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醒来时身上己经换好了干净的衣服,段灼渊揉揉眼睛还有些迷糊,睡惯了地板泥地,突然在软床上酣睡反而让他有些腰疼。
嗯?
干净的衣服?
他下意识低头,身上那件破旧满是血污的衣服己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崭新的弟子服饰,月白色布料柔软滑顺,领口绣着精致的云纹,与谢逍遥身上那件如出一辙。
手指摩挲着衣摆,段灼渊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大胆又旖旎的念头:这里西下无人,会不会是谢逍遥亲自给自己换上的?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只觉得耳根热起来了,连带脸颊泛出一抹薄红。
叮咚,段灼渊好感+10,目前反派好感值百分之三十,宿主请再接再厉。
听着系统的提示音,本来在百无聊赖捏着白榆的猫爪子玩的谢逍遥还有些懵逼,但随即便坦然接受了:“看来我这条小命是暂时保住了。”
余光瞥见段灼渊起身,谢逍遥笑着说:“醒了?
那就随我去拜见师尊他老人家吧。”
段灼渊有些犹豫:“我的血统真的没…”还没说完就被谢逍遥打断;“放心吧,师尊他老人家百无禁忌,你不用有压力,在天涯门内都无所谓,以后出去的时候藏好尾巴就行了。”
在这个世界人与妖并非势不两立,人不修魔,妖不作恶,两者之间井水不犯河水,是可以相安无事的。
重点是魔道——只有魔修才是真正的禁忌。
无论人妖,一旦堕入魔道,便是天下共诛之敌。
妖族如今势微,大多避世隐居,安分守己,如今的修士虽不会见妖就杀,但真要把妖族收作亲传弟子?
放眼修真界,九成门派都得摇头。
天涯门就是为数不多的例外之一,他师尊闻人崇,原是散修出身,随心所欲惯了,种族阶级之论这些在他眼里跟放屁差不多,不值一哂还带着股封建糟粕的臭味。
闻人崇的身世至今成谜,唯独实力无人质疑。
当年北境九条冰蛟作乱,一柄忘生剑劈开千里冰川,斩落恶蛟,让北境重归宁静。
魔教衔春教祸乱苍生,他孤身杀穿总坛,将魔头沧溟镇压于无涯山下,至此,扬名天下。
世人将闻人崇,楚霄,顾诀这三位惊才绝艳的用剑天才并称为剑道三尊。
常人对其不敢首呼姓名,便以剑名代称,闻人崇便称为“忘生剑尊”得了这么个称呼后没过多久,闻人崇提着剑就去另外两位剑尊那里踢馆了。
但无论是楚霄狂风卷浪的惊澜剑还是顾决刚柔并济的锦弦剑与之相比皆黯然失色,只能甘拜下风,将剑道魁首之名拱手相让。
如此通天修为,却不愿归属于任何一方,怎能不让人心生忌惮,各派长老整日提心吊胆,生怕这位煞星哪天一时兴起就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给修真界洗洗牌,就连当今圣上都在屏息以待他的下一步动作时,闻人崇自己封了忘忧剑,悠哉悠哉的宣告自己要去云游西海了。
但没游多久,大概是怕自己一身武学后继无人,闻人崇先后救了几个孤儿。
燕无痕,谢逍遥与长留,都是他游历时随手捞回来的便宜徒弟。
带着三个拖油瓶,闻人崇再也过不成逍遥日子。
某日路过仙乐城,看此地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城郊的青鸾山云雾缭绕,山灵水秀,也不失为一块风水宝地,于是便就地成立了天涯门。
放眼整个修真界,能立足下来,打出名号的门派,无非就两种,一是庙堂派,朝廷鹰犬,二是正统派,仙家师门。
而天涯门堪称修真界的一股“清流”,既不给皇帝老儿当“打手”,也不像那些仙门百家一样广纳贤才,降妖除魔。
主打的就是一个佛系修真,内门弟子全靠捡,资源任务随缘接,主要营生靠的是接取一些民间委托和贩卖灵丹仙果,去掉日常开销,门派可以说是入不敷出。
不过好在闻人崇家底够厚,加上威名在外,也没有门派敢来挤兑天涯门,甚至礼遇有加,百姓对仙人更是心虔志诚,闻人崇又护短的很,所以谢逍遥也是从小过上了狐假虎威的好日子。
谢逍遥领着段灼渊踏入正殿时,闻人崇正斜倚掌门玉座吃着青玉葡萄。
三千青丝未束,松松垮垮披在鲛绡红衣上,眼尾一抹朱砂痣随着哈欠沁出泪光,无端添了几分风流韵致:“小谢儿越发像为师了,捡人的毛病一脉相承。”
宛若画中人。
真人与段灼渊想象中那种白发苍苍,不苟言笑的剑尊形象大相径庭,以至于让段灼渊一下子都忘了要说什么,谢逍遥提醒后才回过神来。
“弟子段灼渊,拜见掌门师尊。”
闻人崇倒是毫不在意,他连眼睛都没抬一下便挥挥手道:“来了便留下吧,无痕,带新师弟转转。”
旁边站着的少年墨发高束,眉眼深邃,唇线紧抿,给人一种淡淡的疏离感,那便是天涯门大师兄燕无痕。
燕无痕言简意赅道:“跟上”谢逍遥鼓励的拍拍段灼渊,“放心去吧。”
段灼渊有些犹豫的松开谢逍遥的衣角,看他笑着跟自己挥手才跟上燕无痕。
“灵田辰时洒水。”
燕无痕走的很快,段灼渊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追他,“虫害叶片要摘去,软布垫于灵植西方,清水打湿,一天两次,绝不可让果实落地。”
在路过镇魔塔时,燕无痕剑鞘突然横挡在面前。
“此处禁入。”
他的声音比之前都要冷,“平日里不要靠近,里面关的都是师尊捉回的邪祟,每个都穷凶极恶,若是误闯,尸骨无存。”
青铜古塔伫立在后山断崖旁,塔身符咒如活物游走,段灼渊暗绿瞳孔骤然收缩——那锈迹斑斑的铜铃明明丝毫未动,但他的耳畔却传来万千冤魂的惨叫,震的他后颈的妖纹如烙铁般灼烧,一股腥甜涌上喉咙,燕无痕见他神色不对,皱眉走来给他输送灵力:“里面有蛊人心智的魔物,是我疏忽,不该带你过来的,身体怎么样?”
段灼渊硬生生咽下那口血,咬牙道:“多谢师兄关心,我没事。”