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断尘崖,便是这正邪两界的界碑,崖这边是天玄宗的清修之地,崖那边便是玄血宗残余势力盘踞的魔域,也是若白玄与清自浊,纠缠了整整一千年的“战场”。
此刻崖顶的风,裹着魔域的血腥气,刮得若白玄月白道袍的下摆簌簌作响。
他立在一块被剑气削得平整的青石上,左肩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渗血,血珠顺着手臂滑到指尖,滴在脚下的枯草上,瞬间被他周身逸散的淡蓝灵力冻成了冰晶。
他是天玄宗千年难遇的天才,三岁觉醒先天灵脉,十五岁筑基,百岁金丹,五百岁便晋了元婴,如今己是渡劫期大圆满——离飞升仙界,只差最后一步。
可这千年里,他最熟的不是宗门藏经阁的典籍,而是清自浊的魔刀,是玄血宗的邪术,是这断尘崖上,永远斩不尽的恩怨。
“若白玄,你又在走神。”
清自浊的声音从崖对面传来,带着一丝嘲弄的沙哑。
若白玄抬眼望去,只见那人身披玄黑魔袍,袍角撕裂了数道口子,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伤疤——有些是他当年砍的,有些是魔域妖兽伤的,还有些,是清自浊为了修炼邪术,自己剜掉的腐肉。
他手里的“血煞魔刃”插在地上,刀刃上的血渍还没干,顺着刀身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一小滩暗红,竟隐隐透着活物般的跳动。
清自浊是玄血宗的末代少主。
百年前天玄宗围剿玄血宗时,若白玄亲手斩了玄血宗宗主,也就是清自浊的父亲,还毁了玄血宗赖以生存的“血髓莲”——那莲花能滋养魔脉,清自浊本要靠它突破金丹,却被若白玄当着全宗弟子的面,捏碎了莲心。
从那天起,清自浊便成了若白玄的“影子”,他躲进魔域,靠吞噬魔域生灵修炼邪术,每一次现身,都要拖着若白玄打一场,从九州打到魔域,从金丹期打到渡劫期,像条甩不掉的疯狗,也像把悬在若白玄头顶的刀。
若白玄指尖动了动,流霜剑在掌心轻轻震颤,剑身上的冰棱映出他眼底的冷意,却也藏了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疲惫。
“清自浊,千年了,你除了追着我杀,还会做什么?”
他声音很淡,淡得像崖顶的雾,“玄血宗覆灭是因你们修炼邪术,害了上千条人命,我没斩你,己是留了余地。”
“余地?”
清自浊突然笑了,笑得身子都在抖,魔袍下的经脉骤然暴起,黑色的魔气从他七窍里往外溢,“你毁我宗门,杀我父亲,碎我血髓莲,现在跟我说‘余地’?
若白玄,你天玄宗的‘正道’,就是这么冠冕堂皇吗?”
他猛地抬手,血煞魔刃嗡的一声飞起,刀刃上燃起黑色的魔火:“今日这断尘崖,要么你死,要么我亡——不对,”他眼神骤然变得疯狂,魔气翻涌得更凶,“要么我们一起死!”
若白玄瞳孔微缩。
他认得这架势——是玄血宗的禁忌魔功“焚天血煞”,以自身神魂为引,燃烧修为换一瞬的极致力量,一旦催动,要么同归于尽,要么自身魂飞魄散。
清自浊竟真的,想跟他死在一起。
心口不知为何,窜起一丝莫名的烦躁。
若白玄左手一翻,掌心骤然亮起金光,一面巴掌大的玉镜缓缓浮现——那是他的本命法宝“通灵镜”,天玄宗的镇宗之宝之一,能映万物、复万法,当年他就是靠这镜子,复制了清自浊的“血煞诀”,才在陨星谷那一战里,险胜了己经入魔的清自浊。
“又是这破镜子!”
清自浊看到通灵镜,眼中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永远记得,陨星谷那一战,若白玄就是用这镜子,复制了他最引以为傲的魔功,当着他的面,击碎了他最后的希望。
“若白玄,你除了靠这镜子偷我的功法,还会什么?!”
“偷?”
若白玄眉峰微挑,灵力顺着手臂注入通灵镜,镜面骤然放大数倍,悬浮在他身前,古老的金色符文在镜面上流转,“你邪术害人,我复制你的功法,是为了斩你这魔头——今日,便用你的魔功,了结你。”
话音落,清自浊己经扑了上来。
他周身的魔气凝成一只巨大的魔掌,掌心里裹着血色雷霆,带着撕裂空间的威压,拍向若白玄的胸口。
若白玄不敢怠慢,通灵镜镜面瞬间亮起,将魔掌的虚影完整映在镜中,下一秒,一道淡金色的掌印从镜中飞出——那是复制了七分威力的“焚天血煞”,竟比清自浊本人的魔掌,还要凝实几分!
“轰——!”
两道掌印在半空相撞,震得断尘崖的岩石都在崩裂。
若白玄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崖壁上,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在道袍上,染红了大片月白。
他低头看了眼掌心的通灵镜,镜面己经裂开了一道细纹——这是千年里,通灵镜第一次出现裂痕。
清自浊也好不到哪里去。
魔功反噬让他的经脉寸寸断裂,他踉跄着后退,嘴角不断溢出血沫,却死死盯着若白玄,眼中满是“得偿所愿”的疯狂:“若白玄,你看,我们还是得一起死……”他猛地冲上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燃烧着神魂的魔掌按向若白玄的天灵盖。
若白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再管通灵镜的反噬,将所有残余灵力注入镜面,复制出更强的“焚天血煞”,一掌拍向清自浊的胸口。
这一次,没有闪避,没有格挡。
两道极致的力量在两人零距离接触的瞬间,彻底引爆了本就脆弱的空间。
断尘崖中央,一道巨大的黑色裂隙骤然出现,裂隙中传来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连崖顶的风、天上的云,都被吸了进去。
若白玄只觉得浑身一轻,身体不受控制地向裂隙坠去。
他下意识想抓住什么,指尖却只碰到了清自浊的魔袍一角。
他抬眼,正对上清自浊的目光——那里面没有恨,只有一种近乎释然的疯狂,像在说“终于,我们再也分不开了。”
若白玄的心脏,莫名一紧。
他这一生,为天玄宗而活,为正道而战,从未有过片刻偏离。
可此刻坠向无尽黑暗,他脑子里想的,不是宗门的荣誉,不是飞升的大道,而是千年里,清自浊每一次跟他拼命的样子,是陨星谷那一战,清自浊看着血髓莲碎掉时,眼底的绝望。
“疯子。”
若白玄低声骂了一句,却没有甩开那只抓住他道袍的手——清自浊的手,冷得像冰,却抓得无比用力。
通灵镜在吸力中脱手飞出,镜面彻底碎裂成数十片,金色的符文随着残片散落在裂隙中,与两个纠缠下坠的身影一同,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灵元三千年,天玄宗天才若白玄,与玄血宗余孽清自浊,于断尘崖同归于尽。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这道时空裂隙的另一端,不是轮回,不是湮灭,而是一个机甲轰鸣、异能闪烁的陌生宇宙——那里没有修仙者,没有魔修,却有更离奇的“阳炎之症”,有能撕裂星辰的机甲,还有一场,连他们自己都想不到的“宿敌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