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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偏疼小叔,妈妈只关心爸爸。>父亲的爱像橱窗里的奢侈品,昂贵却从不实用。

>所有人都说我会嫁给许砚,连他自己都这么笃定。

>直到他牵着新女友的手说:“苏晚就像我妹妹。”>我笑着恭喜,

转头搭上了公务员周聿白。>他低调得像个普通职员,直到市长弯腰叫他“周公子”。

>许砚红着眼问我为什么不等他。>我亮出钻戒:“周家送我的老洋房,顶你三辈子工资。

”>婚礼当天,许砚举着童年铁盒砸向婚车。>车窗映出我冰冷的脸:“保安,处理掉。

”>——后来我才知道,那铁盒里装着他攒了二十年的银杏书签。>每一片,都写着我名字。

## 他看破我的把戏还要娶我>周聿白慢条斯理地抿了口酒,眼底闪过洞悉的光。

>我知道他看穿了我故意落下的名片,却装作若无其事。

>当青梅竹马的许砚带着年少回忆出现时,我刻意挽住周聿白的手臂。

>他低头在我耳边轻笑:“许小姐的试探,很可爱。”>后来周家危机,

我放弃海外项目留下周旋。>深夜他抵在我办公桌前:“为什么赌上前程?

”>“因为我要的从来不只是周太太的位置。”>他吻掉我唇边红酒渍时,

许砚的告别信正躺在邮箱里。>婚礼上他忽然停顿,

掏出那张被酒渍晕染的名片:>“从你故意落下第一张牌开始,我就等你坐到我的赌桌对面。

”---雨点砸在青苔密布的台阶上,声音粘稠沉闷,像有什么东西在潮湿的角落里腐烂。

楼道里那股熟悉的、挥之不去的霉味和劣质烟草的混合气味,又一次蛮横地钻进鼻腔。

我背紧紧抵着单元门内侧冰凉的铁皮,老旧铁门锈蚀的纹路硌着肩胛骨,

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带来一阵沙沙的摩擦声,刺耳又磨人。外面,

是隔壁老王那带着酒气、含糊不清又格外执着的拍门声,

还有他粗着嗓门喊我父亲名字的吼叫,一声声,捶打着耳膜。“苏建国!苏建国!开门!

欠我的钱到底啥时候还?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手指无意识地绞紧衣角,

廉价化纤布料在掌心揉成一团,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手心的汗,还是这无处不在的潮气。

心跳得又重又快,擂鼓似的撞击着胸腔,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神经末梢,

扯得太阳穴突突地跳。我屏住呼吸,只希望老王那被酒精糊住的脑子能快点放弃,

或者父亲能恰好回来——虽然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自己掐灭了。指望他?

不如指望这扇破门能突然变得坚固。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闷闷的,

像只垂死的蜂。屏幕亮起,刺破了楼道里昏沉沉的光线,也刺得我眼睛一疼。“许砚”。

那两个字,熟悉得像是刻在骨头上。指尖冰凉,带着点微不可察的颤抖,划过屏幕。“喂?

”电话那头,背景音有点嘈杂,是那种高档餐厅特有的、被刻意压低的杯盘碰撞和人声。

许砚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却掩饰不住紧绷的平静。“苏晚,

”他顿了一下,像是需要组织语言,或者积攒勇气,“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我的心毫无预兆地往下一沉,一种冰冷的预感迅速蔓延开来。

楼道里老王的叫骂声好像瞬间被推远了,只剩下电话里那令人窒息的安静。“嗯,你说。

”我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连自己都觉得陌生。“那个…我和林薇,”他又停顿了一下,

这个名字像根细小的针,轻轻扎了我一下,“我们…正式在一起了。”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楼道里老王那“苏建国!开门!”的嘶吼,此刻听起来竟有些荒诞的滑稽。“哦,是林薇啊。

”我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落在尘埃里。指甲却狠狠地掐进了掌心,

尖锐的痛感带来一丝扭曲的清醒。“挺好的。恭喜你们。” 话语顺畅地从嘴里滑出来,

带着一种连自己都厌恶的虚伪温度。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没预料到我如此平静的回应。

许砚的声音里明显掺进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试图解释,或者说,试图安抚:“晚晚,

你别多想。我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就像我妹妹一样亲,真的。你在我心里,

永远都是最特别的家人。”“妹妹”?“家人”?这两个词,像淬了毒的针,

猛地扎进耳朵里,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胸腔里刚刚还沉重擂动的心脏,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攥紧,然后狠狠摔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片冰冷的玻璃渣。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尖锐的痛楚。我死死咬着下唇内侧的软肉,

直到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那股腥甜味在口腔里弥漫开,反而带来一种近乎残忍的镇定。

楼道的霉味、老王的叫骂、许砚电话里背景的嘈杂……所有声音都潮水般退去,

只剩下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和自己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嗯,我知道。”我听到自己的声音,

平静得可怕,像结了冰的湖面,“妹妹嘛,挺好的。放心,我没事。你们好好的就行。

”“晚晚……”许砚还想说什么,语气里的不安几乎要溢出来。“真没事,许砚。

”我打断他,声音甚至刻意扬了扬,带上一点虚假的轻快,“老王又在门口拍门讨债呢,

吵死了,我先挂了哈。恭喜你们!”没等他再开口,手指已经用力按下了红色的挂断键。

屏幕瞬间暗下去,映出我模糊而苍白的脸,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熄灭,

只剩下一片空洞的灰烬。楼道里,老王那“苏建国!开门!还钱!”的嘶吼,

终于穿透了那层麻木的屏障,带着一种末日般的疯狂,重新撞进耳朵里。后背紧贴着的铁门,

冰冷坚硬,透过薄薄的衣衫,源源不断地汲取着我身上仅存的热气。绝望像这楼道里的霉菌,

悄无声息地、疯狂地滋长蔓延,缠紧了四肢百骸。不。不能这样。

一股混杂着强烈屈辱和不甘的狠劲猛地从心底最深处炸开,灼烧着冰冷的血液。

我用力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王叔!”声音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门外,

老王那张被酒精和怒气熏得通红的胖脸猛地转过来,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错愕。

他大概没料到开门的会是我。我挺直了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用那点疼痛维持着脸上最后的镇定,甚至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爸真不在家。

您看这样行不行?您先回去,这钱,我想办法。下个月,下个月我一定给您个准信儿。

”老王狐疑地上下打量着我,似乎在掂量我这话的分量。他那双被酒精泡得发红的眼睛里,

浑浊的疑虑像水底的淤泥一样翻涌。半晌,大概是觉得堵在这里也榨不出油水,

也可能是我脸上那副破釜沉舟的神情起了作用,他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骂骂咧咧地转身,

臃肿的身影摇摇晃晃地消失在楼道更深的阴影里。“呸!小丫头片子……下个月?

下个月再没动静,老子……”后面威胁的话被阴暗吞没,但那黏腻的恶意仿佛还粘在空气里。

铁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发出“哐当”一声闷响,震得楼道里积年的灰尘簌簌落下。

背脊再也支撑不住,我顺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同样冰冷的水泥地上。

手机屏幕还残留着刚才通话的温热,此刻却像块烙铁烫着手心。

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形血痕隐隐作痛,提醒着刚才那场对话的真实和荒谬。

“妹妹”……“家人”……许砚的声音带着那种施舍般的“安抚”,

又一次在死寂的脑子里回响,每一个字都像钝刀子割肉。从小到大,所有人理所当然的目光,

奶奶撇着嘴说“晚丫头以后也就跟着许家小子”,

妈妈难得从父亲身上移开视线时那漫不经心的“许砚那孩子不错”,还有许砚自己,

那些带着不自觉占有欲的“晚晚,别理那小子”……无数碎片汇聚成一条浑浊的河,

冲刷着我摇摇欲坠的堤岸。原来在他心里,我苏晚,

不过是他生命剧本里一个固定的、安全的、可以随时被替换的注脚。一个“妹妹”。

一个可以随意搁置、再在需要时拿出来彰显自己情深义重的道具。

屈辱和一种冰冷的愤怒在血管里奔突,烧得我指尖都在发抖。我猛地攥紧拳头,

指甲更深地陷进肉里。不行。绝不能再困死在这里。

困在这个散发着霉味、充斥着债务、被所有人视为理所当然“附属品”的泥潭里!

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求职APP那个蓝色的图标刺眼地亮着。

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用力戳开。一封几天前投递、几乎不抱希望的简历,

状态栏赫然显示着“已查看”。下面一行小字:面试邀请。时间:明天上午九点。

地点:市政府办公厅秘书处。心口那团烧灼的火焰,仿佛被浇上了一勺滚油,猛地窜高。

***市政府大楼的光洁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

清晰地倒映着天花板上璀璨的水晶吊灯和我局促的身影。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文件油墨混合的冷冽气味,与老弄堂里那股子陈腐的霉味截然不同,

干净得近乎冷酷。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发出清脆又孤单的回响,

每一步都敲打着我紧绷的神经。“苏晚?”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我抬起头。

一个年轻男人站在秘书处办公室门口,身形颀长,穿着剪裁极其合体的深灰色西装,

白衬衫的领口一丝不苟。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姿态放松却不显散漫。

面容是那种带着书卷气的英俊,鼻梁很挺,眉眼干净,眼神平和,像初秋沉静的湖水。

他朝我微微颔首,唇角带着礼节性的、恰到好处的弧度:“你好,我是周聿白。请跟我来。

”“周……周主任好。”我下意识地挺直了背,努力压下声音里的那丝不稳。

面试的过程比我预想的要顺利得多。周聿白的问题清晰、专业,

围绕着文字处理、协调沟通和应急处理能力展开。他倾听时很专注,眼神沉静,

带着一种能让人不由自主沉下心来的力量。我调动起所有的专注力,回答尽量条理清晰,

甚至刻意展示了一点在学生会处理棘手事务时锻炼出的圆融。“很好。”最后一个问题结束,

周聿白合上手中的笔,脸上那层疏离的礼貌似乎淡去了一些,露出一点真实的赞许,

“你的逻辑思维和应变能力都不错。特别是那份关于优化文件流转的设想,有想法,

也具备操作性。”他站起身,伸出手,“欢迎加入秘书处,苏晚。”掌心相触的瞬间,

他手指的温度干燥而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猛地冲上心头,

冲得眼眶都有些发酸。我紧紧回握了一下,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谢谢周主任!

我一定好好干!”走出那间明亮得有些耀眼的办公室,脚步都轻快了几分。新的开始!

抓住它!一定要死死抓住它!然而,生活的惯性似乎总带着恶意的嘲弄。

刚走出威严的市政府大门,手机就催命似的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妈”的名字。刚接通,

母亲那带着哭腔、永远围绕着父亲的声音就劈头盖脸砸了过来:“晚晚!

你爸……你爸他……这次是真被气着了啊!你小叔……那个没良心的东西!

又把你奶奶的养老钱骗去赌了!输了个精光!你爸去理论,反被你小叔推搡了一把,

腰撞桌角上了!

身……家里一点应急的钱都没了……这可怎么办啊晚晚……”母亲的声音像一根冰冷的钢丝,

瞬间勒紧了我刚刚因希望而雀跃的心脏,拖拽着它急速下坠,重新跌回那令人窒息的泥沼。

奶奶对小叔无原则的溺宠,父亲那虚张声势却不堪一击的“面子”,

母亲永无止境的眼泪和抱怨……一幕幕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动。

那点刚刚燃起的、名为“新生活”的火苗,在现实的冷风里剧烈摇曳,几乎要熄灭。怎么办?

巨大的茫然和无措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获得新工作的喜悦。

我茫然地站在市政府宏伟的台阶下,看着眼前车水马龙,阳光刺眼,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口袋里那张轻飘飘的录用通知,此刻仿佛重若千钧。就在这时,

眼角余光捕捉到一辆线条流畅、颜色低调却透着绝对质感的黑色轿车缓缓滑到政府大楼侧门。

车门打开,周聿白的身影出现在车旁。他微微侧身,似乎在对司机低声交代着什么。紧接着,

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快步从大楼里迎了出来。那人穿着笔挺的深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我曾在本地新闻联播里无数次见过这张脸——李市长。更让我心脏骤停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李市长快步走到周聿白面前,脸上瞬间堆起的笑容带着一种近乎谦卑的恭敬。

他微微躬下腰,身体前倾的弧度清晰可见,双手极其自然地伸出,不是常见的礼节性握手,

而更像是要去搀扶。他的嘴唇快速开合,距离太远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个口型,

我死死地盯着——“周公子……您慢走……”周公子?!这三个字像一道无声的惊雷,

猛地在我脑子里炸开!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李市长那近乎卑微的躬身姿态……“周公子”……无数碎片电光火石般在脑海中碰撞、拼接。

传中才偶尔出现的庞然大物——扎根本地近百年、产业遍布地产金融、能量深不可测的周家?

!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血液却诡异地加速奔流。

指尖在口袋里死死攥紧了那张薄薄的录用通知,纸张边缘几乎要嵌进肉里。一个念头,

带着冰冷的、近乎本能的算计,如同毒藤般破土而出,疯狂滋长,

瞬间缠绕住我所有摇摇欲坠的理智。机会。

一个巨大、危险、却可能是唯一能彻底斩断身后那摊烂泥的机会!

像一道刺破无尽黑夜的惨白闪电,骤然照亮了前方布满荆棘的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撞得肋骨生疼。那点因“妹妹”身份而撕裂的屈辱和绝望,

此刻竟奇异地被另一种更强烈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决心所覆盖。

许砚……周家……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强行压下翻涌的思绪。

眼神重新聚焦,落在那个即将坐进车里的挺拔身影上。周聿白……周公子。唇角,

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秘书处的工作繁杂而有序,

像一架精密的仪器。我成了其中一个刚刚嵌入的、尚显生涩的齿轮。

周聿白是这架仪器的核心,他永远在运转,高效、冷静、滴水不漏。

打印文件、校对材料、安排行程、协调会议……我强迫自己拿出十二万分的专注,

力求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目光在字里行间反复逡巡,

只为捕捉到哪怕一个可能引起他注意的契机。机会来得比预想的快。

一个筹备了数月的全市经济工作推进会议即将召开,规格极高,省市领导都将出席。

秘书处全员绷紧了神经。会议前一天下午,会议材料的最终定稿由周聿白亲自审核后,

交到我手上进行最后的复印和装订。厚厚一沓文件,带着油墨的温度。

我抱着它们走向文印室,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有些快。指尖无意中拂过最上面一页的页眉处,

一丝极其细微的异样触感传来。低头细看,页眉位置,一个不起眼的项目数据,

末尾的小数点后面,似乎……少了一个零?心猛地一跳。我立刻停下脚步,

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飞速地、一页一页地核对原始数据表格和这份最终稿。

汗水瞬间浸湿了后背。确认无疑!一个关键数据的录入错误!

这个错误一旦印在最终分发到所有与会领导手中的材料上,后果……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

我抱着文件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周聿白的独立办公室。门虚掩着,我深吸一口气,

屈指敲门。“请进。”周聿白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一丝会议前夕特有的凝重。推开门,

他正站在窗边打电话,侧影挺拔,眉头微锁。见我进来,他抬手示意我稍等,

对着电话简短地交代了几句便挂断,目光转向我,带着询问。“周主任,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语速还是比平时快了几分,“会议材料最终稿,

第17页,页眉处关于‘临港新区年度固投增长率’的数据,原始表格是‘15.37%’,

但文稿上录入成了‘15.37’。小数点后少了一个零。请您复核一下!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周聿白的眼神倏地一凝,锐利如鹰隼般落在我脸上,

那目光仿佛带着实质性的重量,穿透我竭力维持的镇定,直抵深处。他没有立刻去看文件,

只是定定地看着我,办公室里只剩下空调低沉的送风声和我自己压抑的心跳。几秒钟,

漫长得像一个世纪。他终于收回视线,迅速拿起桌上的原始数据表格,

又拿起我递上的那份文稿,目光精准地锁定在第17页页眉。手指在那个数字上点了点。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然后,他抬起头,脸上那种惯常的温和彻底褪去,

只剩下纯粹的、工作状态下的冷峻和审视。他拿起内线电话,

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小张,立刻到我办公室来。

会议材料第17页页眉数据有重大录入错误,通知文印室暂停所有装订,

原始校对人员全部留下待命。”放下电话,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这一次,那锐利之中,

终于染上了一丝清晰的、毫不掩饰的赞许和……一丝探究。“苏晚,”他叫我的名字,

语气比平时重了几分,“你做得很好。非常及时。避免了无法挽回的疏漏。”他顿了顿,

眼神在我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重新评估着什么,“细节决定成败,尤其是在这里。

你观察力很敏锐。”“谢谢主任!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微微低下头,

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狂澜,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和一丝后怕。危机解除。

文印室重新忙碌起来。周聿白亲自监督了错误页面的重新打印和替换装订。

当最终准确无误的材料整齐码放在他办公桌上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擦黑。他揉了揉眉心,

脸上有淡淡的疲惫,但眼神恢复了平日的温和。

他看向一直安静站在一旁待命的我:“辛苦了。耽误你下班了。”“没有,主任您才辛苦。

”我连忙说。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动作随意自然:“走吧,

这个点食堂也没像样的东西了。我请你吃个便饭,算是……压压惊,

也谢谢你今天的火眼金睛。”“这……怎么好意思麻烦主任……”我下意识地推辞,

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顺路而已。”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意味,

径直走向门口,“工作餐,别多想。”***车子平稳地滑入一条闹中取静的梧桐老路。

枝叶繁茂的梧桐树在暮色中伸展着遒劲的枝桠,筛下细碎昏黄的路灯光斑。

最终停在一家毫不起眼的门脸前,深色的木质门扉,没有任何炫目的招牌,

只挂着一块小小的、素雅的铜牌,上面刻着一个古体的“静”字。推门而入,

仿佛瞬间穿越了时空。里面是典型的江南园林风格,回廊曲折,假山玲珑,

潺潺的水声隐约可闻。空气里浮动着清雅的檀香和淡淡的茶韵。

穿着素色旗袍的服务员无声地引路,笑容得体,

眼神却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不着痕迹的审视。包厢临着一方小小的荷花池。

夏末的荷花已近凋零,几片残叶浮在水面,倒显出几分萧索的禅意。菜式精致得如同艺术品。

清炖的狮子头汤色澄澈如茶,入口即化;一小碟碧绿的清炒鸡头米,

颗颗饱满如玉;主菜是一道极其费功夫的蟹粉豆腐,金黄的蟹粉均匀地裹着雪白的嫩豆腐,

香气扑鼻。每一道都分量不多,却将食材的本味发挥到了极致。周聿白显然对这里很熟稔,

姿态放松。他话不多,偶尔介绍一两句菜品的讲究之处,语气平淡,像在谈论天气。

他询问了几句我工作是否适应,学校里学的东西和实际工作的差异。我打起精神应对,

尽量让自己的回答显得得体而不失见解,眼神专注地看着他,

适时流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对这份环境和美食的“受宠若惊”与“好奇”。他静静地听着,

偶尔点头,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弧度。灯光柔和地打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那层工作时冰冷的锐利褪去后,显出一种世家浸润出的、难以模仿的温润气度。

他为我布菜的动作自然而优雅,没有刻意的殷勤,却让人感到一种熨帖的舒适。

话题不知怎么转到了读书上。“平时喜欢看些什么书?

”周聿白端起面前温润如玉的白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心念微动。我放下银筷,

脸上露出一点回忆的浅笑:“大学时比较杂,最近……倒是想起小时候看《城南旧事》,

特别喜欢里面英子那种带着童真的观察,看大人世界的悲欢离合,有种很特别的视角。

”我顿了顿,眼神放空了一瞬,像是陷入回忆,“尤其是她和小偷那段,

总觉得……有些人的路,是没得选的。

” 语气里恰到好处地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带着怅惘的共鸣。

周聿白握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抬起眼,目光落在我脸上,

那温和的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波动了一下,带着一丝探究,一丝……了然?

他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包厢里一时间只剩下池水细微的流动声。那无声的注视,

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力量。仿佛一层薄纱被悄然揭开,露出下面某些心照不宣的东西。

我垂下眼睫,拿起茶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心却悬在半空。“路,

都是自己选的。”良久,周聿白低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默。他放下茶杯,

目光转向窗外摇曳的残荷,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选了,走下去就好。

”他没有再看我,但那句话,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心底激起了汹涌的暗流。

自己选的?走下去就好?一顿饭在一种微妙而平静的气氛中结束。走出那扇低调的木门,

夏末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周聿白的车停在路边。“送你回去?”他拉开车门,

侧头问我。“不用了主任,谢谢您!我住的不远,正好散散步。”我连忙摆手,

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好。”他没有坚持,坐进车里。车窗缓缓降下,他看向我,夜色中,

那双眼睛显得格外深邃,“苏晚,今天谢谢你。好好干。”车子无声地滑入夜色,

尾灯很快消失在梧桐路的尽头。我站在原地,夜风吹起额前的碎发。

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文件的触感和刚才那顿饭的余温。那句“路是自己选的”在耳边反复回响。

好好干?我慢慢转过身,朝着与老弄堂方向相反的、灯火辉煌的市中心走去。

高跟鞋踩在寂静的路面上,发出笃定而清脆的声响。路,当然是自己选的。

***日子在忙碌的秘书处工作中如水般滑过。与周聿白的交集,

似乎因为那顿晚饭和那次“救场”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熟稔。他依旧严谨、高效,

布置工作指令清晰。但偶尔在走廊相遇,

他微微颔首的弧度似乎比旁人多了那么一丝温度;递文件时,

指尖相触的时间会短暂地延长零点几秒;甚至在一次加班后众人疲惫散去时,

他路过我的工位,极其自然地放下一个包装素雅的点心盒,轻描淡写一句:“楼下新开的,

尝尝,提提神。” 没有多余的眼神,却引得周围几个同事投来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这些细微的变化,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在我心底漾开一圈圈涟漪。

我小心翼翼地承接,回应得更加勤勉、细致,

眼神里适时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每一次接触,每一次眼神的交汇,

都像在下一盘无声的棋,落子无声,却步步为营。工作之外,

我几乎切断了所有不必要的社交。许砚打来的电话,

被一次次以“在加班”、“很忙”、“有事”为由挂断。他发来的信息,

带着困惑和日渐明显的不安:“晚晚,最近很忙吗?”“怎么都不回消息?

”“是不是生我气了?”……那些字句在屏幕上闪烁,带着他惯有的、迟来的关心,

此刻却只让我感到一种烦躁的讽刺。生气?不。是彻底清醒了。直到那天下午,

我抱着一摞需要周聿白签字的文件走向他办公室。门半开着,里面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似乎是在讲电话,语气带着一种少有的、近乎亲昵的无奈笑意。“……妈,您就别操心了。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是,见过几次,挺聪明一姑娘,工作也踏实……嗯,知道了,

有空再说……”脚步瞬间钉在原地。血液似乎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

留下冰冷的空白。他口中的“姑娘”……是谁?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几乎无法呼吸。那点因他细微态度变化而滋生的隐秘期待和算计,

瞬间被巨大的恐慌和一种尖锐的危机感淹没。不行!决不能让这刚刚搭上的线,

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断了!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攫住了我。没有时间犹豫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狂跳的心脏和指尖的颤抖,脸上迅速调整出最自然的表情,抬手,

轻轻叩响了门板。“请进。”周聿白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稳。我推门进去,他正放下手机,

脸上那丝残余的笑意还未完全散去,目光温和地落在我身上:“文件?”“嗯,主任,

这几份需要您签字。”我将文件轻轻放在他宽大的办公桌上,声音平稳。他点点头,拿起笔。

就在他低头审阅文件的刹那,我像是脚下不稳,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紧接着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呼:“啊!

”手中的钢笔——那支他平时签字用的、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黑色金属钢笔——从指尖滑脱,

“啪嗒”一声,不偏不倚地掉在他锃亮的黑色皮鞋旁边,笔帽和笔身瞬间分离,

深蓝的墨水像一小朵诡异的花,在他一尘不染的鞋面上和旁边一小块深色地毯上洇染开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对不起!主任!对不起!”我立刻蹲下身,

脸上瞬间布满真实的惊慌和无措,手忙脚乱地想去捡笔,

指尖却似乎因为太过慌乱而沾上了墨迹,一抹深蓝蹭在了他干净的裤脚边缘。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马上擦干净!”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哭腔,眼眶瞬间就红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要落不落,一副闯了大祸、惊慌失措又愧疚万分的样子。

周聿白显然也愣了一下。他看着蹲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我,

又看看自己鞋面和裤脚上那刺眼的墨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别动。

”他出声制止了我慌乱的动作,声音倒听不出多少怒气,反而带着一种无奈,“越擦越花。

”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在我身边蹲下。距离瞬间拉近,

他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混合着淡淡烟草和雪松的气息瞬间包裹过来。他没有看我,

只是专注地看着地上的狼藉,

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方折叠得极其整齐的深灰色手帕——质地精良,一看就价值不菲。

他先用干净的一角小心地裹住染墨的笔身,避免墨水进一步沾染。然后,拿着手帕,

犹豫了一下,似乎觉得用这个去擦鞋和地毯过于可惜,

最终只是轻轻按在鞋面墨水洇染的边缘,试图吸掉一些。“起来吧,苏晚。”他叹了口气,

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一支笔而已。没事。”我这才怯生生地抬起头,

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距离太近了,近得能看清他睫毛的弧度,

和他眼中那抹无奈之下,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或者仅仅是对笨拙下属的宽容?

“可是您的鞋……还有裤子……那么贵……”我哽咽着,声音细小,充满了自责。

“身外之物。”他淡淡地说,终于抬眼看向我。

目光在我沾着墨迹的手指和通红的眼眶上停留片刻,语气放缓了些,“别哭了。

去洗手间把手洗干净。这里我叫人来处理。”他站起身,按下了内线电话。我依旧蹲在那里,

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动物,肩膀微微耸动,无声地啜泣着。

直到保洁阿姨拿着专业的清洁剂匆匆赶来,他才对我示意:“去吧。”我低着头,

快步走出办公室,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

方才那副惊慌失措、泫然欲泣的表情瞬间从脸上褪去,只剩下冰冷。指尖上那点深蓝的墨迹,

像一枚扭曲的勋章。一场孤注一掷的豪赌。赌他对“弱者”那点高高在上的怜悯,

赌他世家公子刻在骨子里的、对“麻烦”的绅士风度,更赌……我低头看着指尖的墨痕,

眼神幽深。赌他刚才电话里那句“八字没一撇”!***第二天,

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墨水的微腥。我刻意避开周聿白可能出现的时间,掐着点踏入秘书处。

办公室的气氛有种微妙的安静,几个早到的同事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我,

带着不易察觉的打量。我目不斜视,径直走向自己的工位,刚放下包,内线电话就响了。

“苏晚,来一下。”是周聿白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心提了一下。我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

走向那扇深色的门。敲门,进去。周聿白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见我进来,

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我依言坐下,双手放在膝上,微微低着头,

一副准备接受训斥的忐忑模样。“手没事吧?”他开口,问的却是这个。我愣了一下,

下意识地蜷了下手指,昨天沾墨的地方已经洗得发白,

但仔细看还能看到一点淡淡的蓝色印记。“没……没事了,谢谢主任关心。”声音放得很轻。

“嗯。”他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我脸上,停顿了几秒。那目光沉静,带着一种审视的穿透力,

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真实成色。办公室里一时安静得只剩下空调低沉的送风声。

“晚上有个晚宴,”他终于再次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布置一项普通工作,

“市里主办的一个文化交流项目答谢会,规格尚可。我需要带个助手,

处理些临场文件和记录。你准备一下,下班后跟我过去。”答谢会?助手?心脏猛地一跳!

狂喜瞬间冲上头顶,又被我死死压住。脸上迅速调整出惊讶、意外,

随即是受宠若惊和一丝不安:“我?主任,这……我刚来不久,怕经验不够,

耽误您的事……”“经验是积累的。”他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着装正式些。

下班在停车场等我。”他不再看我,重新拿起文件,“去吧。”“是!谢谢主任信任!

我一定努力做好!”我站起身,声音带着明显的激动,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才转身退出办公室。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嘴角再也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成了!第一步!

这绝不仅仅是一个助手的工作!回到工位,强压下翻腾的心绪,打开电脑,手指却微微发颤。

屏幕右下角,许砚的聊天窗口又固执地闪烁起来。“晚晚,晚上有空吗?

林薇她们系有个话剧演出,票挺难弄的,一起去看看?散散心?

”后面跟着一个小心翼翼的笑脸表情。我看着那行字,眼神一点点冷下去。散心?

带着他的新女友施舍给我这个“妹妹”一点廉价的怜悯和陪伴?指尖在键盘上悬停片刻,

敲下回复,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距离感:“谢谢,不用了。晚上有重要工作安排,走不开。

”发送。然后,毫不犹豫地将他的聊天窗口设置成了“消息免打扰”。

***晚宴设在城中最顶级的酒店宴会厅。巨大的水晶吊灯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

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衣香鬓影。

空气里浮动着名贵香水、雪茄和高级食材的混合气息,轻柔的弦乐流淌其间。

穿着考究的侍者托着银盘,在西装革履和珠光宝气的宾客间无声穿行。

我穿着咬牙买下、几乎花光所有积蓄的黑色小礼服裙,剪裁简约却极显身段,

站在周聿白身后半步的位置。手里拿着一个轻薄的文件夹和一支笔,

扮演着尽职尽责的助手角色。目光却像最精密的雷达,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全场。

每一个与周聿白寒暄的人,无论身份如何显赫,

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或深或浅的恭敬。他始终保持着那份恰到好处的温和与疏离,

应对自如,偶尔低声向我交代一两句需要记录的关键信息点,气息拂过耳畔,

带着清冽的雪松味道。“聿白!”一个洪亮的声音带着惊喜传来。

一个身材发福、穿着定制西装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大步走来,满脸堆笑,

亲热地拍向周聿白的肩膀。我认得他,本地一个以高调著称的房地产商,姓王,

常在财经新闻里露面。周聿白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那只过于热情的手,

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眼神却淡了几分:“王总,好久不见。”“哎呀,真是好久不见!

上次见你还是在你家老爷子寿宴上!”王总浑然不觉,嗓门洪亮,“周老身体还硬朗吧?

代我问候啊!对了,”他目光一转,落在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油腻的笑意,

“这位是?新招的助理?挺标致啊!” 他的眼神像带着钩子,在我脸上和身上扫了一圈。

一股强烈的厌恶感瞬间涌上心头。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微微低下头,

避开那令人不适的目光。周聿白脸上的温和笑容瞬间淡去,眼神倏地冷了下来,

像覆上了一层薄冰。他没有回答王总的问题,只是向前半步,

以一种极其自然却充满保护意味的姿态,将我完全挡在了他挺拔的身形之后。“王总,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带着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

“注意场合,也注意分寸。”仅仅一句话。那个前一秒还意气风发的王总,

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肉眼可见地褪去,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端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解释什么,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只剩下满脸的惶恐和狼狈。

几乎是仓皇地、语无伦次地说了句“抱歉周公子……我……我失陪一下……”便狼狈地转身,

迅速消失在衣香鬓影的人群里。整个过程快得像一出哑剧。周聿白甚至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微尘。他转过身,看向我,眼神里的冰寒已经褪去,

恢复了惯常的平静:“没事吧?”“没……没事,谢谢主任。”我连忙摇头,

心脏还在因为刚才那极具压迫感的一幕而狂跳不止。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

那线条冷硬的下颌线,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和……巨大的诱惑力,如同汹涌的浪潮,

瞬间将我淹没。这就是周家的力量!一个眼神,一句话,

就能让那些平日里张牙舞爪的人物瞬间噤若寒蝉!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保养得宜、气质雍容的***端着酒杯,仪态万方地朝我们走来。

她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矜持而温和的笑容,目光先是落在周聿白身上,

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随即,那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精准地、不疾不徐地移到了我脸上。

那目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温和的表象下,

是洞悉一切的锐利和……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警告。像冰凉的丝绸滑过皮肤。“聿白,

”美妇的声音柔和动听,如同上好的瓷器相碰,“这位小姐是?

”周聿白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些许:“妈。这位是我的助理,苏晚。”他侧身,

将我稍稍让出来一点,语气自然,“苏晚,这是我母亲。”“周夫人好!”我立刻微微躬身,

脸上迅速扬起最得体、最恭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紧张和仰慕的笑容。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

几乎要撞破肋骨。周夫人!周聿白的母亲!

她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件需要评估价值的商品,或者,一个需要警惕的……闯入者。

周夫人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她朝我微微颔首,姿态优雅:“苏小姐,幸会。很精神的小姑娘。

”她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两秒,那眼神仿佛能穿透皮囊,看到灵魂深处。随即,

她转向周聿白,语气亲昵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聿白,你张伯伯他们一家在那边,

特意问起你。跟我过去打个招呼吧?苏小姐,”她又看向我,笑容无懈可击,“工作辛苦了,

可以自便休息一下。”“是,谢谢周夫人!”我连忙应道,姿态放得更低。

周聿白看了我一眼,眼神平静:“你先去休息区坐会儿,吃点东西。有事我叫你。

”“好的主任。”我恭敬地目送他们母子相携离开。周夫人挽着儿子的手臂,仪态万方,

偶尔侧头与周聿白低语,姿态亲密。自始至终,她没有再回头看我一眼,但那无形的压力,

却如同实质般笼罩在我头顶。我走向角落的休息区,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悄无声息。

指尖冰凉。刚才周聿白带来的震撼还未平息,

周夫人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又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兴奋、渴望、不安、被看穿的恐慌……种种情绪在心底激烈地翻搅。

刚在角落的丝绒沙发上坐下,手包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许砚的名字。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我直接按了静音,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腿上。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宴会厅中心那个耀眼的身影。周聿白正与几位气度不凡的长辈交谈,

姿态从容,言笑晏晏。周夫人站在他身边,雍容华贵,是这浮华世界最完美的注脚。

一个侍者端着放满香槟的托盘走过。我伸手取了一杯,冰凉的水汽凝结在杯壁上。仰头,

微涩的酒液滑入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麻痹。路,是自己选的。周聿白的话在耳边回响。

既然选了,那就……走下去。走到最高处!走到让周夫人也必须正视的位置!

走到……彻底碾碎身后那摊烂泥,包括许砚那迟来的、令人作呕的“醒悟”!

杯子里的金色液体晃动着,映出我眼中那簇越来越旺、越来越冷的火焰。

***自那晚答谢宴后,我与周聿白之间,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更紧密地缠绕起来。

他交代我处理的事务,渐渐超出普通助理的范畴,涉及一些更核心的日程安排,

甚至偶尔会让我初步筛选递到他案头的某些非正式邀请函。每一次任务的完成,

我都力求完美无缺,如同最精密的零件嵌入他运转的机器。他并未多言,但那份默许的信任,

像投入水中的饵料,引诱着我更深地游弋。终于,在一个加班的深夜,

办公室只剩下我和他头顶一盏孤灯的光芒。我整理好最后一份报告,轻轻放在他桌上。

“主任,都处理好了。”周聿白从文件中抬起头,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一丝倦色。

灯光在他深邃的眼窝投下淡淡的阴影,削弱了几分平日的疏离感。他目光落在我身上,

停顿了几秒,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明晚有空么?

朋友新开了一家小酒馆,格调还行,去放松一下?算是对你最近辛苦加班的犒劳。

”语气平淡,听不出多少情绪,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心弦骤然绷紧!来了!等待多时的信号!

血液在瞬间加速奔流,冲得耳膜嗡嗡作响。

脸上却迅速漾开一个混合着惊喜和恰到好处羞涩的笑容,

眼神明亮地迎上他的目光:“真的吗?谢谢主任!我……我明晚没事的!”“嗯。

”他淡淡应了一声,重新低下头看文件,“下班等我。”“好的主任!

”我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转身走出办公室的瞬间,嘴角的笑意彻底冷了下来,

只剩下冰冷的算计。第二天傍晚,周聿白的车没有驶向任何喧嚣的酒吧街,

而是拐进了城市另一片同样被高大梧桐遮蔽的静谧区域。

最终停在一座爬满常青藤的老洋房前。门楣低调,

只悬着一盏小小的、散发着暖黄光晕的铜灯。推门而入,里面却别有洞天。空间不大,

设计感极强,是那种融合了工业风的复古腔调。***的红砖墙,深色的皮质沙发,

巨大的金属酒架直抵天花板,上面陈列着琳琅满目的酒瓶,

在精心设计的灯光下折射出迷离的光泽。空气里弥漫着醇厚的咖啡香、雪茄烟叶的微辛,

还有若有似无的爵士乐低吟。人不多,三三两两散坐着,衣着看似随意,

细节处却无不彰显着低调的奢华和品味。周聿白显然是这里的常客。酒保看到他,

只是微笑着点头示意,便熟练地开始调酒。他带我走到最里面一个相对僻静的卡座坐下。

深红色的丝绒沙发柔软得能让人陷进去。“这里的‘暮色’不错,尝尝?”他询问地看向我。

“听主任的。”我乖巧地点头。两杯色泽如同凝固晚霞的酒很快送到面前。

周聿白放松地靠在沙发背上,姿态闲适,与办公室里那个一丝不苟的周主任判若两人。

话题也不再局限于工作。他聊起学生时代在国外的趣事,聊起某个冷门乐队的现场,

聊起对这座城市的某些观察……语调平和,带着一种世家子弟特有的、见多识广的从容。

我专注地听着,眼神亮晶晶的,适时地流露出惊叹、好奇和恰到好处的崇拜。

在他停顿的间隙,也分享一些自己大学生活里无关紧要的琐事,刻意避开原生家庭的泥沼,

只描绘那些带着阳光滤镜的片段——图书馆窗外的银杏树,社团活动的趣事,

努力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虽然出身平凡、但积极努力、带着点文艺气息和小聪明的形象。

氛围在酒精和低回的爵士乐中渐渐升温。他看我的眼神,少了审视,多了几分温和的欣赏,

甚至偶尔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趣?那目光停留的时间,比平时长了那么零点几秒。

“说起来,”我端起酒杯,借着抿酒的动作,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杯壁,仿佛在斟酌词句,

脸上带着一点回忆的浅笑和淡淡的怅惘,“小时候总听奶奶念叨,说我们老弄堂那片,

以前可都是顶好的花园洋房呢。可惜啊……时过境迁。”我轻轻叹了口气,

目光带着一丝向往,飘向窗外夜色中那些沉默的老建筑剪影,“有时候路过这些地方,

看着那些漂亮的露台和老树,就会想,住在里面的人,看着四季更迭,该是什么感觉呢?

”这话语,像一枚精心打磨过的探针,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诱惑,轻轻递了出去。说完,

我便垂下眼睫,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等待着猎物的反应。周聿白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靠在沙发背上的身体似乎也几不可察地坐直了少许。他没有立刻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酒吧迷离的光线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深邃的轮廓,那双沉静的眸子在光晕下显得格外幽深,

仿佛在无声地评估着这番话背后的分量和……意图。时间在爵士乐慵懒的萨克斯风里流淌。

那沉默并不算长,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终于,他轻轻晃了晃杯中的酒液,

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抬起眼,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

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老洋房么?”他声音低沉,像大提琴的余韵,

“倒真有一栋,空了有些年头了。就在这附近。”他顿了顿,

眼神里那丝探究和了然似乎更清晰了些,像看穿了一个并不算高明的小把戏,却并不点破,

反而带着一种掌控者的兴味,“地段还行,就是维护起来麻烦。一直懒得动它。

”他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距离,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凝视着我,声音不高,

却字字清晰地敲在我心尖上:“怎么,有兴趣?钥匙……倒是在我手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几乎要破膛而出!他知道了!

他一定看穿了我那点可怜的、攀附的心思!可他没有鄙夷,没有戳穿,反而……顺着我的话,

抛出了诱饵!那栋“地段还行”的老洋房!那串“在他手里”的钥匙!

巨大的狂喜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羞耻感猛烈地交织、冲撞!脸上瞬间涌起滚烫的热度,

是酒精的作用,更是被那直白目光灼烧的窘迫。我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

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裙摆,指尖冰凉。“我……”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得厉害。

精心准备的台词、伪装的憧憬,在他那双仿佛能穿透一切的眼睛面前,显得如此拙劣可笑。

所有算计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只剩下最原始的慌乱和……被***裸摆在交易台上的难堪。

周聿白依旧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平静无波,没有催促,也没有嘲讽。那平静之下,

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洞悉人性所有欲望的冷漠。他像一位耐心的猎手,

欣赏着猎物在陷阱边缘的挣扎。就在这时,

一阵刺耳的手机***如同尖刀般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是我放在桌上的手机在疯狂震动,

屏幕上,“许砚”的名字伴随着一张他傻笑的照片,执拗地闪烁着!

这不合时宜的***如同兜头一盆冰水!我猛地惊醒,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

想也不想地狠狠按下了拒接键!动作仓促得差点把酒杯碰倒。“对不起主任!

”我慌乱地抬头,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被撞破秘密般的狼狈,

“是……是骚扰电话……”周聿白的目光在我惊惶失措的脸上停留片刻,

又淡淡地扫过被我死死攥在手里、屏幕已经暗下去的手机。

他脸上那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似乎加深了,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又或许,

是一丝更深的、冰冷的玩味。他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动作优雅从容。

再放下时,他身体重新靠回沙发背,仿佛刚才那场近乎直白的试探从未发生,

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温和,甚至带着一丝安抚:“没事。

”---水晶吊灯折射出无数细碎的光点,像撒了一地的碎钻。

空气里浮动着昂贵的雪茄气息、女士香水尾调,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紧绷的试探。

我坐在丝绒沙发深处,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裙摆上一点微不可查的褶皱。周聿白就在对面,

隔着一张黑曜石小圆桌,那杯色泽深沉的红酒在他修长指间,像一块凝固的、流动的宝石。

他姿态是全然放松的,背脊舒展地靠着沙发,昂贵的西装面料勾勒出流畅的肩线。

他微微垂着眼,目光似乎落在杯中荡漾的液体上,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

那是一种掌控全局的松弛,一种近乎傲慢的从容。然后,他动了。

动作缓慢得像电影里的慢镜头,手腕微抬,杯沿贴上唇线,浅浅地抿了一口。

喉结随之轻轻滚动了一下。就在那杯沿离开唇瓣的瞬间,他眼睫抬起,

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脸上。极快,快得像错觉,

一丝了然的、带着点玩味的光芒在他深邃的眼底一闪而过,如同暗夜里擦亮的火柴,

短暂却灼人。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即在胸腔里擂鼓般沉重地撞击起来。他知道。

他肯定知道。

我名字和私人联系方式、被我“不小心”遗落在隔壁小会客室沙发缝里的名片……他看到了,

或者,他猜到了。指尖掐进掌心,带来一点尖锐的痛感,

强行压下那股几乎要涌上脸颊的热意。不能慌,林晚,绝不能慌。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放下酒杯,杯底与光滑的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嗒”。

那声音在过分安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身体重新靠回沙发背,

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交锋、那近乎直白的窥探从未发生。

他脸上甚至重新浮现出那种惯常的温和笑意,唇角微弯,连声音都放得低沉柔和,

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没事。”两个字,轻飘飘的。像羽毛,却沉沉地压在我的心口。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他那洞悉的眼神,

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划开了我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伪装。我看着他重新变得温和无害的面容,

那层完美的面具下,到底藏着什么?是觉得我手段幼稚可笑,还是……他也在等,

等我的下一步?空气似乎重新开始流动,背景里低沉的爵士乐旋律隐隐传来。

我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柠檬水,冰凉的杯壁贴着指尖,试图汲取一点冷静。

“周先生,”我开口,声音尽力维持着平稳,听不出丝毫异样,

“关于东区那块地的后续开发,

我们市场部做了几份更详细的提案……”话题被生硬地扭转到公事上。周聿白微微颔首,

神情专注,仿佛刚才那刹那间的交锋真的只是我的臆想。他倾听的姿态无可挑剔,

偶尔插言一针见血。我们谈论着枯燥的容积率、商业配套、潜在风险。

他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点着,节奏舒缓。然而,

我的余光却无法忽视他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素净的铂金婚戒,

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而恒定的光泽。它像一个沉默的烙印,

提醒着我此刻所有心思的僭越与危险。一个侍者端着托盘无声地滑过。

周聿白自然地又拿起酒杯,这次饮得略深。深红的酒液沾湿了他形状优美的下唇,

留下一点暧昧的水光。他放下杯子,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那温和之下,似乎又多了点别的,

一种更深的、难以捉摸的审视,仿佛在耐心地评估一件等待出价的藏品。我的后背,

在名贵礼服的面料下,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他像一座深不见底的古潭,

而我抛下的小石子,只在他幽暗的水面荡开了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旋即归于沉寂。

---项目最终尘埃落定,周聿白主导的资本以绝对优势拿下了东区那块炙手可热的地皮。

庆功宴设在云顶酒店的空中花园,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空气里弥漫着胜利的香槟气泡和精心调制的花香。我端着一杯浅金色的香槟,

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璀璨如星河的城市夜景。玻璃映出我模糊的影子,

还有身后不远处,那个被众人簇拥、谈笑自若的男人。周聿白。

他像这场盛宴理所当然的中心,一举一动都牵引着无数的目光。“林总监,恭喜啊!

”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靠近。是合作方的赵总,红光满面,

“这次多亏了你们前期扎实的调研,关键数据抓得太准了!”我转过身,

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与他碰杯:“赵总过奖了,是周先生决策果断,团队配合得好。

”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穿过人群,再次投向周聿白。他正侧耳听着旁边一位资深投资人说话,

唇角微扬,神情专注而疏离。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银灰色礼服、身材窈窕的女子端着酒杯,

姿态优雅地插入了他身侧的位置。周聿白似乎并未拒绝,甚至微微侧身,方便她靠近说话。

那女子仰着脸,笑容明媚,手指状似无意地轻轻拂过周聿白西装袖口并不存在的褶皱。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攥紧,又酸又涩。香槟的气泡在舌尖炸开,却尝不出丝毫甜意,

只有冰冷的微苦。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指甲却深深掐进了掌心。林晚,清醒点。

他身边从不缺这样的点缀。你不过是他众多合作者中普通的一个,

甚至……连那个被他看穿的小把戏,在他眼里恐怕也幼稚得不值一提。“林晚?

”一个温和的、带着点迟疑的男声,像穿越了久远的时空隧道,猝不及防地在身后响起。

那声音熟悉得让我浑身一震,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猛地奔涌起来。我猛地转身。

时光仿佛在眼前飞速倒流,剥落了眼前男人身上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

显露出记忆中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棉布衬衫、总爱在书包侧袋插一支铅笔的少年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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