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阿牛哥成婚的前一日,他被发现是侯府流落在外的公子。村里人都说我福气好,
要嫁入勋贵人家当贵夫人。阿宁,等你做了侯府少夫人,还认我们这些老乡吗?认,
咋能不认呢?阿宁可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我欢欢喜喜地跟着阿牛哥去了侯府。
可阿牛哥却说:阿宁,如今我身份贵重,家中为我另行安排了婚事,你回村里去吧。
1永安侯府大门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位长辈。衣着精致,面料不凡。我心想,
这定是阿牛哥的爹娘了。我走上台阶,跪下对着两位长辈磕头。阿宁见过伯父伯母。
姑娘,快快请起,我等何故受姑娘如此大礼?当不起当不起。伯母过来扶我。
当得起的,伯父伯母是阿牛哥的父母,第一次见面,阿宁该行大礼。闻言,
伯母不禁笑出声。错了错了,我等只是府里的奴才。侯府的奴才都穿得如此体面吗?
我今日可真是见大世面了。阿宁哥皱了下眉头:阿宁,不可如此莽撞,让人笑话。
我连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尴尬一笑。让二位见笑了。无妨无妨。原来,
他们分别是侯府的大管家与侯夫人身边的嬷嬷。管家姓王,嬷嬷姓姜。
王管家安排人带着我和阿牛哥进府用膳。侯爷与夫人用过膳了,此刻正在午休,
公子和姑娘用过膳也便去歇息吧。餐桌上摆满了,全是我没见过的菜。阿牛哥,
你吃这个,这个好吃。还有这个,这个也好吃。这个这个,
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没一会儿功夫,阿牛哥的碗里已被我夹的菜添满。阿宁。
阿牛哥的声音打断了我夹菜的动作。怎么了?你不饿吗?我满脸疑惑地望着他,
嘴里还嚼着没咽下去的鸡肉。这里是侯府,吃饭不能像在村里一样,让人笑话。
我咽了咽,往堂下瞧。门口的姑娘小厮们正窃窃私语,捂着嘴笑。说了什么听不大清,
看我的眼神却是十足的鄙夷。我随即放下筷子。对不起,阿牛哥,给你丢脸了。
他见我失魂的模样,顿住片刻。又无奈地道:罢了,只今日一次,此后可莫要如此了。
2阿牛哥说完后,我吃得没有节制。以至于吃得肚子胀得难受,走路都扶着肚子。几番想吐。
走至半路,我靠在柱子上休息。一手摸着肚子,一边叹气。阿牛哥,我肚子难受。
浑然没发觉,跟在身后的丫鬟已经不见了。如此你便长教训了,以后切莫贪多。
阿牛哥过来扶我。他扶着我脚步放缓,走了许久才走到王管家给我安排的住处。可刚坐下,
就来了人。请公子和姑娘去一趟,夫人有请。我一听是阿牛哥的母亲,
便急匆匆地跟着来人去了。等到了,她先是让阿牛哥坐到一旁。
问起了我:姑娘可是身体不适?我点了点头。午饭过后,有些想吐,肚子也胀得厉害。
闻言,她立即变了脸色。姑娘可知礼义廉耻?也是,乡野丫头,又从小没爹没娘,
哪有人教。语气极为不悦。我不知道夫人为何说这话。向阿牛哥投去求助的眼神。
母亲……此话何意?阿牛哥拱手,望向侯夫人。未出阁的女子,便身怀有孕,
做出这等没脸的事来!还有你,尚未娶妻便令女子怀孕,有损侯府清誉!我一听,
便急忙摆手。夫人,不是的,阿宁没有怀孕。阿宁虽不懂,但婶子们也教我了。
只有圆房之后才能怀孕。阿宁与阿牛哥的婚事在侯府来人之后便取消了。
婶子们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你和阿牛回侯府了,
让侯爷和夫人操办,不能委屈了你们。阿宁与阿牛哥根本没有圆房,怎么会怀孕呢?
可侯夫人并不信我。做出这等事,自是不敢认的。来人,去请郎中来!
我被人牢牢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阿牛哥急忙跪下向侯夫人求情:母亲,
我与阿宁清清白白,绝没有做越矩之事!有没有做过,郎中把过脉就知道了。
侯夫人脸色极冷,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阿牛哥没法,只得讪讪地坐回座位。夫人,
阿宁没有!阿宁真的没有!我被按得有些吃痛,声音开始哽咽。聒噪。她眼神一示意,
便有人拿布团堵住了我的嘴。母亲!你再说话连你也一起!她狠狠瞪了阿牛哥一眼。
夫人,郎中来了。3郎中把脉把了许久,眉头皱起又展开。夫人,这位姑娘并未怀孕。
那她为何呕吐、还腹内胀气?侯夫人不解地问他:你再看看,确认她没有怀孕吗?
郎中又把了一次脉,问了我几个问题。夫人,她确实未怀孕,有此等症状,
乃吃多积食所致。闻言,侯夫人摆手让人放开了我。没怀便好,若是怀了,也要拿掉。
她的眼底滑过一丝狠厉。我扯出口中布团:阿宁说了没有便是没有,
夫人为何就是不相信我呢?我……放肆!侯夫人也是你能质疑的?
姜嬷嬷凌厉的声音打断了我要说的话,让我不敢再出声。我被人带回了住处,
阿牛哥被留了下来。从那之后,我便再没见过阿牛哥。后来,我又被带到了别的住处。
姜嬷嬷说:阿宁姑娘,夫人念你和公子一起长大,留你在府内做点活计。
我刚想问那我和阿牛哥什么时候完婚,姜嬷嬷就已经走了。我再问跟我一起的丫鬟,
她们也都不知道。这种事,我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只是侯府最低等的丫鬟,
把自己的活干好就行了。我劝你别异想天开。我看你是疯了。我躺在床上睡不着。
阿牛哥真的不会跟我成婚吗?可是他说过会娶我的。
他当着爹爹的面起过誓的:我阿牛此生定不会辜负阿宁,唯爱她一人,待她到了年纪,
我们就成亲,有违此誓,不得善终。阿宁已经十六了,可以成亲了。我翻了个身,
继续想着以前的事。林阿宁,你到底睡不睡,不睡滚出去,翻来翻去,别人怎么睡?
明天还要早起呢,能不能别翻了。睡在我旁边的阿玉不耐烦地骂道。我不敢再翻身。
睁着眼望着屋顶。阿牛哥,哦不,现在应该叫顾晏辞。你要是不娶我,我爹要上来找你的。
4睡着已不知是什么时辰。想来是后半夜了。第二日早晨,管事嬷嬷一把掀起了我的铺盖。
还睡,都什么时辰了,请你来是让你睡觉的吗?说完,便一鞭子抽到了我身上。
我意料不及,没有躲过,生生挨了一鞭子。顿时,后背上***辣地疼。阿玉起来没有叫我。
我竟一点没发觉她早已起身了。也怪我自己。我赶紧起来,穿好衣服,跑到厨房干活。
阿宁,快把夫人的燕窝粥端去夫人房里,夫人每日要喝的。
我的手刚一碰到那装着燕窝粥的碗,便被烫得缩回了。还愣着干什么,
夫人起来要是没见到燕窝粥,是要生气的,你担待得起?
我与晏辞哥的婚事少不了要夫人操持,如若给她造成不好的印象,怕是会影响我们的婚事。
我寻来一张粗布抹布,打湿后垫着端起。碗没有那么烫了。渐渐地,
碗内滚烫的热气还是穿透了湿布。即便是隔着手上的一层茧,热气也浸入了指心。因着灼热,
十指不住地颤抖。我咬牙坚持着,绝不能松手。可随着脚下一滑,那碗燕窝粥飞了出去。
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厨房内的王嬷嬷听到声响,赶忙跑了出来。林阿宁,
你要是不想干了就趁早走,何必这样糟蹋我们!这要是被夫人知道了,
整个厨房的人都脱不了干系!我呆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王嬷嬷上来拧我的耳朵,
我吃痛得回过神来。嬷嬷,我……夫人的燕窝粥怎么还没好?
是侯夫人房里的丫鬟阿莲来了。她见眼前情况不对,往地上一瞧,
便瞧见了那碎了一地的燕窝粥。好啊好啊,你们如今差事是当得越发好了,
竟把夫人的燕窝粥都打碎了。等着吧,等我回了夫人,看她怎么罚你们!
阿莲恶狠狠地走了。很快,她就带着夫人的命令回来了。厨房上下,扣减一个月月钱!
错是我犯的,怎么能叫所有人跟我一起挨罚呢。阿莲姑娘,是我打碎的,能不能只罚我的?
闻言,她瞟了我一眼,翻了翻眼珠子。任你们谁打翻的,夫人可不管那么多,犯了错,
就要一起受罚。阿莲头也不回地走了。阿莲一走,厨房里的人都出来了。
你说你赖在这里干什么,能不能回你的村子去?自己挨罚就算了,还连累我们,
我们赚点钱容易吗?整天做着嫁给公子的梦,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还钱!
对,还钱!你犯的错,凭什么我们受罚,把扣的月钱还我们!我被推到了墙角,
退无可退。正在这时。你们在干什么!是顾晏辞,是我的阿牛哥。
5众人闻言皆回到了自己干活的位子,手上的活不敢停。我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委屈地看着顾晏辞。阿牛哥,我们什么时候成婚?他顿时面露难色。阿宁,
我……婚事我做不得主。你再等等,好吗?我又问他:那你能借我点钱吗?
我今日害大家受了罚,我想把扣下的月钱还他们。他又支支吾吾:阿宁,你知道,
我刚回府,我……我没有那么多钱。他的脸色越发难看。正当尴尬之际,来人叫走了他。
走之前,他再三叮嘱我:你切莫再与他人起冲突,等我娶你,日子就好过了。他一走,
厨房里的人又渐渐围了上来。怎么,公子没把你接走啊,少夫人?语气听着实在不好。
我理了理自己的情绪。心里默默告知自己:不能再起冲突,等我和阿牛哥成婚就好了。
我扯出一个笑容:今日是我连累了大家,我会把扣掉的月钱还给你们的。我没什么积蓄,
只有我娘留给我的一个金镯子。我娘说要留给我当嫁妆的。等我和阿牛哥成婚,
再把镯子赎回来。第二日,我把镯子卖了。收到钱的大家,对我态度好了一些。
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留在这,你又没卖身,为什么不走呢?阿玉不解地问我。
阿牛哥说了,他会娶我的。她叹了口气:真是个榆木脑袋。阿宁不是榆木脑袋。
阿牛哥八岁没了爹娘,我爹把他接了过来。那时我才五岁。阿爹要出门问诊,
是阿牛哥照顾阿宁。十岁那年,阿爹也去了。阿牛哥带着我在村里婶子们的照料下长大。
我们就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6我在侯府的活干得渐渐得心应手。
跟大家的关系也好了起来。她们时不时还会打趣我:阿宁,等你嫁给公子,可别忘了我们。
是啊是啊,在夫人面前帮我们多说说好话。别的都好说,就是能不能别罚我们了,
家里都等着我们的月钱呢。我一一应下。这日,王嬷嬷带来一个好消息。都听着,
府内即将办喜事,听说是三公子的婚事。三公子就是阿牛哥。阿玉连忙问我:阿宁,
你怎么什么都不说,是不是你跟三公子要成婚了?没有人告诉我阿牛哥要成婚了。
可除了我,他还能跟谁成婚呢?许是他事多忙忘了,没来得及告诉我一声。
我羞涩地埋下了头,不好意思说话。众人见我此番模样,只当我是难为情,也不再追问。
府内日渐装扮起来,挂起了红绸和红灯笼。门窗上也贴上了大红喜字。
厨房内众人也忙得脚不沾地。夫人日日都要派人来试菜。婚宴上的食单也是换了几轮。
阿玉见我还日日在厨房忙碌,问我:阿宁,你怎么还来厨房干活,你不去准备婚事吗?
我的嫁衣早就准备好了。其余的,阿牛哥会准备好的。
我会心一笑:在厨房干活也是准备婚事呀。婚礼当日,我早早起了身。拿出我的嫁衣,
好好穿戴好,等阿牛哥来接我。我等到夜幕降临,隔着红盖头的我,
余光瞥见屋外已是黑漆漆一片。终于,房门被打开。阿牛哥,终于来娶我了。阿宁?
你怎么还在这?她一把掀开我的盖头,和三公子成婚的不是你吗?
7阿玉追问道:说话啊,阿宁。她回来了,那婚宴便已经结束了。我……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三公子未曾同你说吗?我摇了摇头。此刻,我们都明白了。
跟顾晏辞成婚的不是我。我疯狂地跑出门。凭着进府那日的记忆,跑到了阿牛哥的院子。
他正从席间回来。穿着一身大红婚服。阿牛哥。我喊住了他,他停下了要打开房门的手。
回头望着我。慌乱、无措。平静了好一会儿,他上前将我拉至无人的角落。
为什么你的新娘不是我?我想要问个明白。阿宁,我……我做不了主,婚姻大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我们呢?我们不是父母之命吗?是他答应了阿爹要娶我。
是他让我等他。阿宁,我实话告诉你,我并非夫人亲生,我娘只是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
她如今肯认我已算是天大的恩赐,我又如何能违背她的命令,去娶你呢?再说,
如今我身份贵重,家中自然要为我另行安排婚事。你……你还是回村去吧。说完,
他便拂袖而去。我失魂落魄地回了屋子。阿玉还没睡。阿宁,你……还好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