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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在巷口捡到顾云舟时,梅雨季刚过一半,空气里的霉味像浸了水的棉絮,

裹得人喘不过气。他瑟瑟发抖地缩在便利店褪色的遮阳棚下,

黑色连帽衫的帽子压得几乎遮住半张脸,露出的指尖泛着冷白,

右耳三枚银钉在阴云里闪着细碎的光——像只被雨水泡得毛都耷拉下来的流浪狗,

却偏偏睁着双警惕的眼,盯着我手里刚买的草莓大福。“姐姐,借把伞吧,明天还你。

”他抬头时,睫毛上的水珠砸在手背上,声音软得发黏,可视线却没离开我攥着大福的手指,

像在确认我会不会突然收回。我鬼使神差地递了大福,没给伞:“我家就在前面,

没地方去就先跟我走。”后来才知道,那天他刚被远房亲戚赶出来,背包里只有两件旧衣服,

手机早就关机,连下一顿饭在哪都不知道。可当时我没多想,

只觉得他贴在苍白脸颊旁的微卷发,可怜得让人没法转身。我叫苏软,

朋友们总说我像块裹着糖霜的草莓小蛋糕,穿蓬蓬的洛丽塔裙子,说话连尾音都甜。

可只有我自己清楚,我有多怕跟人打交道——公司团建能躲就躲,

跟外卖员说话要提前在心里练三遍,连快递都只敢让放门口。收留顾云舟,

是我二十多年人生里,唯一一次没按“剧本”走的冲动。他坐在我家沙发上,小口咬着大福,

奶油沾在嘴角也不擦,

反而盯着我给草莓我养的流浪猫添猫粮的动作:“姐姐不怕我是坏人?

”我递毛巾的手顿了顿,笑着摇头,心里却在打鼓。可他那双眼睛太像被遗弃的幼兽,

湿漉漉的,连问这句话时都带着点讨好的小心翼翼,让我没法把他推回那个满是霉味的巷口。

他接毛巾时,我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冰凉的触感让我下意识缩了一下。

他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收回手,耳尖泛红:“对不起,我手太凉。”我没在意,

转身去翻我弟留下的旧卫衣,没看见他盯着我背影时,眼底一闪而过的、近乎贪婪的光。

顾云舟住下的第一天,就摸清了我家的每个角落。我下班回家时,

发现他把我散落在沙发上的洛丽塔发饰按颜色排了队,连我藏在抽屉最里面的抗焦虑药,

都被摆在了显眼的位置。“姐姐,这个药吃多了不好吧?”他站在桌边,手里捏着药盒,

声音软得像在撒娇,可眼神却没离开我骤然发白的脸。我强装镇定夺过药盒:“只是偶尔吃。

”他没再问,却在那天晚上,悄悄把我手机里所有外卖软件的地址,

都改成了“必须电话确认”。他找了家书店***,每天雷打不动提前半小时下班,

回来给我做晚饭。一开始我很欣喜,

直到发现他会把我碗里的香菜挑得一根不剩——我从没跟他说过我不吃香菜,

他只说是“猜姐姐可能不喜欢”。后来我才知道,他趁我洗澡时,

翻遍了我手机里的聊天记录,连我三年前跟闺蜜吐槽“香菜像草”的话,都记在了笔记本上。

他的黏腻带着无处不在的监视。我跟林薇在公司楼下那家常去的咖啡馆坐了半小时,

玻璃罐里的冷萃咖啡冰块融了大半,杯壁凝着的水珠洇湿了我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告别时她笑着帮我理了理衣领,我没留意那缕染着浅棕的长卷发,

已悄悄缠在了外套的羊毛纤维上。推开单元楼门时,暮色正把楼梯间染成一片模糊的灰。

我刚迈上第一级台阶,就看见他蜷在我家门口的平台上——米白色的卫衣蹭了点尘土,

膝盖上摊着个透明保鲜盒,颗颗饱满的草莓裹着水珠,蒂上还带着新鲜的绿。听见脚步声,

他抬起头。平时总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像蒙了层结冻的湖面,连眼尾那颗浅痣都失了温度。

他站起身来,很有压迫的靠近我,俯身在我靠近我的颈窝,我有些不自在地微微偏开头,

“怎...怎么了?”过了会儿,他站直身体,指尖轻轻捻着一根长发,

那缕卷发在他指间绕了一圈,末端还沾着点我外套上的绒毛。“姐姐,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发紧,“这位姐姐的头发好长啊。

”风从楼道窗户缝里钻进来,吹得他额前的碎发晃了晃。他没看我手里的包,

也没提那盒草莓,目光就定在我外套肩头的位置,又问了一遍:“她跟你聊什么了?

聊了很久吗?”我指尖下意识攥紧了包带,后颈突然冒出汗来。明明只是聊了新项目的分工,

可对上他那双结着薄冰的眼睛,话到嘴边却变得有些发涩:“没、没聊别的,

就只是工作上的事。”他没立刻说话,只是把那缕头发放在了草莓盒的边缘,

指尖轻轻碰了碰一颗草莓的尖,红得发亮的果肉被他按出个细微的印子。“工作啊,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情绪,可我分明看见他垂着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

比平时密了许多,“那姐姐外套上,怎么会沾着她的头发呢?”我没搭理他,

掏出钥匙开门时故意放慢了动作,金属钥匙***锁孔转了两圈,

咔嗒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他就跟在我身后半步远的地方,没再追问,

也没碰那盒还放在台阶上的草莓,只有脚步声轻得像片羽毛,

却每一下都落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推开门的瞬间,玄关的感应灯亮了,暖黄的光落在他身上。

他先我一步弯腰去鞋柜里拿拖鞋给我穿,米白色卫衣的下摆往上缩了点,露出一小截腰线。

也就是这时,我瞥见他右侧口袋里露出的半截手机——银灰色的机身,

边角那道我上周摔出来的划痕,再熟悉不过。我早上明明把手机放进了帆布包内侧的拉链袋,

出门前还特意拉好了链。刚才开门时,他站在我身侧说要帮我拎包,

手指确实在包口碰了一下,我当时只当他是想帮忙,没成想……“把手机还给我。

”我伸手拦住他递拖鞋的动作,声音比自己预想中更冷,连指尖都有点发颤。

不是气他拿了手机,是气他明明可以直接问,却偏要选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

像根细刺扎在心里,又痒又疼。他递拖鞋的手顿在半空,口袋里的手机也没再往里塞,

只是抬头看我,眼底的薄冰好像化了点,

却多了层委屈的红:“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跟她发消息。”“想看可以跟我说!

”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伸手去够他的口袋,“你知不知道这样很让人不舒服?

我们之间非要这样吗?”他没躲,却也没松口袋,反而攥紧了手机,

指节都泛了白:“我问了,你会跟我说吗?你刚才明明就没说实话,

你们聊的不止是工作对不对?”玄关的灯还亮着,暖黄的光却照不进两个人之间的沉默。

我看着他眼底的红,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卡住,最后只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气,转身进了客厅,

把他和那双没递出去的拖鞋都留在了玄关。那一晚,客厅的灯亮到后半夜,

他在沙发上蜷了一夜,没跟我说话;我在卧室里翻来覆去,也没再主动找他。桌上那盒草莓,

直到第二天早上,还是颗颗饱满,却没再有人动过。周末早上,

我对着镜子系洛丽塔裙的蕾丝腰带,手机在桌上震了震,

是夏夏发来的消息:“店门口新摆了柄痛伞,快冲!”我刚抓起包要出门,

他就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个印着草莓图案的保温杯,杯盖还冒着细碎的热气。“姐姐,

刚泡的草莓茶,加了点蜂蜜,路上喝暖身子。”他把杯子递过来时,

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背,还是那副温顺的样子,眼底弯着浅淡的笑意,让人没法拒绝。

我接过杯子时,指腹蹭到杯底,触到个小小的、硬硬的凸起,以为是厂家贴的防伪标签,

随手蹭了蹭没蹭掉,便没放在心上,只笑着说了句“谢谢”,就匆匆出了门。

洛丽塔店里满是蓬蓬的裙摆和精致的蕾丝,夏夏拿着件粉色裙子在镜子前比划,

我累得靠在沙发上,把保温杯递过去:“要不要喝点草莓茶?”她接过去时,

手指也碰到了杯底,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举着杯子凑到我眼前:“你这杯子怎么还带定位啊?底部这玩意儿,不是蓝牙定位器是什么?

顾云舟给你买的吧~也太紧张你了吧,逛个街还怕你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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