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臭,刺骨的腥臭。像腐烂了十天的鱼虾,混杂着泥土和血的铁锈味,野蛮地钻进我的鼻腔,
将我的意识从无边的黑暗中硬生生拽了出来。我猛地睁开眼。一只绿莹莹的眼睛,
正死死地盯着我,距离我的脸,不足三寸。是野狗。它嘴里叼着半截不知是谁的断臂,
涎水滴落在我的额头上,温热而黏稠。我僵住了,连呼吸都忘了。
野狗似乎被我突然睁开的眼睛吓了一跳,喉咙里发出一声威胁的低吼,丢下断臂,
夹着尾巴跑了。我活过来了。不,我重生了。猪笼沉入冰冷河水时的窒息感,
还死死地扼着我的喉咙。那些曾经对我笑靥如花、说着甜言蜜语的百姓,
是如何声嘶力竭地喊着“浸死那个***”,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钢针,扎在我的魂魄上。
我,太傅之女,苏锦鲤。因为同时得到了太子赵弈、二皇子赵彻、四皇子赵洵的青睐,
便成了伤风败俗、秽乱宫闱的“皇家***”。真是天大的笑话。我撑起身体,
压在我身上的一具男尸“咕咚”一声滚了下去,他半边脸已经被啃食殆尽,露出森森白骨。
这里是乱葬岗。是京城所有无名的、卑贱的死亡的终点。也是我苏锦鯉,新生的起点。
河水毁了我的容貌,我的皮肤被泡得惨白浮肿,长发混着污泥,黏在脸上。
我摸着自己这张陌生的、丑陋的脸,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涌了出来,混合着脸上的血污,
在泥地里砸出两个漆黑的坑。活着,真好。活着,才能复仇。远处,
隐约传来火把的光亮和整齐的脚步声。我立刻警觉起来,拖着这具几乎散架的身体,
连滚带爬地躲进了一旁的草丛里。是禁军。他们来做什么?巡夜?不对,
乱葬岗这种晦气的地方,从不在他们的巡逻范围之内。火光越来越近,
我听到了一个熟悉到让我骨髓都开始战栗的声音。“都找仔细了,确定死透了,
回去也好向殿下复命。”是太子的心腹,东宫侍卫长,李威。我的指甲,
瞬间掐进了掌心的烂肉里,血和泥混在一起,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赵弈……我“深爱”的太子殿下,他甚至不愿让我死得安生一些,还要派人来这乱葬岗,
确认我的尸骨是否已经腐烂。“找到了!”一个士兵喊道,“将军,您看,这身衣服,
是苏家小姐的没错。”我顺着火光望去,看到他们从一堆尸体里,
拖出了一具早已面目全非的女尸。那尸体穿着和我被浸猪笼时一模一样的衣服。是了,
他们需要一具尸体,来向全天下宣告,“***苏锦鲤”已经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
李威走上前,用马鞭随意地拨弄了一下那具尸体,脸上是我熟悉的、属于东宫的傲慢与不屑。
“嗯,烧了吧。殿下不想再听到这个女人的任何消息。”“是!”熊熊的火焰,
在我眼前燃起。那火焰,映红了我的眼睛,也点燃了我心中最后一点对这个世界的温情。
我看着他们,看着那明黄色的“赵”字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像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嘲讽。
赵弈,你用我的死,来成全你“圣明仁德”的太子之名。赵彻,你用我的死,
来打击你的兄长,清除你夺嫡路上的一个小小障碍。赵洵,我最善良、最无害的四殿下,
你用我的沉默,换来了你的苟且偷生。好。真好。我苏锦鲤,曾将一颗真心,剖成了三瓣,
分给了你们。而你们,却联手,将我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既然如此,那我从地狱爬回来,
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们三个,也一个个地,亲手拖下来!这天下,因我而蒙羞。
那便让这天下,也因我,而倾覆吧!火焰渐渐熄灭,禁军打马离去。我从草丛里爬出来,
走到那堆灰烬前,伸出手,抓了一把尚有余温的灰。我将那把灰,紧紧地攥在手心,
感受着那灼人的温度。从今天起,苏锦鲤,已经死了。活着的,是一只从乱葬岗爬出来的,
索命的恶鬼。2饥饿和寒冷,是我重生后最先体验到的两种感觉。我像一缕孤魂,
在京城最肮脏的角落里游荡了三天。我偷过乞丐的馒头,和野狗抢过食,睡在漏雨的破庙里。
我的脸因为没有及时处理,已经开始溃烂发炎,高烧让我整个人都昏昏沉沉。我知道,
我撑不了多久了。如果我就这么死了,那我的重生,将是这世上最可笑的笑话。
我需要一个身份,一个庇护,一个……能让我靠近权力中心的跳板。我的脑海里,
闪过一个又一个名字。太子赵弈,他现在风头正盛,身边谋士如云,我不可能靠近。
二皇子赵彻,心狠手辣,疑心极重,我若投靠,只会被他利用殆尽后杀死。四皇子赵洵,
看似温润,实则凉薄,他连自保都难,更遑论成为我的助力。那么,还剩下谁?
一个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名字,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七皇子,赵珩。先皇后所出,
但先皇后早逝,他又自幼体弱多病,被皇帝厌弃,早早地就打发到了城郊的别院自生自灭。
一个无权、无势、无宠,甚至连健康都没有的病秧子皇子。在我的前世,
他死在了我被浸猪笼后的第二年冬天,无声无息,连一点波澜都没有激起。但只有我知道,
这个看似孱弱的七皇子,有着怎样一颗坚韧不拔、隐忍狠厉的心。也只有我知道,他的病,
不是天生的。是他那位“贤良淑德”的继母,当今的皇后,一手造成的。他,
就是我最好的选择。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才最渴望得到一切。一个被逼到绝境的人,
才最有资格,和我这个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做交易。我拖着病体,凭着前世的记忆,
找到了那座位于京城西郊的、名为“静心苑”的皇家别院。说是别院,其实早已破败不堪。
院墙坍塌,杂草丛生,连门口的守卫,都只有两个昏昏欲睡的老兵。我轻易地就翻了进去。
院子里,比我想象的还要萧条。我闻到了一股浓重的中药味,顺着味道,我找到了主屋。
门虚掩着,我透过门缝向里看去。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正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本书。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袍子,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身上,
仿佛他随时都会羽化而去。他不停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
瘦弱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他就是赵珩。一个比我还像鬼的,活人。我推开了门。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动,抬起头,警惕地望向我。
当他看到我这张溃烂流脓、形同鬼魅的脸时,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但,
没有恐惧。“你是谁?”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虚弱,却带着一种冷冽的质感。
“一个……能给你全世界的人。”我倚着门框,声音沙哑地说道。高烧让我的视线有些模糊。
他似乎觉得我的话很可笑,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全世界?我连明天的太阳,
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你能。”我一步步地向他走去,“只要你信我。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殿下,你中的毒,叫‘牵机’。每日午时发作,
如百蚁噬心,夜半咳血,五脏六腑如火烧。此毒,无色无味,混于饮食之中,三年之内,
必死无疑。”我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看似平静的心湖上。他瞳孔猛地一缩,
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第一次,迸发出了骇人的光芒。“你到底是谁?!”他抓住了我的手腕,
力气大得惊人。“我是谁不重要。”我任由他抓着,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也快要耗尽了,
“重要的是,我知道是谁给你下的毒,我也知道,该如何解毒。”“条件。
”他死死地盯着我,吐出两个字。“我要你活着。活得比任何人都好。”我的眼前,
开始发黑。“我要你,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我要你,把这天下,送到我的手上。
”说完这句话,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在我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秒,
我感觉到,他那冰冷的手,扶住了我。33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
我又回到了那条冰冷的河里。猪笼的竹条像肋骨一样将我禁锢,河水从四面八方涌进来,
灌满我的口鼻,剥夺我最后一点空气。赵弈、赵彻、赵洵,他们的脸在岸边,在水面上,
在我眼前,交替出现。他们的表情,或怜悯,或冷漠,或不屑。但没有一个人,向我伸出手。
“锦鲤……”一个陌生的、轻柔的声音,将我从噩梦中唤醒。我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喘息着,
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映入眼帘的,是破旧的床幔,和一张近在咫尺的、苍白的脸。
是赵珩。他正坐在我的床边,手里端着一碗药,见我醒来,那双幽深的眸子里,
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你醒了。”他说道,声音依旧清冷。我这才发现,
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虽旧但很干净的被子。我脸上的伤口,已经被清洗过,
敷上了清凉的草药。连身上那套破烂不堪的衣服,也换成了一件干净的男式长衫。
“我睡了多久?”我的声音依旧沙哑。“三天。”他言简意赅地回答,“你中的毒,
不比我的轻。”我这才想起,为了活命,我吃了太多腐烂的东西,身体早已不堪重负。
是他救了我。这个自身都难保的皇子,救了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女鬼”。“为什么救我?
”我看着他。他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药碗,递到了我面前。“先把药喝了。”药很苦,
但我还是一饮而尽。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流遍四肢百骸。“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等我喝完药,他才缓缓开口,“但你要先证明,你的价值。”我笑了。“我的价值,
就是你的命。”我撑着身体坐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每日给你下毒的人,
是你身边最信任的、从小跟着你的那个小太监,福安。毒,就下在每日清晨,
皇后娘娘‘赏赐’给你的那碗燕窝粥里。”赵珩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没有说话,
但那紧紧抿起的嘴唇,已经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福安,
那个对他忠心耿耿、不离不弃的太监。皇后,
那个表面上对他关怀备至、嘘寒问暖的“母后”。最温柔的刀,才最致命。“‘牵机’之毒,
解药并不复杂。”我继续说道,“京城‘回春堂’的坐馆大夫,王济世,他那里就有。
但解药的引子,比较特殊,需要一味极其罕見的草药,名为‘龙息草’。”“龙息草,
只生长在极北之地的悬崖峭壁上,百年才开一次花。整个大梁,恐怕也找不出一株。
”赵珩的声音,沉了下去。“不。”我摇了摇头,“有一个地方有。而且,唾手可得。
”“哪里?”“二皇子,赵彻的府上。”赵珩的眉头,皱了起来。赵彻,
是所有皇子中最骁勇善战的一个。他早年曾领兵出征北境,屡立战功。“我记得,
前世……不,我曾在一本杂记上看过。”我迅速改口,“赵彻在北境征战时,
曾偶然得到一株奇花,据说能延年益寿,他视若珍宝,一直养在他的书房里。那花,
就是龙息草。”赵珩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审视。“你让我,去我二哥府上,
偷他的宝贝?”“不是偷,是‘取’。”我纠正道,“而且,不是你去,是我去。”“你?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你连路都走不稳。”“殿下,谋事在人,
成事在天。”我靠在床头,扯出一个虚弱却自信的笑容,“我不仅能拿到龙息草,还能顺便,
送给二皇子殿下一份……让他永生难忘的大礼。”“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想做的,
很简单。”我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我要让这京城,先从最强壮的那根梁柱开始,
慢慢地,腐烂,倾塌。”我要让赵彻,这个在前世,亲手将装着我的猪笼,
踹下河里的刽子手,第一个,品尝到来自地狱的,复仇的滋味。4身体的恢复,
比我想象的要快。赵珩虽然处境艰难,但毕竟是皇子,府上还是有些疗伤的好药。三天后,
我已经能下床走路了。我的脸,因为得到了及时的医治,虽然留下了几道狰狞的疤痕,
但总算没有继续溃烂下去。我找来了一张面具。
一张没有任何花纹的、纯白色的、如同鬼魅般的面具。从此以后,我便是七皇子赵珩身边,
那个来历不明、雌雄莫辨的,鬼面谋士。“你真的有把握?”夜里,
赵珩看着我换上一身夜行衣,还是有些不放心。“殿下,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把握,
只有值不值得去赌。”我将一把小巧的匕首,藏进靴子里,“赌赢了,你就能活下去。
赌输了,你不过是死得早一点而已。这笔买卖,怎么算,你都不亏。”他沉默了。是啊,
一个早已被命运宣判了***的人,还有什么可输的呢?“福安,我已经处理了。
”他忽然说道,语气平静得可怕,“我让他,喝光了那碗燕窝粥。”我的心中,
泛起一丝赞许。够狠。这才是我选择的,能与虎谋皮的合作伙伴。“他都招了?”“嗯。
”赵珩的眸光,在烛火下显得格外幽深,“是皇后。她不想让父皇,
看到一个和先皇后长得越来越像的儿子,活在这个世上。”多么可笑的理由。
就因为一张相似的脸,就要用最阴毒的手段,去毁灭一个年轻的生命。这就是皇宫。
一个用金碧辉煌,掩盖着无尽肮脏与罪恶的地方。“殿下,好好活着。”我戴上面具,
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活到有一天,你能亲手,把那碗燕窝粥,也喂到她的嘴里。
”说完,我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中。二皇子赵彻的府邸,守卫森严,
远非赵珩那破败的别院可比。但我对这里,太熟悉了。前世,为了讨好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
我曾无数次在深夜,偷偷溜进他的府邸,只为给他送一碗他爱吃的宵夜。我知道,
哪里的墙头最低,哪里的巡逻最松懈,哪里的暗道,可以直通他的书房。我像一只狸猫,
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书房里,亮着灯。赵彻不在。我轻易地就在窗边的花架上,
找到了那盆,被他用暖玉温养着的龙息草。我小心翼翼地摘下了几片叶子,用油纸包好,
藏进怀里。但,我没有立刻离开。我的目光,落在了他书桌上的一封信上。那信,没有署名。
但我认得那字迹,是太子赵弈的。前世的我,就是因为无意中看到了这封信,
才成了赵彻的眼中钉,也成了太子急于除掉的隐患。那上面,记录着太子勾结朝臣,
私吞赈灾款的罪证。这是赵彻用来威胁太子的,最致命的把柄。而今晚,这个把柄,将变成,
引爆他们兄弟二人之间那颗炸弹的,导火索。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纸包。里面,
是我用院子里的毒草,混合着一些特殊材料,自制的发痒粉。这种粉末,无色无味,
一旦接触皮肤,便会引发剧烈的瘙取,且越抓越痒,直到皮开肉绽,也无法停止。我将粉末,
小心翼翼地,均匀地洒在了那封信上,以及赵彻最常坐的那张虎皮大椅上。做完这一切,
我看着这间奢华的书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赵彻,我亲爱的二殿下。
你最喜欢看到的,不就是别人痛苦挣扎的样子吗?希望这份礼物,你能喜欢。
5我带着龙息草,安然无恙地回到了静心苑。赵珩已经备好了药材,只等我这味药引。当晚,
他喝下了第一碗解药。虽然身体的沉疴,不可能一日尽除,但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呼吸,
平稳了许多。“多谢。”他看着我,第一次,用一种近乎真诚的语气说道。“殿下不必客气。
”我摘下面具,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你的命,就是我的命。
”“那封信……”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太子私吞赈災款的罪证。
”我淡淡地说道,“我想,很快,京城里,就要上演一出,兄弟阋墙的好戏了。
”赵珩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一点就透。“你把信,换了?”“不,
我只是在上面,加了点佐料。”我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有时候,让证据自己长腿,
跑到它该去的地方,比我们亲自动手,要有趣得多。”接下来的几天,我让赵珩称病不出,
静心苑彻底与外界断了联系。我们,只需要安静地等待,看一场好戏。第三天,消息传来。
二皇子赵彻,在早朝上,突然当众发难,指控太子赵弈,贪墨赈灾银两,草菅人命。
满朝哗然。据说,当时赵彻浑身起满了红疹,一边抓挠,一边将一封书信,呈给了皇上。
皇上览信大怒,当场下令,将太子禁足于东宫,并派彻查此案。京城,变天了。这第一把火,
比我想象的,烧得还要旺。“可是,那封信,不是应该只有赵彻知道吗?他是怎么会蠢到,
在朝堂之上,就这么直接拿出来的?”赵珩有些不解。“因为,他痒。”我轻描淡写地说道。
“痒?”“对。”我看着窗外,眼神幽冷,“一个人,当被生理上的痛苦折磨到极致时,
他的理智,就会变得不堪一击。我下的药,足以让他三天三夜无法安睡,
那种深入骨髓的瘙痒,会让他发疯,会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所有的痛苦,都转移到那个,
让他如此痛苦的根源身上。”而那个根源,就是太子赵弈。赵彻以为,只要扳倒了太子,
他就能得到解脱。他却不知道,他这么做,正中我的下怀。他将自己最后的底牌,
以一种最愚蠢、最直接的方式,亮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这么一来,无论太子最终是否被定罪,
他赵彻,一个能对自己兄长,下此狠手的皇子,在皇帝和满朝文武心中,
都会被烙上一个“残忍、无情”的印记。一个帝王,可以不仁,但绝不能,让所有人,
都看到他的不仁。“你好狠的算计。”赵珩看着我,眸光复杂。“殿下,对敌人仁慈,
就是对自己残忍。”我转过头,迎上他的目光,“这,只是一个开始。”“那接下来呢?
太子被禁足,赵彻也失了圣心,我们该做什么?”“等。”我吐出一个字。“等?”“对,
等他们,两败俱伤。也等一个,能让我们,从这京城暗流的边缘,一跃进入漩涡中心的机会。
”这个机会,我知道,很快就会到来。因为,还有一个关键人物,至今,还没有登场。
那个在前世,同样将我视为棋子,却又对我,有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情愫的,四皇子,
赵洵。6太子被禁足,二皇子失了势,朝堂之上,一时间出现了权力的真空。
原本依附于他们二人的势力,开始蠢蠢欲动,京城的水,被我彻底搅浑了。而就在这时,
一直默默无闻的四皇子赵洵,开始崭露头角。赵洵的母妃,是宫中最受宠的淑妃。他本人,
又生得一副温润如玉的好皮囊,能诗善画,在文人墨客中,素有贤名。过去,
因为有太子和二皇子这两座大山压着,他一直藏起锋芒,只做一个与世无争的闲散王爷。
而现在,机会来了。他开始频繁地出入上书房,为皇帝分忧解难。
他又在京中举办了几次诗会,笼络了一大批文官和清流。
皇帝对这个突然“懂事”起来的儿子,大加赞赏,甚至将一些重要的政务,也交由他处理。
一时间,四皇子赵洵,成了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他倒是会抓时机。”静心苑里,
赵珩一边喝着药,一边冷冷地评论道。他的身体,在我的调理下,已经好了许多,脸上,
也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他不是会抓时机,而是他背后的人,很会抓时机。”我纠正道。
“淑妃?”“不止。”我摇了摇头,在棋盘上,落下了一颗黑子,“还有……丞相,林如海。
”林如海,当朝丞相,淑妃的亲哥哥,赵洵的亲舅舅。他是一只,在朝堂这片深海里,
潜伏了几十年的老狐狸。“我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了?”赵珩问道。“不急。
”我看着棋盘,眼神专注,“现在跳出去,只会成为赵洵和林如海的靶子。我们要做的,
是让他们,主动来‘请’我们出去。”“请?”“对。”我微微一笑,“殿下,
你那位‘贤良淑德’的母后,最近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吧。”赵珩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是啊。淑妃得势,最不好过的,自然就是执掌后宫的皇后。而皇后,又是太子赵弈的生母。
太子倒了,皇后这棵大树,也就摇摇欲坠了。“你的意思是……”“皇后现在,
急需一个外援。一个,能帮她,对付淑妃和四皇子的人。”我拿起一颗白子,
轻轻敲击着棋盘,“而放眼整个京城,还有谁,比殿下你,更适合做这个‘外援’呢?
你与世无争,体弱多病,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最没有威胁的存在。更重要的是,
你是先皇后的儿子,你和皇后,有着共同的敌人。”“她会来找我?”赵珩的语气,
带着一丝不确定,和一丝……厌恶。让他去和那个,害死他母亲,
又给他下了三年剧毒的女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她会的。”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因为,我已经替她,找到了一个,让她不得不来找你的理由。”我将那颗白子,轻轻地,
落在了棋盘的“天元”之位。“三天前,我让人,将一样东西,悄悄地,送进了淑妃的宫里。
”“什么东西?”“一个布偶。”我笑了,那笑容,在烛火下,显得格外诡异,
“一个写着皇后生辰八字,身上扎满了钢针的,巫蛊布偶。”7巫蛊之术,
向来是宫中第一禁忌。轻则废黜,重则赐死,甚至株连九族。皇后和淑妃,斗了半辈子,
一直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而我送去的这个布偶,就是一根引线,
要将她们之间埋藏了几十年的炸药,彻底引爆。果不其然。第二天,宫里就传出消息。
皇后在自己的寝宫里,突然“发现”了一个巫蛊布偶,当场气得晕了过去。皇帝龙颜大怒,
下令彻查。所有矛头,都指向了近来风头最盛的淑妃。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皇帝的猜疑,
本身就是一把最锋利的刀。淑妃被禁足于自己宫中,四皇子赵洵也被勒令,闭门思过。
后宫与前朝,同时掀起了惊涛骇浪。而就在这风口浪尖上,一辆来自皇宫的马车,
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静心苑的门口。来的人,是皇后身边最信任的掌事嬷嬷,李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