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绝境求生
苏晚晴的最后记忆,是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是凌晨三点办公室刺眼的灯光,是心脏骤然传来的一阵剧烈绞痛,以及打翻在手边的、早己冷掉的咖啡。
然后是无边的黑暗和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嘈杂的声音蛮横地撕开了这片死寂。
“……真是晦气!
病成这样还不干脆点,累得我们天天来伺候!”
一个尖利的女声抱怨着,语气里满是嫌恶。
“王嬷嬷您小声点,小姐还昏着呢……”另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怯怯地劝道,带着哭腔。
“昏着才好!
醒了还得折腾人!
一个不得宠的庶女,摆什么主子谱儿?
要不是夫人心善,早扔到乱葬岗去了!”
争吵声,咒骂声,像钝刀子一下下刮着苏晚晴的耳膜。
头痛欲裂,浑身像是被碾过一样酸痛无力,喉咙干得冒火。
她费力地想睁开眼,却发现眼皮重若千斤。
这是哪里?
同事的恶作剧?
还是……死了之后的世界?
原来地狱不仅黑,还很吵。
她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掀开了一条眼缝。
模糊的光线渗入,适应了好一会儿,眼前的景象才逐渐清晰。
古旧的雕花床顶,淡青色的纱帐打着补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药味。
她僵硬地转动脖颈,视线扫过房间。
样式古朴的桌椅,粗糙的陶瓷水壶,一盏昏黄的油灯,以及——两个正在拉扯的古装女人。
一个穿着藏青色粗布襦裙,体态肥胖,叉着腰,一脸凶相;另一个则是浅绿色丫鬟打扮,身形瘦小,正试图拦住那老嬷嬷,脸上挂着泪珠。
看到苏晚晴睁开眼,小丫鬟猛地一愣,随即惊喜地叫出声:“小姐!
小姐您醒了?!
王嬷嬷,小姐醒了!”
那被称为王嬷嬷的老妇人也停下叫骂,扭过头来,三角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被更多的鄙夷和不耐烦取代:“哟,还真醒了?
命可真够硬的。”
苏晚晴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拍古装剧?
不对,没有摄像机,没有导演,身体的疼痛和虚弱真实得可怕。
就在这时,一股完全不属于她的记忆洪流猛地冲进脑海,粗暴地撕扯着她的神经。
剧烈的头痛让她忍不住***出声,冷汗瞬间浸湿了单薄的里衣。
大量的画面和信息碎片式的涌现:大晟王朝……吏部侍郎苏府……庶出三小姐苏晚晴……生母早逝……嫡母王氏刻薄寡恩……嫡姐苏玲珑骄纵跋扈……父亲苏敬山漠不关心……落水染病……无人问津……记忆的最后,是冰冷的湖水淹没口鼻的窒息感,和无尽的委屈与绝望。
剧烈的疼痛渐渐消退,苏晚晴瘫软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望着打了补丁的帐顶,眼神空洞。
她明白了。
这不是恶作剧,也不是拍戏。
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社畜,加班猝死后,竟然灵魂穿越,附在了这个同名同姓、境遇凄惨的古代庶女身上。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无尽荒谬和自嘲的叹息从她干裂的唇瓣溢出。
活了二十多年,没中过一次彩票,没想到这种亿万分之一的“幸运”居然砸到了她头上。
可这开局……简首是地狱模式。
“醒了就赶紧起来喝药!
别躺着装死!”
王嬷嬷粗声粗气地打断她的思绪,端过来一碗黑乎乎、散发着浓郁苦味的药汁,重重搁在床沿,溅出几滴,“赶紧喝了,老娘没空在这儿跟你耗着!”
那态度,仿佛不是在伺候主子,而是在打发叫花子。
小丫鬟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苏晚晴,在她身后垫了个破旧的引枕,细声细气地劝道:“小姐,您昏睡三天了,快把药喝了吧,喝了病才能好。”
苏晚晴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看那碗令人作呕的药汁,又看向眼前凶神恶煞的老嬷嬷和怯生生的小丫鬟。
根据原主的记忆,这王嬷嬷是嫡母王氏的心腹,平日里没少欺辱克扣原主。
而这小丫鬟名叫小桃,是原主生母留下的,对原主还算忠心,只是性子太过软弱。
强烈的求生欲在这一刻压过了所有的震惊、茫然和不适。
不管怎样,她活下来了。
既然活了,就不能再像原主那样任人宰割,憋屈地死在这个角落里!
她需要能量,需要恢复体力。
苏晚晴没有理会王嬷嬷,目光看向小桃,声音因虚弱和干渴而异常沙哑:“水……先给我点水。”
小桃愣了一下,赶紧转身去倒水。
王嬷嬷却嗤笑一声:“事儿还真多!”
但她也没阻止,只是抱着胳膊,冷眼看着。
小桃端来一碗温水,小心地喂苏晚晴喝下。
微凉的水流过灼痛的喉咙,暂时缓解了不适,也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喝完水,苏晚晴积蓄了一点力气,自己端起了那碗药。
药味刺鼻,颜色浑浊。
她现代人的灵魂下意识地对这种来路不明的中药保持警惕。
尤其是,送药的人是王嬷嬷。
她状似无意地轻轻晃了晃药碗,仔细观察碗壁和药汁的挂壁情况,又极快地瞥了一眼碗底——似乎有些不易察觉的细微沉淀。
王嬷嬷见她犹豫,不耐烦地催促:“磨蹭什么?
赶紧喝了!
还想让老娘喂你不成?”
苏晚晴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王嬷嬷,那眼神不再是以往的怯懦和闪躲,而是一种让王嬷嬷莫名心头发虚的冷淡。
“有劳嬷嬷了。”
苏晚晴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只是这药似乎比前几日的更苦些,闻着也略有不同,可是换了方子?”
王嬷嬷心里咯噔一下,眼神闪烁,语气却更凶:“胡说什么!
府医开的药,一首都是这个!
你病糊涂了,赶紧喝了!”
换没换方子她不知道,但她确实……偷偷克扣了药材,用了些次等的,甚至把给夫人熬药后剩下的药渣又熬了一遍送来。
反正这病秧子也没人在意,吃死了也算解脱。
苏晚晴将她那一瞬间的慌乱尽收眼底,心中冷笑。
果然有问题。
她不再多说,屏住呼吸,将碗凑到嘴边,做出吞咽的动作,实际上却巧妙地让大部分药汁顺着下颌和脖颈流入了衣襟里。
只有少量真正入口,苦得她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喝完,她将空碗递还给王嬷嬷,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苍白如纸,看起来虚弱不堪。
王嬷嬷见她喝完,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接过空碗,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早点喝完早省事!”
说完,也不再停留,扭着肥胖的身子走了出去,嘴里还嘟囔着“晦气”。
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屋子里只剩下苏晚晴和小桃。
小桃赶紧拿帕子替她擦拭洒在脖子和衣服上的药汁,眼圈又红了:“小姐,您没事吧?
您刚才怎么……”苏晚晴靠在引枕上,喘着气,感受着那点真实的苦涩在舌尖蔓延,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事……小桃,我昏睡的这几日,外面可有什么事发生?”
她需要信息,尽快了解当前的处境。
小桃一边收拾,一边低声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夫人前日吩咐了,说小姐您病着,需要静养,让各房没事不许来打扰……月例银子也、也扣下了,说给您买药了……”小桃的声音越说越小,满是委屈。
苏晚晴闭了闭眼。
好一个“静养”,好一个“买药”。
分明是任她自生自灭。
她摸了摸身上粗糙单薄的被子,看着这间西处透风、陈设简陋的屋子,以及眼前这个唯一还算忠心却同样弱小的小丫鬟。
巨大的困境摆在眼前:身份卑微,无人撑腰,疾病缠身,恶奴欺主,资源匮乏……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却紧接着被一股更加顽强的韧劲取代。
在现代职场,她从一个小透明摸爬滚打上来,什么冷眼、刁难没受过?
如今不过是换了个更残酷的战场罢了。
至少,她还活着。
既然老天爷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哪怕是在这泥潭里,她也要挣扎着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好!
苏晚晴缓缓睁开眼,看向窗外那片被高墙框住的、灰蒙蒙的天空,目光逐渐变得清晰而坚定。
首先,她要好起来。
然后,一步步地,从这个叫做“苏府”的牢笼里,挣出一条生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