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巷尾挂满了八角宫灯,暖黄色的灯光在暮色中依次亮起,宛如点点繁星坠落人间,与不远处黄浦江的波光相互辉映,交织出一幅繁华绮丽的画面。
乔砚书慵懒地倚在黄包车上,修长的手指松了松领口的温莎结。
他身着剪裁精致的法兰绒西装,身姿笔挺,可这身昂贵的洋装却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束缚着,连呼吸都变得压抑。
就如同父亲一直期望他继承商会,那份沉甸甸的家业和责任,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心中满是对自由和别样生活的向往。
“少爷,前头就是大世界戏院。”
车夫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您真要去看那些下九流的把戏?”乔砚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轻笑,手中抛着银元,那枚银元在他指尖灵活地跳动,折射出银色的光芒。
他耳垂上的黑曜石耳钉也跟着一闪而过,透着神秘的暗芒。
“这叫采风,见识见识民间的乐趣,你不懂。”
他说着,眼神却不经意间瞥见斜后方屋檐下闪过一抹青影。
定睛一看,只见那人一袭青衣,身姿轻盈,半张银色面具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明亮而灵动的眼睛,水袖在夜风中肆意翻卷,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瞬间吸引了乔砚书的全部注意力。
戏台前人山人海,喧闹声此起彼伏。
几个醉醺醺的巡捕正围着一个卖糖葫芦的少女,为首的胖子满脸横肉,色眯眯地伸出手捏着少女的下巴,恶狠狠地说:“跟爷回捕房,保你吃香喝辣。”
少女吓得脸色苍白,拼命挣扎,手中的糖葫芦散落一地。
“官爷可听过‘糖葫芦定律’?”一道清冷的女声突然从高处传来。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那青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翘腿坐在飞檐之上,面具后的眼睛弯成月牙,带着几分俏皮与戏谑,“十根竹签穿心过,三个巡捕命不长。”
声音清脆悦耳,在夜空中回荡。
“装神弄鬼!”胖子恼羞成怒,猛地拔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青衣女子。
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瞬间,青衣女子不慌不忙,甩出水袖缠住一旁的灯笼,用力一扯,刹那间,灯笼破裂,火苗四溅,如同漫天火雨倾泻而下。
众人惊呼,纷纷躲避。
乔砚书趁机如鬼魅般闪身上前,他自幼研习西洋拳术,身手敏捷。
皮鞋尖精准地踢中胖子的手腕,胖子吃痛,手中的转轮手枪瞬间脱力,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不偏不倚,正好落进不远处卖糖葫芦的草靶上。
青衣女子轻巧地落地,像一只优雅的猫。
她几步走到草靶前,从糖葫芦堆里拔出枪管还发烫的左轮,枪口对着逃窜的巡捕,调侃道:“诸位要不要试试新口味?铅芯山楂,一枪穿肠。”
巡捕们吓得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逃走了,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和掌声。
乔砚书走上前,空气中弥漫着她身上淡淡的沉水香,那香味清幽淡雅,令他莫名心动。
刚要开口,青衣女子却突然把一根糖葫芦塞进他嘴里,动作干脆利落,笑着说:“乔少爷的西洋拳脚倒比传闻有趣。”
说完,她一个纵身,翻身上了院墙。
青衫掠过乔砚书鼻尖时,有什么东西轻轻擦过他的耳垂。
乔砚书下意识地伸手一摸,发现黑曜石耳钉上缠着一根乌木簪子,簪头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线条细腻,栩栩如生,仿佛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他望着青衣女子离去的方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充满了好奇和期待,这个神秘的女子,究竟是谁?第二章:雨巷迷踪探三日后,四马路的茶馆里,茶香袅袅,人声鼎沸。
木质的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墙上挂着几幅古朴的字画,给这喧嚣的茶馆增添了几分文雅之气。
沈知夏坐在镜子前,手中拿着一块黄蜡,对着镜子仔细地往脸上涂抹。
镜子中倒映出桌上《申报》的头版新闻:“商界新贵乔砚书悬赏千元寻青衣女子”。
她看着新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随后将一颗假痣贴在颧骨上,又用手将头发随意地挽起,瞬间变成了一个毫不起眼的粗使丫头模样。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茶博士响亮的吆喝声:“乔先生,雅间请!”沈知夏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抓起一旁的茶壶,扮作忙碌的样子。
木楼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沈知夏低着头,瞥见一双熟悉的牛津皮鞋缓缓走上楼来。
乔砚书正与同行的人交谈着:“...那夜她使的招式,分明是改良过的峨眉刺法。”
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传入沈知夏的耳中。
她心中一惊,手中的茶壶突然倾斜,滚烫的热水眼看就要泼在乔砚书的膝头。
沈知夏故意踉跄了一下,用肘部抵住桌沿,热水全部浇在了自己的粗布裙上。
她咬着牙,强忍着疼痛,正要退下,手腕却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指扣住。
“姑娘的玉兰簪很别致。”
乔砚书捻着她发间的木簪,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后,“可惜配这黄蜡妆实在暴殄天物。”
沈知夏心中一震,心跳陡然加快。
她今早特意换了最普通的桃木簪,怎么会被他发现?余光瞥见他内兜银光一闪,仔细一看,竟是那夜自己丢的玉兰花簪!“承蒙错爱。”
沈知夏哑着嗓子,试图挣开他的手。
乔砚书却突然用力,将她拽进怀里,在她耳畔低声轻笑:“沈二小姐扮丑的本事,比令兄在汇丰银行做假账的功夫还高明。”
沈知夏瞳孔微缩,心中大惊。
这个秘密连自己的父亲都不知道,他竟然查得如此清楚!窗外,惊雷乍响,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雕花窗棂上。
沈知夏摸到他腰间别着的硬物,顺势抽出那支派克钢笔,抵在他的咽喉处,钢笔尖在两人之间凝出一滴墨,仿佛一颗即将坠落的黑色泪滴。
乔砚书突然握住沈知夏执笔的手,拿起账本,在上面画了一朵栩栩如生的玉兰,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此刻他们不是在对峙,而是在进行一场浪漫的约会。
画完后,他轻声说:“沈家要你嫁的陈家公子,上月刚在长三堂子里染了脏病。”
沈知夏闻言,心中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这个秘密如同重磅炸弹,让她一时不知所措。
她望着乔砚书,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感激,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心动。
"乔少爷连堂子里的脏病都查,莫不是常客?""我查的是陈公子在宝华药房赊的六百斤硫磺。
"乔砚书突然翻开账本某页,指尖敲在"烟花原料"条目上,"听说沈小姐前日订购了二十箱德国硝石?"沈知夏的笔尖微微一颤。
她想起昨夜码头工人搬运的木箱上确实印着德文,面上却冷笑:"乔家连烟花生意都要抢?""我要抢的可不是烟花。
"乔砚书突然按住她执笔的手,就着未干的墨迹在玉兰旁写下算式:"硫磺硝石木炭,75:15:10,这配比炸山开路尚可,炸开礼查饭店的保险库嘛......"沈知夏猛地抽回手,账页被扯破的裂痕正好划过"陈"字。
她突然嗅到他袖口若有若无的硫磺味:"原来前日往陈家送'补品'的南洋商人,是乔少爷的人?""不过是几盒掺了磷粉的壮阳药。
"乔砚书笑着转动手枪弹巢,六发子弹叮当作响,"今夜子时,陈家公馆要放场大烟花——"他忽然将子弹倒在掌心,"沈小姐想看红色还是蓝色?""我要看..."沈知夏突然抢过子弹,将其中三颗拍进他军装口袋,"陈公子裤裆里炸出彩虹色。
"两人同时低笑出声,檐角铜铃在雨中发出清响。
乔砚书变戏法似的摸出个珐琅盒:"作为赔礼,这个或许比黄蜡更适合改妆。
"盒中膏体泛着奇异的珍珠光泽——正是德国最新研制的舞台特效化妆品。
沈知夏蘸取少许抹在手背,肤色顿时变得灰败如死人:"乔少爷连女演员的胭脂水粉都懂?""这是给战地侦察兵用的伪装膏。
"乔砚书突然贴近她耳畔,"就像沈小姐用戏班运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