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陈三卦

星棺诡脉 星眠晚空 2025-09-25 12:0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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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事起,村口那棵老槐树的影子就总斜斜地搭在我家土坯房的门槛上。

爷爷陈守义坐在门槛上编竹篮时,槐树叶会落在他的蓝布褂子上,他也不拂,只等编完手里的活计,才慢悠悠地拾起来,塞进灶膛里引火。

村里人都叫他“陈三卦”,不是说他一天只算三卦,是这一辈子,真正动过罗盘、画过符咒看风水的次数,加起来没超过三次。

那时候村里穷,红白喜事是天大的事,谁家娶媳妇、埋老人,总得揣着半袋白面或几个鸡蛋找上门。

爷爷从不拒绝,却也从不算卦——娶媳妇的,他就蹲在灶台边帮着烧火,说“婚期别选初七、十七,潮气重,新媳妇进门容易犯腿疼”;埋老人的,他就陪着家属往山上去,指个向阳的坡地,“这儿土厚,下雨不积水,先人睡得安稳”。

这些话听着普通,可照着做的人家,后来都顺顺当当的,时间久了,村里人都信他,却也只当他是个懂些生活门道的老人,首到后来那三件事,才让“陈三卦”这三个字,渐渐裹上了层化不开的敬畏。

第一次是我六岁那年,秋老虎正烈,村口的土路被晒得冒白烟。

那天晌午,一阵“轰隆隆”的马达声从村外传来,震得槐树叶都簌簌落。

我正和小伙伴在槐树下玩弹珠,抬头就看见一连串黑亮的车开了进来——八辆奔驰,车头的三叉星标在太阳底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村里人从没见过这阵仗,全围了过去,连正在喂猪的王婶都忘了关猪圈门。

为首的车停在我家门前,下来个穿西装的男人,皮鞋锃亮,裤脚连点泥星子都没有,手腕上的金表晃得人眼晕。

后来才知道,这是邻省的首富,姓刘,听说在城里盖了片大楼盘,专程来请爷爷去看风水。

爷爷当时正坐在门槛上筛谷糠,见刘首富过来,手里的竹筛子都没停。

刘首富递烟,是软盒的中华,爷爷摆摆手,从怀里摸出自己卷的旱烟,用火柴点着,吸了一口才开口:“找我有事?”

刘首富脸上堆着笑,把一卷图纸递过去:“陈老先生,久仰您的大名。

我在城东盖了个‘富贵园’楼盘,想请您去看看风水,酬劳好说。”

爷爷接过图纸,只扫了一眼,就还给了他:“不去。”

刘首富的笑僵了一下,又往前凑了凑:“老先生,我知道您不爱出山,这样,五万块,您只要去看看,指点两句就行。”

村里人倒吸一口凉气,五万块在当时能盖三间大瓦房。

可爷爷没抬头,继续筛他的谷糠,谷粒落在竹篮里,“沙沙”响。

刘首富的脸色沉了沉,又加价:“十万?

二十万?”

见爷爷还是没反应,他咬咬牙,“三百万!

老先生,三百万够您在村里盖栋楼,后半辈子不愁吃穿了!”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都静了,连蝉鸣都像停了。

爷爷这才抬起头,看了刘首富一眼——那眼神很淡,像看灶台上的一粒灰尘。

“你的楼盘,占了河神的地,强行盖楼,是要出事的。”

他说完,把最后一把谷糠筛完,起身往屋里走,“你走吧,给多少钱都不去。”

刘首富愣在原地,脸色从红变青,最后狠狠啐了一口:“装什么装!

我看就是徒有虚名!”

说完,甩着手钻进车里,八辆奔驰轰隆隆地开出去,溅起的尘土扑了围观人一脸。

村里人议论了好几天,有人说爷爷傻,三百万都不要;也有人说爷爷是真有骨气。

可没过三个月,镇上的报纸就登了消息——“富贵园”工地出事了,先是一个工人在脚手架上干活,好好的绳子突然断了,人摔下来没了气;接着又有两个工人在地下室抽水,煤气中毒死了。

更邪门的是,没过多久,投资方突然撤资,刘首富的资金链一下断了,银行又催着还债,他只能变卖资产,最后连西装都当了,有人在镇上的废品站见过他,穿件洗得发白的褂子,蹲在地上捡塑料瓶。

这事传到村里,没人再敢说爷爷傻。

从那以后,再有人来找爷爷问事,说话都放轻了声音。

第二次出手,是我七岁那年的冬天。

雪下得特别大,把山路都封了。

那天清晨,我正趴在窗户上看雪,就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门口,比上次刘首富的奔驰低调,却更显庄重。

下来个穿中山装的男人,五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后跟着两个穿军装的随从,手里拎着礼盒。

男人走到门口,没像刘首富那样张扬,而是轻轻敲了敲门。

爷爷开门时,他立刻上前,双手握住爷爷的手,语气恭敬得很:“陈老先生,我是省里的李建国,冒昧来打扰您,是有件事想求您帮忙。”

爷爷让他进屋,倒了杯热茶。

李建国喝了口茶,才慢慢说:“我老父亲病了半年,卧床不起,医院说没救了。

我知道老先生懂风水,想请您给选块阴宅,只求能延绵子孙福泽,让他走得安稳些。”

爷爷没立刻答应,只是看着窗外的雪,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说:“你先回去,三天后再来。”

李建国点点头,留下礼盒就走了。

那三天,爷爷把自己关在里屋,不准任何人进去。

我趴在门缝上看,只见屋里点着艾草,烟雾缭绕,爷爷坐在桌前,桌上摆着罗盘、一本泛黄的旧书,还有几张画着山川的图纸。

他一会儿对着罗盘转,一会儿又翻书,饭都是奶奶端到门口,他只吃几口粥。

第三天傍晚,李建国准时来了。

爷爷从里屋出来,脸色有些苍白,手里攥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个地址——在县城外的青龙山,半山腰的一块坡地。

他把纸条递给李建国,叮嘱道:“埋的时候选寅时,头朝东南,切记,墓前别栽松树,栽两棵柏树就行。”

李建国接过纸条,恭恭敬敬地给爷爷鞠了个躬,又塞了个厚厚的信封,爷爷没要,只说:“你父亲是好人,当年打过鬼子,这忙我该帮。”

没过多久,李建国的父亲就走了,按照爷爷说的地址埋了。

一年后,省里的广播里播新闻,说李建国连升三级,当了省里的领导。

村里人听说了,都跑到我家门前,却不敢进门,只在门口议论——“陈老爹这本事,真是神了怪不得叫陈三卦,原来每一卦都这么厉害”。

爷爷还是和以前一样,坐在门槛上编竹篮,有人提起这事,他就岔开话题,要么说“那是人家自己争气”,要么就干脆不说话,抽着旱烟看远山。

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是我八岁那年的夏天。

那年大旱,从入夏到七月,一滴雨都没下。

村口的河水干得见底,河床上的鱼虾都晒成了干;地里的玉米秆弯着腰,叶子黄得像枯草,用手一捏就碎;连村里的老井都快干了,村里人要走三里地去山脚下的泉眼挑水,桶里的水浑浊得能看见泥渣。

我记得那时候,我每天渴得嘴唇脱皮,奶奶把粥熬得稀稀的,省着水喝。

村长王大伯带着村里的老人、妇女、小孩,都跪在我家门前,有的老人哭着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陈老爹,求您发发善心,救救村里吧!

再不下雨,庄稼就全死了,人也活不成了!”

奶奶想扶他们起来,却被爷爷拦住了。

爷爷站在门口,看着满地跪着的人,头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他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起来吧,我去试试。”

那天下午,爷爷带着我上了后山。

后山的路很难走,到处是干裂的土块,爷爷走得很慢,手里拿着个布包,里面装着香、烛、朱砂,还有一块黑木牌——那木牌是老枣木做的,摸起来光滑得很,是爷爷年轻时自己雕的。

我们走到山顶,山顶上有棵老槐树,比村口的那棵还粗,树干上有个树洞,里面积着点雨水,己经发臭了。

爷爷让我在树下等着,他自己清理了一块平地,摆上香案,点上三炷香。

香烟袅袅地飘向天上,爷爷对着天空磕了三个头,然后从布包里拿出朱砂,又取出一根毛笔,蘸着朱砂,在黑木牌上画符咒。

那符咒画得极其复杂,弯弯曲曲的线条像龙,又像云,爷爷的手很稳,一笔都没断。

我站在旁边看着,太阳晒得我头晕,可爷爷额头上的汗滴在木牌上,他都没擦一下。

画完符咒,爷爷用铁锹在老槐树下挖了个深坑,把木牌埋了进去,又用土踩实。

做完这些,他对着老槐树又磕了三个头,嘴里念念有词,我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只觉得风突然大了起来,槐树叶“哗啦啦”地响。

下山的时候,爷爷的脚步有些虚,我想扶他,他摇摇头:“没事,你先回家,告诉奶奶,让她准备点干净的水。”

接下来的三天,村里人每天都去山顶看,可天上还是万里无云。

首到第三天傍晚,西边的天空突然聚起了乌云,乌云越聚越多,很快就遮满了天。

接着,雷声“轰隆隆”地响,一道闪电劈下来,照亮了山顶的老槐树,然后,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村里人都跑出门,站在雨里欢呼,有的老人抱着树哭,有的小孩在雨里打滚。

雨下了三天三夜,河里的水满了,地里的玉米秆首起了腰,连老井里的水都溢了出来,清清凉凉的。

雨停的那天早上,爷爷带着我又去了山顶。

他蹲在老槐树下,用铁锹把土挖开,取出了那块黑木牌。

我凑过去看,一下子愣住了——原本鲜红的朱砂符咒,变成了暗红色,像是被血浸透了一样,摸上去还有点粘手。

爷爷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煞白,手都开始抖,他赶紧把木牌揣进怀里,拉起我的手就往山下跑。

一路上,他一句话都没说,脚步快得像要飞起来,我跟不上,他就把我抱起来,抱着我跑。

回到家,爷爷就病倒了。

他发着高烧,说胡话,梦里喊着“天机不可泄反噬”之类的话。

奶奶急得首哭,请了镇上的医生来看,医生也说不出是什么病,只开了点退烧药。

村里人都来看他,有的带鸡蛋,有的带红糖,可爷爷谁都不见,只让奶奶把他关在里屋。

整整一个月,爷爷才慢慢好起来。

他瘦了很多,背也更弯了,头发白了大半,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坐在门槛上编竹篮了,大多时候只是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发呆。

从那以后,爷爷再也不准我靠近后山的老槐树,每次我放学路过后山路口,他都会站在门口喊我:“砚娃,别往那边去!”

有一次我好奇,偷偷绕到后山,刚靠近老槐树,就听见爷爷在后面喊我的名字,声音很严厉,我吓得赶紧跑回来,看见爷爷脸色铁青,那是他第一次对我发脾气。

他也绝口不提任何关于风水、卦象的事。

有人再上门求他看事,他要么说“老了,看不清了”,要么就干脆关上门,任凭外面怎么叫,都不开。

村里人还是叫他“陈三卦”,只是语气里的好奇少了,敬畏多了。

路过我家门前时,都会放慢脚步,说话也压低声音,要是看见爷爷在屋里,就远远地鞠个躬,再轻轻走开。

我叫陈砚,是陈三卦的孙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村少年。

每天背着书包上学,放学路上和小伙伴追跑打闹,回家帮奶奶喂鸡、扫地。

只是有时候,我会坐在门槛上,看着村口的老槐树,想起爷爷画符咒时的样子,想起那块暗红色的木牌,想起他生病时说的胡话。

有一次,我趁爷爷睡着,偷偷翻开他的抽屉,想看看那块黑木牌。

抽屉里只有几件旧衣服,还有一本泛黄的书,书的封面上写着“风水秘录”,可里面的字我大多不认识。

正翻着,爷爷醒了,他没骂我,只是轻轻把书合起来,摸了摸我的头,说:“砚娃,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爷爷这辈子,就做错了一件事——不该动那第三次手。”

我没听懂他的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曾经清亮的眼睛,现在浑浊得像蒙了层雾。

他把书放回抽屉,锁了起来,钥匙揣在怀里,再也没拿出来过。

后来我长大了些,才慢慢明白,爷爷第三次出手,是用自己的阳寿换了村里的雨。

那块暗红色的符咒,不是血,是他的精气。

他不是不想帮人,是怕再动一次手,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现在,村口的老槐树还在,后山的老槐树也还在。

爷爷还是经常坐在屋里,看着屋顶发呆。

我放学回家,会给他倒杯热茶,陪他坐着,不说话。

有时候,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白头发上,像撒了层碎金,那一刻,我觉得爷爷不是什么“陈三卦”,只是个普通的爷爷,想护着村里的人,也想护着我。

而我,陈砚,就想好好陪着他,像他当年护着我一样,护着他安安稳稳地过完剩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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