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天,医院打来电话说奶奶病危,我哭着求矿长预支工资。
萧厉却突然“病发”,抱着胸口倒在地上,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雨……别走……我好像……不行了……”
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
我握着他的手,陪了他整整一夜。
第二天,我才得知,奶奶就在我守着他的那个晚上,走了。
我真是天底下,最愚蠢,最不孝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像个游魂一样,飘回那间充满潮湿霉味的矿工宿舍的。
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墙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萧厉的“病情记录”。
三月五日,咳血20cc,呈暗红色,疑似肺部感染加重,加倍用药。
四月十日,呼吸困难,夜不能寐,购入进口呼吸机辅助。
五月一日,高烧三十九度不退,紧急购入退烧针剂,彻夜物理降温。
……
每一张发黄的纸片,都记录着我的恐慌和心焦。
现在看来,每一张纸,都像是一张张打在我脸上的、响亮的耳光。
我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上了锁的铁盒子。
里面是我用血泪写成的账本。
我颤抖着手,翻开第一页,是歪歪扭扭的字迹。
“第一天,挖煤收入,八十元。给萧厉买了一只鸡。”
“第二天,加班,收入一百一十元。给萧厉买了新毛巾。”
……
每一笔,都是我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钱。
每一笔,都变成了他口中的药,他身上的名牌,他送给左言的昂贵礼物。
账本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皱巴巴的收据。
“碎玉料,三百克,兑现人民币五万元整。”
那是我奶奶留给我唯一的传家宝。
一个水头极好的翡翠玉坠,我妈说,那是我们家的根。
为了凑他那笔所谓的“紧急手术费”。
我瞒着他,在一个深夜,用一把榔头,在宿舍后面的茅房里,一点点把它砸得粉碎。
我记得那天,我一边砸,一边哭,哭到最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把那些碎片当成普通的碎玉料卖掉了。
店主还惋惜地说,这么好的东西,砸了真是可惜。
是啊,真可惜。
可惜了我这三年。
可惜了我死去的奶奶。
4
“砰!”
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是那个勤务兵小王。
他一脸不耐烦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袋水果。
“喂,沈听雨,萧哥让我来看看你死了没。”
他把水果往桌上重重一扔,苹果滚了一地。
“萧哥说了,看你最近累得跟鬼一样,特意赏你点水果补补。”
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的轻蔑和鄙夷毫不掩饰。
“我说你也真是的,一个女人家。”
“把自己搞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图什么呢?”
“赶紧吃了,吃完好好休息,明天还得继续下井呢,萧哥的药可不能断。”
我看着他那张幸灾乐祸的脸,突然笑了。
我拿起桌上滚烫的热水壶,猛地朝他泼了过去!
“啊——!”
小王被烫得嗷嗷直叫,捂着脸跳了起来。
“***疯了!”
我没有理他,我走到墙边,开始疯狂地撕扯那些“病情记录”。
我掀翻了桌子,把那本血泪写成的账本狠狠扔进烧水的火盆。
火苗“噌”地一下蹿了起来,映着我满是泪痕和疯狂的脸。
烧吧!
都烧了吧!
把这三年荒唐的一切,都他妈烧成灰烬!
小王被我的样子吓到了,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