难题。
“少夫人这脉象……”“喜脉是喜脉……”“只是……”他摇头叹息。“脉象极其不稳。
”“浮滑无力。”“似有……气血两亏,胎元不固之象啊!
”“且……”他看向我额头包扎的伤口。“此番又受惊磕碰。”“动了胎气。
”“这……”他重重叹了口气。“甚是凶险!”燕回舟脸上的狂喜。瞬间僵住。
像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冰水。“凶险?”他声音发紧。“有多凶险?”老神医捋着胡子。
沉吟片刻。才沉重地说。“稍有不慎……”“便是……一尸两命!”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炭火噼啪一声。格外刺耳。燕回舟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精彩纷呈。一尸两命?!
……不行!……绝对不行!……孩子不能有事!……至少现在不能!
……盐引还没到手!……老东西还没松口!
……她要是现在死了…………我拿什么去要挟?!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他猛地抓住老神医的胳膊。像抓住救命稻草。“王老!您一定要救救她!救救孩子!
”“花多少钱都行!”“人参!鹿茸!灵芝!”“您尽管用!”“一定要保住!
”……一定要拖到…………我把盐引弄到手!老神医被他摇得晃了晃。
无奈地摇摇头。“燕少爷,这不是钱的事。”“医者父母心。”“老夫自当尽力。
”“只是……”他看着我。眼神带着悲悯。“少夫人此胎……本就先天不足。
”“此番又遭重创。”“恐需……”“静卧安胎。”“精心调养。”“万不可再受任何***。
”“情绪……更是要平稳。”“大喜大悲。”“皆是大忌!”他每说一句。
燕回舟的脸色就难看一分。静卧安胎?……精心调养?……还不能受***?
……这……这岂不是…………要把她当祖宗供起来?!……还要多久?
……西郊那批‘货’…………可等不了那么久!老神医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慢悠悠补充道。“若能平安度过头三个月……”“胎像稳固下来……”“后面……或可无虞。
”三个月?燕回舟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三个月…………太久了!
……那批货…………最多再等一个月!……怎么办?老神医开了方子。
又细细嘱咐了一大堆禁忌。才被千恩万谢地送走。屋子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人。
燕回舟站在床边。看着我。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有厌恶。有烦躁。有算计。还有一丝。
被逼到墙角的焦灼。……真是麻烦!……偏偏这时候…………怀了个赔钱货!
……还得当祖宗伺候着!……晦气!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温柔的笑。
坐到床边。握住我的手。“娘子。”声音腻得能拧出糖水。“你听见了?”“我们有孩子了。
”“你好好养着。”“什么都别想。”“要什么就跟我说。”“我一定给你弄来。
把这孽种平平安安生下来…………帮我拿到盐引…………到时候……他眼底深处。
寒光一闪。……哼。我虚弱地睁开眼。看着他。努力扯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
“夫……夫君……”“我……我怕……”“怕什么?”他拍着我的手背。“有我在。
”“别怕。”……怕就对了。……乖乖听话。
“我……我想……我娘……”我气若游丝地说。眼泪适时地涌上来。在眼眶里打转。
“我……我怕……见不到……”想见娘?燕回舟心里咯噔一下。
……这蠢妇…………倒是会挑时候提要求!……不行!
……绝对不能让她见那老狐狸!
……万一说漏嘴…………或者那老狐狸看出什么…………就全完了!
他脸上笑容不变。甚至更温柔了些。“傻话。”“王老神医都说了。”“只要你安心静养。
”“会好的。”“等胎坐稳了。”“我亲自陪你回娘家。”“风风光光地回去。
”“让你爹娘也高兴高兴。”他给我掖了掖被角。“现在啊。”“你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